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祁笑了笑:“一個開歌舞坊的老闆,爲何一開始要女扮男裝示人?後來又要找個男的來假冒自己?這不是很奇怪麼?而倘若雲馨閣的主子就是你,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你如今戴了人皮面具,救天蘭時想必是真容吧?你怕女裝更加讓人懷疑,這才扮成男子。可沒想到還是被人盯上了,所以你才找了個男的來假扮你。
而他,要麼也戴了人皮面具,要麼用了云溪谷的易容藥水。不過事發突然,你們不可能有時間有精力再找荀千子製作人皮面具,那就只能想到云溪谷了。
可云溪谷的易容藥水,不是那麼好得的。而你在云溪谷呆了好幾年,與醫仙的關係應該不錯,問他要,肯定不難。如此一推算,自然,能確定你就是雲馨閣的主子。”
鄢月動了動脣:竟然想到了這一塊,這個天祁皇子,真不簡單。
“不過,我雖猜到了你是雲馨閣的主子,卻沒想到,你還是乾和客棧的主子。”天祁滿是讚賞的看着鄢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
鄢月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殿下又是如何將我與乾和客棧聯繫到一起的?”畢竟,她表面上與客棧可是沒半點接觸。
“自我在樓船上發現你易了容,便頗爲留意你。”天祁微微擡眸,“還記得那次,在乾和客棧門口,當時,大家都下了馬車,唯獨你身邊那個侍女,沒有出現,甚至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你身邊。對此,我一直心有疑慮。
那時,趙小姐說有個買雲雪蓮的女子,長得很漂亮,而你的真容,雖說在當時救天蘭時,化成了男子模樣,卻依舊可以從中看出,原貌是何等的美。所以,在確定你就是雲馨閣的主子之後,我心裡便冒出這個想法。
倘若買雲雪蓮的女子是你,那麼你的侍女不在,定是避開趙小姐,以免被認出來。因爲她曾見過你,作爲你的侍女,定也跟她打過照面。而趙小姐出事前,有人曾看見她在追一女子。作爲一個即將離開藍城的人,爲何會突然不遺餘力的在城裡追別人?由此我猜想,她追的是你身邊的那個侍女。
最後,趙公子說趙小姐出事時,看到一男一女離開。重傷趙小姐的,應該就是那男子。當初趙小姐罵買雲雪蓮的女子是狐狸精時,我發現客棧老闆明顯怒了,雖然他很快恢復平常。所以,我直覺認爲,他與那女子、也就是你關係匪淺。而趙小姐出事的地方,離乾和客棧不遠,既然被追的是你的侍女,那麼那男子很可能就是他。
想到了這些,我便讓人盯着連將軍府,看看你們有何動靜,看看我猜的對不對。可是沒想到,你不僅跟乾和客棧有關,還是它的主子。”
天祁說完這些,感嘆一聲:“沒想到,一個官家小姐,竟有着如此厲害的身份。”
鄢月亦感慨道:“沒想到,殿下竟有着如此厲害的心思。”
天祁深深的看了看鄢月:“乾和客棧,幾乎遍佈楚嵐的東西南北。而云馨閣,是藍城及附近一帶最大的歌舞坊。月四小姐,你這實力,當真不可小覷。倘若被人發現你的身份,恐怕麻煩會接踵而至。”
鄢月心思微轉,對天祁淺淺一笑:“不知殿下將這些告訴我,是有何打算?”
“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事透露給任何人,包括天蘭。我只是想要你一個承諾。”
鄢月心下詫異萬分:“承諾?”
天祁點頭,神色變得有些嚴肅:“我希望月四小姐答應我,將來無論發生何事,都能保天蘭性命。”
鄢月眼波微動:“保天蘭公主性命?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月四小姐過謙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天祁說着,似嘆了口氣,“你們楚嵐如今看似祥和平靜,可我感覺得到,將來定有一場大風波。天蘭如今嫁入你們皇室,定也會牽連其中。而到時,我遠在天樓國,怕是有心無力。所以,我想讓月四小姐替我,保護天蘭。畢竟,我就這一個親妹妹。”
鄢月瞭然,不過面上依舊笑道:“殿下爲何找上我?天蘭公主身爲四皇子的人,四皇子會保護好她的。更何況,以四皇子的性情,想必到時也不會怎麼牽扯進去。”
天祁似笑非笑:“月四小姐當真這麼想?”
鄢月望着天祁的眼睛,暗道:他也認爲四皇子不像表面那麼淡泊?呵,也對,他的性子看上去可是比四皇子的有過之而無不及。誠如他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何況是四皇子?果然還是什麼樣的人更瞭解什麼樣的人。
“殿下有此想法,那麼當初爲何會同意天蘭公主的婚事?”
天祁微搖頭:“她既喜歡,我有什麼辦法?和親和親,總歸是要找一個的。”語氣間,似有些無可奈何。
鄢月眉梢微蹙,看他這樣,想來當初選擇和親,也是不得已的。不過,以她的身份來換天蘭的命,說的直白點,還不是在威脅?這種感覺可不好。
鄢月眸光一轉:“天蘭公主是四皇子的人,而我是準二皇子妃,到時若真發生什麼事,有些立場,殿下,你該明白。”
天祁眉頭緊鎖,往日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此刻已全然不見,只剩眉宇間那絲無奈:“月四小姐,你真的不答應?”
鄢月看着他,沒有說話。天祁深深嘆了口氣:“罷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天快亮了,月四小姐該回府了。”
“那殿下可還會將我的事透露出去?”
天祁輕笑一聲,搖頭:“我說過,不是你們的敵人。”
鄢月垂下眼簾,心思暗轉。隨後,那兩黑衣人架着墨錦出現了,此時他身上的傷都已處理好,只是尚在昏迷之中。
鄢月見狀,對天祁微笑了笑:“多謝殿下。天蘭公主的事,我應下了。”
天祁眼眸一亮,衝鄢月點點頭:“好。”
出了宅院,鄢月的眼眸,瞬間轉深:看來,這裡的人都不可小瞧,不論是誰,她都應該有所戒備……
翌日,鄢月見到了一個多日未見的人。
“醫仙?”
“小丫頭,好久不見啊。”秦泰從馬車上跳下來,伸了伸懶腰,眉宇間,透着一絲疲憊。
鄢月忙帶他進府,讓人準備茶點。“你來藍城,可有事?”
“在云溪谷呆了那麼久,出來散散心啊。”秦泰邊說邊打量着鄢月,“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都做了什麼好事,怎的有幾方人馬去云溪谷查你的底?”
鄢月嘴角一抽:“可都知道是誰的人?”
秦泰聳聳肩:“我們云溪谷又不是你雲馨閣,還管查人的。不過你放心,他們都沒打探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
鄢月點頭:“這一點,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忽見管家來報:“小姐,連將軍府派人來了,說是請醫仙過去給趙小姐治傷。”
鄢月眉梢微挑:“知道了,你去回覆那人,就說醫仙馬上出來。”
待管家離去,秦泰低聲道:“看你神色不太對,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趙小姐是被墨錦傷的。”鄢月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秦泰聽完,撫了撫下巴:“這樣啊,那就不能讓她醒過來。”
鄢月眼波一轉:“可是以你的醫術,怎麼可能救不醒她?”
“也對。”秦泰想了想,忽而撫掌道,“這段日子,我一直在研究如何用銀針封存人的記憶,眼下正好可以試試。”
鄢月訝然:“封存記憶?有把握麼?”
“你還不信我?等着吧。”秦泰一拍胸脯,雄赳赳氣昂昂的救人去了……
兩天後,趙銘醒了,果然忘了好多事,特別是與鄢月、墨錦、如楓以及香芩有關的,全都不記得了。
“醫仙果然厲害,不過,她不會中途恢復記憶吧?”
秦泰擡了擡下巴:“既然說我厲害,就不該問這種問題。”
鄢月翻了個白眼:“好吧。”
“宮裡傳來消息,說讓我過兩天進宮給沅貴人瞧瞧。”
“沅貴人?”鄢月低喃着,隨即想起是當初產下“四腿”男嬰的那位可憐女子,“她怎麼了?”
“聽說她自生產後便臥病在牀,太醫們都瞧不好,所以讓我去看看。”
“哦,你還真是忙啊。”
秦泰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唉,沒辦法,誰讓我名氣大呢?”
鄢月:“……”
秦泰見鄢月表情無語,嘿笑一聲,轉了話題:“聽說前兩天晚上,你派人去連將軍府,差點被抓?”
“是墨錦,他本打算自己處理。”鄢月說着,又想到天祁皇子出現之事,不禁皺起了眉頭。
“墨錦?”秦泰眉峰一挑,“他武功不低啊,怎的會差點被抓?”
鄢月眯了眯眼:“他們事先在房裡點了迷香。”
“難怪。不過還好,事情圓滿解決了,你的身份也得到了保密。”
鄢月微搖頭:“還是有人知道了。”
“誰?”
鄢月張了張嘴,將那天晚上遇到天祁皇子的事簡略說了一遍。秦泰聽完,“嘖嘖”兩聲:“還真是看不出來啊,沒想到這個皇子,不動聲色的注意了你這麼久。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別讓他查出天玄宮,不然,你的底就被他扒得乾乾淨淨了。”
鄢月神色凝重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