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靈蹲在山坳處,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不停地划着泥土:“該死的男人,這樣害我們宮主。祝你下輩子投生成女人,遇到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讓你也嚐嚐我們宮主所經歷的痛苦。不對,投生成女人還便宜你了,你就該投生成豬,被人宰被人賣,哼!”
楊靖奚遠遠便望見玉靈的身影,他想了想,還是上前去安慰他。自那次意外後,他們兩個已很少獨處,似乎兩人都在刻意迴避。也不知這樣下去,究竟好不好。
“你別擔心,表妹會恢復過來的。”
玉靈一愣,飛快的瞥了眼楊靖奚,隨即低下了頭:“嗯。”
楊靖奚見他如此,面上也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隨意找個話題:“對了,你剛纔說,表妹被靳王害得不能懷孕,這是怎麼回事?”
提到這個,玉靈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扔了木棍,咬牙說:“那個臭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欺負了我們小姐,讓我們小姐懷了他的孩子,後來又爲了一件破東西,出手重傷了小姐,小姐因此沒了孩子,還再也不能懷孕。”
楊靖奚眉眼一動:“他竟這般對待表妹?”
“是啊,看他平時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心這麼狠,我們小姐被他害慘了!”
楊靖奚嘆了口氣:“表妹真是受苦了。”
玉靈撇撇嘴:“可就算是這樣,小姐還因爲他死了而傷心,真是想不通,小姐不是應該很恨他嗎?”
楊靖奚輕搖頭,沒說什麼。不遠處,天祁靜靜地站着,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一暗。
“吱——”門被輕輕推開。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來。牀上,鄢月正昏睡着,一頭如雪的長髮,襯得臉色愈發的白。
天祁坐在牀邊,只望着鄢月出神。想到剛纔玉靈說的話,他不由得心生疼惜。難怪那段時間,她的臉色那麼差,難怪她要與靳王解除婚約。
失去孩子,失去做母親的資格,那段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如今,她又失去了所愛之人,一頭青絲瞬間成雪,往後,她該怎麼承受這一切?
手不自主的擡起,幾乎觸及鄢月的臉。天祁心下一頓,猛的收回了手:他不該如此失態,一向淡然如水的他,怎能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他不能這樣。他們只是朋友,對,朋友。他關心她,心疼她,只是因爲,她是他的朋友。
天祁斂了斂心神,面色恢復如常。
這時,鄢月迷迷糊糊醒了。她望着天祁,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殿下。”
“你醒了?我倒點水給你喝。”
鄢月點頭,任由天祁扶她坐起,喝了幾口水,便望着天祁不說話。
“怎麼了?”
鄢月搖頭,眼中逐漸有些許霧氣,沒等天祁回過神來,鄢月便撲入他懷中:“珩青……”
天祁的心,猛然一跳。原來,她錯把他認成靳王了。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分手,不該離開你。珩青,我好想你。”
滾燙的淚,一滴滴滑落,滴在天祁肩頭,幾乎灼傷他的心。平素裡,他根本沒看出,她對靳王,竟是這般情深。根本沒想到,靳王之死,對她的打擊這麼大。
“珩青,你不要再消失了,好麼?”
天祁微垂眸,輕輕點頭:“好。”
“要一直陪着我。”
“好。”
鄢月笑了笑,心神一鬆,再次沉沉睡去。
天祁小心翼翼的將鄢月扶好,柔和的眸光輕輕落在鄢月那略顯蒼白的臉上,待回神時,指腹已劃過鄢月的眉眼。他深深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抵不過自己的心。這一趟,到底是來對了還是來錯了?
此後,鄢月便一直昏昏沉沉的,而藍城中的局勢,也愈發的亂……
“新帝與肅王爺自靳王爺一事,便水火不容,前幾日不知何故,矛盾激化,雙方兵戎相見。朝臣也隨之分爲幾派。太皇太后與皇太后趁機領着親衛軍,將後宮掌控,藍太妃似乎投靠了他們,幫着一同對抗皇后及後宮衆妃嬪,並讓赫王爺帶人控制了連大將軍府。臨王爺則閉門不出,沒有摻和進去。
隨後大公主突然失蹤,有人查到乃新帝所爲,新帝矢口否認,說是肅王爺做的,就如同靳王爺遇害一樣。而肅王爺又說是新帝栽贓,並指其心腸歹毒,弒父殺弟,天理不容。
大駙馬擔心大公主安危,說動鎮北將軍領兵而起,欲逼他們交出大公主。如今藍城大亂,三方鼎立,僵持不下。此外,聽說昭公主已被送回華頌國,而華頌女皇和雍國國君以助肅王清君側爲名,各自派了兵馬來楚嵐,雖說數量不是很多,但聯合起來,也可跟新帝手中的兵力相抗一二。”
天祁聽着手下的彙報,微點頭:“臨王爺閉門不出?那公主可有動靜?”
“公主殿下偷偷派了心腹過來,想請殿下相助。”
天祁眸光淡轉,嘆氣道:“如今藍城形勢嚴峻,各方勢力爭鬥不休,我們天樓已是自顧不暇,需整頓休養,不宜牽扯進去,恐引火燒身。”
“可是殿下,倘若臨王爺出事,怕是會牽連到公主,甚至是我們天樓。”
“楚嵐先皇既下旨與我們天樓結爲友國,下任帝君應該不會擅自動我們。至於公主,”天祁神色微斂,“臨王怕不是個好歸宿。若是不行,就帶她回去吧。你派些人暗中留意藍城的情況,特別是公主那裡,若有異常,及時告之於我。”
“是。”
……
臨王府。穆珩塵一襲素蘭常服,靜靜地喝着茶,彷彿外頭髮生的事皆與他無關。
“王爺,他們差不多打起來了,大公主該怎麼處理,要不要殺了?”天蘭皺着眉詢問着。
原來,大公主穆芸菲是被他們抓了,目的是引鎮北將軍出兵,令局勢更加混亂。
“靳王到如今還未現身,莫非,真的死了?”穆珩塵捻着茶杯,低聲說。
“肯定死了。大公主失蹤到現在,靳王府一直安安靜靜的,如果沒死,早就有所動作了。”
“可是,我總覺得,這場風波,起的有些蹊蹺。”穆珩塵微微眯眼,神色間頗爲嚴肅。
“是嗎?不管怎麼說,最重要的是現在該怎麼做。”天蘭撐着腦袋,眼珠滴溜直轉,“鎮北將軍雖已出兵,但看起來,似乎動作不大,主要是想震懾他們,讓他們交出大公主。很快,華頌國和雍國的兵力就要到了。王爺,我們要不要殺了大公主,推給肅王,這樣一來,大駙馬及靳王一黨必定震怒,下狠手對付肅王。”
穆珩塵深深看了眼天蘭,沒有說話。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響。穆珩塵臉色瞬變,迅速打開房門,只見程又靈驚恐的站在門邊,手中還端着一些茶點。
“王爺,你們、你們抓了大公主,還要殺她?”
穆珩塵目光復雜的看了程又靈一眼,並未多言,直接命人將她帶走,好生看着。天蘭眼波一動,心思暗轉。
雅川酒樓,某隱蔽的內室。穆珩青一身立領黑衣勁裝,正面容嚴肅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而這人,便是很少來藍城的御風山莊少莊主柳離息。
“有芸菲的消息了?”
“嗯,似乎,是被臨王的人抓走的。”
“臨王?”穆珩青哼笑,“他倒是狡詐,竟來這麼一招。”
“我已派人暗中盯着,絕對不會讓大公主出事。”
“不。”穆珩青眉峰微挑,“倘若他們想讓芸菲出事,那就順了他們的意吧。”
“什麼?”柳離息詫異萬分,見穆珩青脣角微勾,眼中似有亮光閃過,很快明白過來,“好。對了,華頌國和雍國的兵力,都差不多要到了。屆時,藍城恐怕更加的亂。”
穆珩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是啊,說不定還會有好戲看。”
“什麼好戲?”
“到時你就知道了。”
……
深夜,臨王府中一片安靜。一身影悄悄來到後院主屋,此時,屋外的兩個看門人,正呼呼大睡。
身影小心翼翼的繞過看門人,到窗邊輕聲呼喊:“娘娘”。不多時,便傳來程又靈那細細的聲音:“妗兒?”
“嗯,是奴婢。”
“太好了,妗兒,你聽我說,你找個機會去鎮北將軍府,告訴他們,大公主在咱們王爺手中,讓他們儘快帶些人過來,將大公主救走。”
“什麼?大公主在我們王爺手中?”
“是啊,我不知道王爺爲什麼要這麼做,大公主可是他的皇妹。我原本想勸勸他,可他根本不見我。爲今之計,我只好讓你去通知他們了。王爺定是一時糊塗纔會如此,我不能讓他再錯下去。”
“奴婢會盡快找機會過去的,娘娘您放心。”
“好。”
正說着,一個清亮的女聲突地響起:“找機會去哪兒啊?”
話音剛落,四周便升起不少火把,幾乎將整個後院照亮。緊接着,門開了,程又靈被帶了出來。
“姐姐,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天蘭淡笑着,清美的面容,在火光的照應下,竟顯得有一絲滲人。
程又靈下意識打了個抖:“公主,你跟大公主她們不是一向很好的嗎?爲什麼要殺她?”
天蘭勾了勾脣:“姐姐,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局面。我不這麼做,恐怕很快我們就要被人殺了。”
程又靈緊盯着天蘭,她從來沒想過,眼前這女子,心竟是這般狠:“我要見王爺。”
“王爺這段時間很忙,沒空理你。”
“定是你唆使王爺這麼做的,你怎麼、怎麼是這樣的人?”
“哪樣的人?”天蘭雙手環胸,淡淡道,“我的所作所爲,可完全是爲了王爺,爲了整個臨王府。姐姐,你還是乖乖在裡頭呆着吧,別給王爺添亂。”
“不,我要見王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們害大公主!”程又靈掙扎着,叫道。
天蘭哼笑,給了身旁的侍從一個眼神。那侍從便一個刀手,將程又靈打暈在地。
“好好看着側妃娘娘,別讓她有機會泄露王爺的計劃,知道嗎?”
“是!”
天蘭轉過身,示意那侍從跟上來。“給她下點藥,讓她好好‘臥牀休養’。記着,別讓人發現。今晚之事,倘若王爺問起,你該知道怎麼回答。”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