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落雨,天邊雷聲“隆隆”地響着,搗得人心神不寧。
此時,雲霄宮內卻是安靜,蕭堇彎身立於桌案前,正提筆寫字。
紙上書有:
山河復山河
千里歸不去
壯士一去莫回頭
敢問金臺樓閣
自古英雄多亦少
何處化干戈
今朝江山把酒
明日美人斷頭
誰主三千里家河,
踏遍天下白骨
……
還記得那一日,廣袖長袍,佳人夜舞,劍光如輝,何等氣勢磅礴。
那氣勢,那風姿,誰人不震憾,誰人不傾服,就算是他,萬人之上的皇帝——
想到這,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笑意。
這是她那日用過的詞,他記了下來,現下寫來,最後還漏有一句“莫回頭”,重新蘸墨提筆,正要寫下,安順卻從門外急急走來。
“皇上,四王爺回來了。”
手上一頓,斂了笑。回頭道,“人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
“讓其他人都回去。”他直起身,又道,“把玉熙帶來。”
安順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他重又回頭,想繼續下筆,卻見筆上略豐的墨不知何時已滴在紙上,在紙上化開了濃墨。
他眉上一皺,突然敗了興致,隨手將筆往桌案上一扔,筆墨四濺。
秦燕被領進來後,旁人都退了出去,只餘下他們兩人。
她並未擡過頭,只跪下道一聲,“見過皇上。”是極淡的聲音。
蕭堇立在遠處,未讓她起來,他靜靜地看她,見她身上的紅衣,眉間斂了起來,“即然回來了,怎麼不去換身衣服?”
她本低着頭,突得嗤笑了一聲,緩緩擡起頭,“皇上不覺得這身衣服漂亮嗎?”
她那張臉本就是極美的,如今穿着嫁衣,紅色襯着她的膚色,讓她看起來更美了許多,但他看了面色卻是一凝,冷冷開口,“還未出嫁的女孩家,穿成這樣算什麼樣子。”
她又笑,只道,“自是美嫁娘纔會穿成這樣。”
四周空氣似是在方纔一瞬凝了起來,他眉目斂得更深,走至她身前,低頭細細看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彎了彎嘴角,正視着他,緩緩地一字一句地答着,“天下皆知,十月二十,是靜宣王大婚之日——”
不等她說完,頭上那人已一掌匡了過來。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聲響在寂靜的宮殿內突兀得可怕。秦燕自小從未被人這樣打過,只覺腦袋一昏,有意識時,自己已撐坐在了地上,嘴角也有了腥甜的味道。
面前那人大聲呵道,“你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你們是兄妹!兄妹怎麼可以——”
可是,坐在地上的她突然間笑起來,蕭堇止了聲怔怔地看着她笑,她笑得太好看,彷彿是一朵世上開得最盛最美的花,但她的笑卻讓他渾身不是滋味,甚至想倒退一步。
她邊笑邊說,“皇上還想騙我們嗎?還是你連自己也已經騙了呢?”
她伸手抹去嘴邊的血,又說,“兄妹?世上哪一對兄妹的稱謂是由他人硬加上去的?!”
蕭堇面色突然陰沉下來,對她道,“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