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在山間小路,路不平坦,一顛一顛得讓人難受。秦燕拂開窗邊簾子,零星小雨便迎面打在臉上,絲絲的涼意。
她縮了一下脖子,放下簾子,回頭看向身旁人。
蕭翊正依着車壁閉目養神,她靠過去,伸着頭,看他好看的眉眼,眼睛細細地眯起來。她左看看右看看,並未看出什麼不同來,咬着脣有點不甘心。
難道這天下真有人如他這般幸運?不僅能長得好,出生好,天資高,而且好像就連那老天爺也對他特別好,他說下雨就下雨,而且一下就是一天一夜!
難道他還知曉天機不成??
她在那咬牙切齒,哼哼唔唔。現在的她,說是隻貓,還不如說正像只張着爪的小犳子來得更貼切些。
從小到大,她頑皮惹事,到處闖禍,讓無數人頭疼,喜她之人如見瑰寶,怕她之人避之如虎。她算是贏盡了天下人,可唯獨只有一個人,她從來都沒贏過。
只有他——
只有他,她從未贏過他,無論是打賭,比武,論才,她若不是輸於他,便是與他打成平手,從小到大,無一例外。莫不說她,怕是在這世上,除了已先去的玄千機在他兒時還贏過他幾回,恐是再找不出第二個贏過他的人來。
她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許久,他卻一直睡着,臉龐俊美安逸,嘴角微微勾勒起來,她慢慢看得出神。
馬車突然一個顛簸,她突得向前一衝,幾乎一下撲進他懷裡。
腰上一緊,她擡頭,見蕭翊已睜開眼,笑看着她。
“怎麼看得那麼出神?”他笑裡帶着幾分戲弄。
原來剛纔他分明就是醒着的!她一窘,想起身,腰卻被他緊緊扣住,她扎掙,他卻把她更緊地置入懷裡, “不要鬧了,讓我睡一會兒。”
她一愣,這纔想起他們這幾天日夜趕路,夜裡他與她共騎一匹馬,她都在他懷裡睡着,而他顧着她,卻真是沒有合過眼。要不是正趕上下雨,他們也不會僱了這輛馬車,畢竟馬車要行得比馬來得慢些。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該是很累了吧。
她突然安分起來,既然他不肯放開她,她便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裡,正如一隻乖巧溫順的貓。
蕭翊緩緩一笑,下巴輕輕抵着她額頭,就似要這麼睡去了。
秦燕睡不着,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輕輕問道,“你爲什麼知道會下雨。”
他無聲笑起來,“我會觀天相。”
“咦?誰教的?”
“師傅。”
她一驚,擡起頭,“什麼!他都沒教過我!”他閉着眼把她的頭按回去。
“你不必學這個。”
她一嘟嘴。還說師傅最痛她,明明最偏心這隻狐狸!
“玉狐狸,我問你個問題。”
“嗯?”他閉着眼,似有似無地應了聲。
“從小到大我贏過你嗎?”她還是不甘心,或許某一天他們打賭,她曾贏過他,只不過是她忘了而已。
頭頂上那人半天沒個迴音,耳邊只聞見他均勻的呼吸,她擡頭,見他已經睡着,她嘟起嘴,卻是無奈。
但看着他的睡顏,她卻漸漸甜甜地笑起來,襲上去,輕輕在他脣上映上一吻。她靠在他胸前,周身暖意縱流,漸漸也睡了過去。
蕭翊的嘴角稍無聲息地揚了揚。
燕兒,難道你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輸嗎,自一開始,我便已經輸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