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活死人墓中,王重陽自那墓中而出,推開塵封許久的墓門,他方纔走出,便是瞧見豬八戒在那外邊看護,威風凜凜,嚴陣以待。
王重陽見此情形,如何還能不明,他師父一直教豬八戒暗中護持於他,保他安寧。
王重陽上前拜禮,說道:“菩薩。”
豬八戒冷不丁聽得身後言說,回頭一看,便是瞧見王重陽,險些將他嚇得跌坐在地,他說道:“你怎個在此?我乃途徑此地,見着此處有墓,故而在此……”
話未畢,教王重陽止住。
王重陽說道:“菩薩,何故作此姿態?我又非不識得你。”
豬八戒聞聽,恍然大悟,遂是喜道:“正微,你今可醒來?”
王重陽拜禮說道:“我已醒來,得知三世,有勞菩薩在此護法,我感激不盡。”
豬八戒喜不自勝,說道:“正微,你今時果真已醒,既如此,你且隨老豬歸往家中,老爺等你許久。今我在此護法,亦有老爺的意思。”
王重陽說道:“菩薩,我今醒來,亦想早些得見師父,侍奉師父身邊,但如今尚有要事須往,了斷塵緣,不然此間歸去,來日亦要出來。”
豬八戒聞聽,問道:“正微,你欲往何處去?”
王重陽微微一笑,說道:“菩薩,我今在人間塵緣有七,分佈於天下各地,皆爲我三世所留之緣法,今當歸家,潛修大道,侍奉師父,故三世之緣法,當是了斷。”
豬八戒說道:“如你這般所言,你卻是該前往。然你所行,乃是何處?”
王重陽拜禮說道:“菩薩,我今前往,首行當是青州。”
豬八戒擺手說道:“莫稱老豬作菩薩,若你不棄,稱我作八戒即可。今你既是當前往青州,老豬自是護持於你,保你周全。”
王重陽笑道:“既不可稱作菩薩,便稱一聲道兄如何?”
豬八戒應聲。
王重陽遂道:“道兄,今勞你護持我許久?青州之行,如何能教你前往,教你再是受累?道兄儘可歸家歇息,我獨自前往足矣。道兄莫要憂心於我,我身中自有些本事,人間甚少有人能阻攔於我。”
豬八戒搖頭說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但你要離去,老豬定是隨行,莫談說甚受累的,老豬定護持你左右,此乃職責,不可懈怠。”
王重陽聞聽其言,定定注視豬八戒許久,笑道:“道兄,較之昔年,你變化許多,不似從前。”
豬八戒愣了愣,說道:“此變化是好是壞?”
王重陽笑道:“道兄你自當知得。”
他未有再勸豬八戒離去的意思,而是教其與他同往,去往青州,了斷塵緣。
豬八戒緊隨其後。
二人行走不久。
豬八戒忽是開口,說道:“等等,正微,你稱呼老豬爲道兄,可老豬與猴哥乃是一輩,你又稱猴哥作師叔,老豬豈不是差了猴哥一輩?”
王重陽對此笑了笑,未有多言,朝山下走去。
……
光陰迅速,不覺二三月餘而去。
王重陽與豬八戒終是行至青州之處,二人走入青州地界。
豬八戒問道:“正微,今已行至青州,該往何處而去?”
王重陽笑道:“且隨我來,自有去處,我與人間塵緣,有些體會之處,自可尋得蹤跡。”
豬八戒說道:“你怎個與老爺這般相似,任是道心亦或是行爲舉止,皆是像極老爺,若非我知老爺元陽尚在,我尚是以爲你乃老爺親子。”
王重陽答道:“師父二字,既是師者,亦是父親,此有何異處。”
豬八戒說道:“罷,罷,罷。老豬卻是說不過你。”
王重陽忽是指向前方,說道:“那處即是我等將往之地,我等可走快些,去往那處。”
豬八戒朝前方張望,細細一看,那前方果真有座城池在那處,只是有些遙遠,他說道:“若是要去那處,卻該走快些許,不然天晚之前,我等定是行走不至那處。”
王重陽笑着點頭。
二人即是朝那處行走而去。
二三時辰之後,二人即是近了那城中,豬八戒變了個模樣,行至那城中門口,有士卒前來阻攔,問及二人所爲何事。
王重陽沉吟少許,即答傳道。
士卒說道:“自開朝以來,廢棄‘過所’,無須查驗,你等自可入得裡邊,但不可鬧事。”
王重陽笑着應答,未有多說些甚,帶着豬八戒走入裡邊。
二人方纔入城,便遣豬八戒大肆宣揚‘傳道’之事,豬八戒雖是不解,但仍是照辦。不消多久,青州此城中便有傳揚,有道教高人於幾日後,要在此處傳道。
城中許多信仰道教者得知後,皆是有所意動,欲要聞聽此道教高人‘傳道’。
城中一高宅大院之中,有一人亦是喜道者,此人姓馬名從義,字宜甫,乃豪族也。其若論家資,百萬不足言,有好事人稱其爲‘馬半州’,其本人飽讀詩書,樂善好施,乃城中一等一的智者。
馬從義得知城中有道教高人前來,更是要傳道,喜不自勝,欲要前往傾聽,他問下人,說道:“那來的道教高人,乃是何方之人,有聞龍虎山多高人,其莫非自龍虎山而來?”
下人稟報,說道:“老爺,我等卻是不知這等之事,但有那高人一護法如此言說,那護法呼風喚雨,飛砂走石,神通廣大,料想護法如此,那高人定是不俗。”
馬從義驚喜道:“果真有此般神通?”
下人說道:“不敢欺瞞老爺,此乃城中多人所見,若爲假,小的甘受懲戒。”
馬從義說道:“若果真有那般神通,此高人卻不得了,既其要傳道,我自當前往,然則我要聽道,卻不可空手而往。”
下人答道:“老爺家財萬貫,何不帶些珠寶前往?”
馬從義搖頭說道:“不可,不可。道教高人怎喜珠寶,若是帶珠寶前往,那有羞辱之意,定教高人生厭,不可帶珠寶。”
下人沉吟少許,再是說道:“老爺在城郊有處地兒正在建着,如今已是快要建成,既是無有相送之物,何不將其造成道觀道庵,相送於高人,供其居住?”馬從義聽聞,喜不自勝,說道:“你之所言,甚是有理,便依你所言,快些遣人去造個道庵,再是通報那高人,言說乃我所送,教其受之,可在那處傳道。”
下人聽令而去。
……
卻說王重陽得知馬從義相送道庵時,笑了笑,卻未有拒絕,而是相受,教其去與馬從義言說,待道庵建成,他可前往傳道。
下人急是回報於馬從義。
這般約定,不覺數日餘去,道庵改造完畢,馬從義即請王重陽講道,王重陽得知後,於一日欣然前往。
城中許多喜道者,皆是行至道庵而來。
王重陽帶着豬八戒,與馬從義在道庵之前相見。
馬從義上前拜禮,喜道:“久聞高人行至,但一直不得空閒相見,望請高人見諒。”
王重陽笑道:“馬兄贈我一道庵,現在尚未答謝,怎有見諒不見諒之說?”
二人笑着談說,馬從義與之寒暄時,暗暗觀看王重陽,見其金形玉質,道骨天成,身頎長而挺立,貌清癯而神瑩,雙目開闔間精光內斂,隱有紫氣氤氳,真乃道家高人。
馬從義在與王重陽談說許久後,請其入道庵,主持傳道。
王重陽朝那道庵張望,但見‘道庵擇址於城郊之外,羣山環抱之陽坡,背倚青巒如屏,前臨碧澗漱玉。依“負陰抱陽”風水格局,沿中軸線遞進三進院落。’
王重陽點頭笑道:“此處卻是個好地兒。”
馬從義笑道:“高人滿意便好,但此處道庵尚未有名,請高人能賜名,好教我尋個牌匾高懸。”
王重陽說道:“修道者,無外求形神俱妙,與道全真,可名‘全真庵’。請諸位與我入內,自有妙道與諸位傾聽。”
馬從義與王重陽並肩走入裡邊,身後有許多喜道者跟隨。
但入裡邊,見蒲團許多,乃是馬從義提前所準備之物。
王重陽教一衆喜道者皆是落座,馬從義便坐在最前方,豬八戒則是在王重陽身側落座。
王重陽見衆人皆已落座,沉吟少許,即是開口,說道:“老子之‘道德經’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者,宇宙之源,萬物之宗,無形無相而化育天地……”
王重陽擇取些許學識講說,這些學識既不算太高深,也不算太淺薄,正是適合這些人,馬從義等聽言,只覺心中驚歎,王重陽學識淵博遠非他等所能思及。
他等雖喜道,但多是知得一二淺薄知識罷,怎能與王重陽比較,今得王重陽所言,收穫頗豐。
此方講說道理,足有一個半時辰餘。
王重陽在講說完畢後,問及衆人,可還有困惑之處。
忽有人問,說道:“道長,不知喜道者,自古以來,可有飛昇成仙者?”
王重陽聞聽,笑着答道:“喜道者有無飛昇者,我不知也。然修道者,必有飛昇成仙之人。”
那人再問,說道:“道長可能與我講說,有何人修道而飛昇?”
王重陽笑道:“數不勝數。但修道成仙者,不知幾何,如張道陵,許旌陽,葛玄,邱弘濟琴高等等。我且與你等講說琴高之事,你等可願聽之?”
衆等皆是開口,言及願意聽之。
王重陽即是笑道:“琴高乃先秦戰國時趙國之人,擅長鼓琴,曾任宋康王的舍人。他修習涓子,彭祖的長生之術,行走於冀州一帶,有人曾見其二百餘年,容貌不見衰老。”
“有日,琴高忽與其弟子言說,修行功成之機將至,不日他將潛入涿水,取龍子而乘其飛昇而去,叮囑弟子明日皆潔齋,設祠於水旁等候。其弟子等遵從。次日果見琴高乘赤紅巨鯉破水而出,於祠堂端坐,供萬人圍觀,一月之後,其再度乘鯉入水,從此飛昇而去。”
衆等聞聽此事,皆心神大震,無不羨慕於‘琴高’,竟能得涓子,彭祖的長生之術,能活那般悠久,更能飛昇成仙。
馬從義問道:“道長,不知何處可得修道之術?”
王重陽笑意盈盈,問道:“修道之術易得,而修道之心難尋,若遇功成,如琴高那般,有術無心難功成,有心無術術自來。”
馬從義心有不解,正要再問。
王重陽卻是擺手,說道:“此間天色已晚,諸位且去,若有甚困惑之處,來日再來相問不遲。”
馬從義有些不甘,但卻不敢違背,只得遵從王重陽之說,帶着一衆喜道者戀戀不捨離去。
待其悉數離去,豬八戒在旁問道:“正微,你要了斷塵緣者,可是這馬從義?”
王重陽點頭笑道:“正是。”
豬八戒撓頭說道:“老豬見他,似未有甚出衆之處?如廣大衆生那般,平平無奇,深陷苦海而不自知,以錢財享樂而覺知足。”
王重陽笑道:“許多人皆是自廣大衆生中醒來,在未醒來之前,與廣大衆生無有異處,此不須言說。”
豬八戒聽得其言,沉吟少許,點頭認同,說道:“正微,你所言甚是有理,昔年老豬亦是個好吃懶做之人罷。但我所知,此人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如何教他捨棄家財而修行?”
王重陽微微一笑,說道:“聞道不前,塵緣已了,不必強求。”
豬八戒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
二人在此間談說。
……
卻說馬從義回到家中,魂不守舍,其妻子孫富春上前來問。
馬從義說道:“今見一高道,十分了得,自其傳道之中,我得許多,對其很是崇拜。”
孫富春十分感興趣,問道:“乃是何方高道?可是那龍虎山高功?”
馬從義搖頭說道:“不知其自何處而來,但其果真乃是高道,其所言教我收穫許多,我有所感,若能常常聞聽其言,於我相助,定是甚廣。”
孫富春說道:“我甚少聞聽你有這般言說,你明日可要與之相見?若是要與之相見,我定是要與你共同前往。”
馬從義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