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穿楊是怎麼死的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柳穿楊死了,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使出就死了。
衆人都知道柳穿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都聽過有關他的“百步之內,一劍一人”這八個字。
所以還是沒有人說話。
而能說話的人當然還是全福,“柳穿楊倒下後,門外忽然衝來一個大漢,竟是天下第一惡人司徒敬天。”
司徒敬天四字一脫口,衆人連眼睛都沒有眨,連眉頭都沒有皺。
司徒敬天雖然是天下第一大惡人,卻六次敗於卓超羣槍下。卓超羣都不是那人的對手,他進來豈非就是來送死的。
全福當然也從衆人的臉上看出了衆人心裡的想法,但還是說道:“不錯,司徒敬天也只是來送死的,可卻是死在那人刀下的。”
衆人皺眉,難道不是那人刀下還能死在別人刀下?那人用刀殺人和不用刀殺人還有什麼分別?
只聽全福又繼續說道:“司徒敬天不是那人的對手也情有可原,可司徒敬天的風雷雙斧卻也不如那人的那柄刀。那人的刀簡直就不是刀,是從地獄裡逃出來的惡魔,不吃人,只吃人手中的兵器。風雷雙斧碰上刀鋒,就像雞蛋碰上了石頭。”
雞蛋碰上石頭後會怎樣,沒有人不知道。
可也沒有人不知道司徒敬天風雷雙斧的威力。
不快也不鋒利,可再快再鋒利的刀刃碰上風雷斧都會變得像是沒有鋒刃。
而且據說風雷雙斧連山都能劈開,更何況區區刀鋒。
可刀鋒反而將風雷雙斧斬成了碎塊。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那人厲害只是因爲刀厲害,那人能打敗像卓超羣這樣的高手,也只是因爲他的刀。全福說他是天神原來是因爲他拿了一柄天神才能拿的刀。
凡間的兵器如何能擋住天神的刀。
可是恍然之後又陷入了一片無邊的恐懼中。
天神的刀又怎會出現在一個凡人手中?
那人手中拿着的若不是天神的刀,又該是怎樣的一柄刀?
怎樣可怕的一柄刀?
難道他的刀真是從地獄中逃出來的魔王化成的魔刀?
沒有人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所以也沒有人說話。
全福也不信這是真的,可不得不信,也不得不說,“司徒敬天一死,龍吟雪正好進屋。”
衆人都不由得點了點頭。
“龍吟雪乃天下鏢局總鏢頭龍如神之子,天下鏢局的少鏢頭,天下鏢局日後的掌管者。而且更是未來江湖上最有前途的那七個人之一。若不是有着一身遠超常人的詭異武功,又怎能成爲江湖七少俠之一。他天下鏢局龍家的幽靈刀法也本就是天下最厲害的那幾種刀法之一……可他還是敗了。”
全福目光黯淡。
衆人目光也黯淡的就像是瞳孔裡蒙上了一層陰霾。
全福忽然目光似劍,劍一般的冷,冷冷道:“因爲他的刀被那人的刀一刀斬斷了。龍公子一共攻出了多少刀,我無法看清,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刀刀落空,全被那人以我看不清也不知道的詭異身法一一躲過。而拼到最後……最後那人只出了一刀,就砍斷了龍公子的刀。”
衆人臉上沮喪的神情就好像被打敗的人不是龍吟雪,而是衆人自己。
衆人又立刻想到天下鏢局龍家的幽靈刀法乃天下最厲害的幾種刀法之一,雖然那人還是隻用一刀就斬斷了龍吟雪的刀,但所憑的一定不是刀法,更不是武功。
是刀。
那人的刀比龍吟雪的刀好。
衆人都願意這樣想,那人的武功並不十分厲害,厲害的也不是刀法,真正厲害的是手中的刀。
來自地獄的魔刀。
這樣一想,心已釋然,臉上的沮喪立刻變爲了驚喜,眼中光彩大放。
均想,我若是得到這柄刀,豈非也可像他這樣無敵於江湖。
全福不這樣想,只想把話說完,“不過龍公子只是被打敗了,並沒有死。沒有死也不是因爲那人放下了屠刀,而是因爲凌堂主及時趕來。”
凌堂主就是凌巔,一劍堂的凌巔。
衆人都知道。
可更知道一劍凌巔。
凌巔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柄劍,劍上只有一招,一招就能殺人?
誰也不知道,知道的都是死人,只有死人才能有機會知道。
所以衆人都只知凌巔的劍是世上最神奇的六樣東西之一,能做到不能做到的。
別人的劍做不到不被那柄刀斬斷,那麼凌巔的劍就能做到不被那柄刀斬斷。
因爲凌巔的劍能做到別人的劍做不到的事。
衆人臉上飛舞着的光彩更加明亮了。
可全福的話就像一片陰影,“凌堂主的劍也斷了。”
只有一句話,話中的意思卻太多。
劍斷就意味着人敗。
全福沒有說,因爲他知道衆人心裡都明白。
所以他也沒有說凌巔的劍是如何被斬斷的,以及兩人交手的場面。
衆人都能想象出來,那一定很恐怖。
全福又道:“不過一劍凌巔到底還是一劍凌巔,劍雖斷了,人雖敗了,卻還是將那人逼退到門外,救下了龍公子。”
衆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有舒完,又立刻倒吸了回去。
因爲全福的聲音又繼續響起,“那人退到屋外,屋外的走廊裡早就有火煉刀鐵鋒和近月樓的樓主樓近月在等着他。他退出門外的一瞬間,兩人便同時出手,趁其不備,攻其不防。”
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人非死不可了。
只要是孤身一人,就很少有人能擋住鐵鋒和樓近月的合力一擊。並且還是在如此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那麼就已沒有任何人能擋住兩人合力一擊。
除非是神仙。
幸好世上沒有神仙,神仙在天上。不是神仙,就只死無活。
想到此處,衆人的神情就彷彿跟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似得。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神仙我已想不到世間還有誰能擋住他們兩人的合力一擊,那人是人,也不是神仙,只是偏偏拿了一柄天神才能拿的刀。所以本該必死的他沒有死,本不該死的人反而死了。死的是鐵鋒,樓近月雖然沒有死,可也已是個死人了。”
衆人轟然動容,失聲驚叫,彷彿除了驚叫,其他任何事都做不出。
驚叫聲似針,針一般尖,在又寂又靜的深夜裡聽起來遠比鬼哭狼嚎更瘮人。
究竟有多可怕?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那柄刀究竟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