他又是皺了下眉,安淮遠下手可不輕,不過詹燁凌沒有哼一聲,只是微微抿了下脣,繼續承受。
安淮遠緊皺着眉,忽然間壓低了嗓音,“詹燁凌,她已經去世了,我就不想和你說過去的那些事情。但是,明明那個時候你有能力拿到更多的東西,可你偏偏不拿,眼睜睜的看着我妹妹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詹燁凌這兩年已經盡力避開和安淮遠見面,他沒想到吳媽居然會把這傢伙叫過來。
以前兩個人感情還是相當不錯的,自從安雅死後,安淮遠便極少和他見面。
安家的其他人不如安淮遠那麼瞭解情況。
可正是因爲他了解,詹燁凌纔始終不願意和他多說。如果是朋友,那便不應該爲這種事情苛責他,然而安淮遠不是這樣。
詹燁凌唯有和他越來越遠。
輕咳出一聲後,詹燁凌沙啞着嗓子憋出了一句話:“你總是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我無話可說。安淮遠,要人還是要錢、要未來,她選擇的是要錢和未來,所以我沒有去爭。”
當然,如果不是因爲詹天橋後來癱瘓,他怎麼會決意拿下詹家的繼承。
詹燁凌想,他愛安雅,可愛之深或許也恨之切。
如果當初她肯等一等、如果當年她肯咬緊牙關和他在一起,沒有任何的遲疑,也許今天她不會死,也許……就沒有他和黎清宴的現在。
只是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詹燁凌不想解釋,更不願意和安淮遠起衝突,話他已經說到,一味怪在他的頭上,詹燁凌還真沒有這個興致全部抗下。
安淮遠垂着眼眸不再說話,打上吊水後,又把藥單寫好,準備出臥室。
“你好好休息吧。”安淮遠說。
詹燁凌輕笑了聲,“你個庸醫,我覺着頭更沉了。”
“是。我這個庸醫恨不能把你送到地底下和我妹妹一起。”安淮遠拎着藥箱的步伐稍微停頓了下,眼底有些哀傷,“她一定挺想你的。”
不過這句話只有他自己聽得見,安淮遠搖了搖頭出去,吳媽和黎清宴都在外面等着。
看見黎清宴的時候,安淮遠覺着有些彆扭,不過他對她沒有惡感,因爲她和自己的妹妹真的很像。
但是黎清宴比安雅多了幾分媚氣,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總是氤氳着水汽一般,無論何時看過來,似乎都飽含深情,明明長了雙惑人的眸子,可偏偏透着天真的氣息,讓她身上的氣質變得更加獨特起來。
如果說安雅是水,一汪靜雅無雙的湖泊,那麼黎清宴便是這湖水畔搖曳生姿的玫瑰,還是那初晨結着露珠的玫瑰。
他平日裡對誰都不喜歡露出笑臉,看見一個比安雅親妹妹還像安雅的女孩,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聲音,“黎小姐?”
黎清宴以爲他要和吳媽說話的,沒想到開口居然是和自己。
她“啊”了聲,安淮遠才笑了笑,和吳媽說:“平時照顧燁凌的人,就是這位黎小姐吧。”
吳媽想了想,照顧少爺和老闆的起居,應該也算黎清宴的工作範疇,於是點點頭。
“那接下來的事情我和她交代吧。”安淮遠的示意已經很明顯了,吳媽恍悟的點點頭,退了開去。
原本接待安淮遠的人應該是艾小葵,但艾小葵今天非要送天天去幼兒園,所以吳媽變成了這裡的主事者。
不過吳媽不會像艾小葵那樣擠兌黎清宴,一直都挺幫着她的。
吳媽離開後,黎清宴把安淮遠往外面送,他問她:“你是什麼時候來的詹家?”
黎清宴有點不明就裡,爲什麼他要問自己這個?
不過看在對方真的很帥氣的份上,黎清宴陪着笑回答:“來了有幾個月了。安先生……?”
安淮遠被這句“安先生”叫得一愣。
旁人這麼叫的時候,都是直來直去,可偏偏黎清宴叫出來的,總帶着股子撒嬌的勁。
或許是人和人的不同,他忽然間有些明白爲什麼詹燁凌把黎清宴擺在身邊,這分明就是個小狐狸精啊。
“恩?”從主屋到大門有一段距離好走,黎清宴便亦步亦趨的送他。
和詹燁凌平日的走路風格不大一樣,安淮遠還蠻體貼的走一步停一下,可以讓黎清宴跟上自己。
黎清宴歪着頭看了眼他,“哦不對,應該叫安醫生纔對!安醫生,燁……詹老闆的病沒事吧?”
“死不了。”安淮遠回了句,“就是個感冒發燒你擔心什麼?”
不過他頓了頓,倒是忽然間問了句,“你該不會是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那一種類型?”
黎清宴的臉瞬間紅了,她結結巴巴的回答:“才、纔沒有……你別胡說。”
安淮遠這一次又停了下來,目光直直的凝視在黎清宴的臉上。
黎清宴被安淮遠這突然間的動作嚇了一跳,因爲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和剛剛到來的那股子清冷氣質完全相反,他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不、不、不,別自作多情了黎清宴,你想什麼呢,安淮遠明知道你是詹燁凌的女人,還會覬覦?
而且才只是說了那麼幾句話而已!
想到這裡黎清宴稍微心定了點,摸了摸自己的臉,“安先生,我的臉上有東西麼?”
“不……”安淮遠略有些艱澀的說了句,“我只是覺着,你和我的妹妹長得真像。”
妹妹?
這一個稱呼令黎清宴越發確定自己剛開始的猜測,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那個人的名字,“安雅麼?”
“原來你知道。”安淮遠略有些好奇,如果她知道詹燁凌心裡頭有他妹妹,還能安然的待在他身邊?
這是什麼心理?
黎清宴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知道也沒什麼,日子總是要自己過的,別人代替不了。”
安淮遠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間伸手向她,“黎小姐的手機麻煩借我看下?”
黎清宴愣了下,她的右手正攥着自己的手機,正遲疑間,安淮遠已經順手接了過來。
他在她的手機上按了串數字,之後又按了撥打。
黎清宴正奇怪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這是我的手機號。”安淮遠把黎清宴的手機遞了回去,在她越發莫名的眼神中,補充解釋了句,“我想有時間請黎小姐去我家坐坐。”
黎清宴囁嚅了雙脣,有點不明白安淮遠這樣邀請自己的意味。
他沒問題吧!讓她去安家?開什麼國際玩笑!
安淮遠見黎清宴都愣住了,便轉身繼續往外走着,聲音很溫沉,“其實是從小雅去世以後,我母親一直精神都非常差,經常晚上做噩夢驚醒,甚至茶飯不思。我覺着有機會讓她見見你,說不定情緒會好很多。”
黎清宴見過安雅的照片,也知道她和自己挺像的,但像到什麼程度,她一直覺着應該也就那麼回事。
現在連安淮遠都這麼說,她也開始略有些心驚。
見她一時沒有回話,安淮遠便也不強迫,“沒關係,先留個電話,我覺着黎小姐很面善,哪怕以後就當多個哥哥來往,你說對不對?”
安淮遠還真的很少會對哪個女孩這樣溫和。
黎清宴雖然不是第一個,但也絕對是很特別的一個。
只可惜她還沒有意識到,恍惚的點點頭後卻又搖了搖頭,“安先生,我覺着還是先讓我考慮考慮吧。這種事情我不敢直接答應。”
其實她只是對“哥哥”這種詞比較敏感,一個哥哥已經讓她吃夠了苦頭,她不想再來一個!
就這樣和安淮遠走到快門口的時候,艾小葵匆匆忙忙的往回走着,看見安淮遠的時候愣了下,“這位是……”
“詹先生的私家醫生,我來送送他。”黎清宴哪怕再討厭她,這時候也得給艾小葵一點面子,“安先生,這位是艾小葵,詹家的管家。”
“嗯。”安淮遠在面對黎清宴時候的溫和已然消失,只留下一張冷臉和一個簡簡單單的字。
艾小葵還是很愉悅的衝他笑着,“安先生是麼?我送您出去吧,有勞您大老遠的跑這一趟。”
黎清宴見艾小葵有意親近安淮遠,便也不多留下,她實在是很怕人家真的要當所謂的“哥哥”,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她從來都是完完整整的她。
如果每一個見過她的人都把她當做安雅,而不是黎清宴,那她估計會一人抽一個鞋拔子。
包括詹燁凌,她得抽十幾個!
回了主屋後,黎清宴暫時也沒事情做,去看了眼詹燁凌,他還在睡。
中間隨曉、AMY都給他打過電話,黎清宴想了想,記得詹燁凌並不是特別待見Amy,但還是蠻欣賞隨曉,於是先接了隨曉的電話。
她告訴隨曉說,詹燁凌這兩天生病感冒了,讓她在公司裡多擔待些。
隨曉先是愣了下,而後哈哈笑了兩聲,“太好了,我正愁着手頭的一個項目表做不完呢。那你讓詹總好好養病。不過言子雋這廝這兩天也沒來,這是要累死我嗎?”
黎清宴愣了下,言子雋最近和婉婉正蜜裡調油,沒去上班估計也是正常。
“那真的要麻煩你了,隨特助。”
“安了。有空來公司,你會見識到一個殘暴的大魔王老闆。”隨曉和黎清宴調侃了句便掛了電話。
等到比較晚的時候,她還沒看見天天回來。
黎清宴有點着急起身,外面的天黑沉沉的,似有又一場雨來襲的預兆,她下樓又沒看到艾小葵,只好去找吳媽要了司機的電話。
司機好久才接了電話,氣喘吁吁的回着黎清宴,“我在找天天少爺,他居然不在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