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月愣了愣:“三皇子?之前不是查到,那個商賈,是大皇子那邊某個官員的遠方親戚?”
“嗯,所以,屬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懷疑。”
鄢月眯了眯眼,沉聲道:“或許,一開始我們就錯了,那個官員,明爲大皇子一派,實則是三皇子的親信。”
素綾訝然:“如此說來,那之前的許多事,豈非都是三皇子指使的?”
鄢月冷哼一聲,沒有回答,腦中思緒飛轉。猛然間,她想到一件事。當初,沅貴人產下“怪胎”,是有人將七海夜星和紫香引混合,使其產生了毒氣,而月舞的孃親和月夫人之死,是有人在湯藥裡下了一種罕見的毒藥,又用另一種藥來緩和其毒性,使其不易被人察覺。這兩種下毒方法,都表明設計之人對藥理方面極爲擅長,那麼,它們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麼?
沅貴人之事,極有可能是皇后所爲,倘若毒害月舞娘親和月夫人的,也是她,那麼,在背後指使大姨娘和月畫的,豈不就是她和三皇子?
想到這,鄢月的神色,異常嚴肅。若這一切如她猜想,那這個三皇子,可就隱藏得太深了。一開始,便是他在搞鬼。只是不知,當年皇后,爲何要讓大姨娘下毒害死月舞的孃親。她們之間,有仇嗎?
鄢月揉了揉額角,只覺心下有些煩躁。自從她回來,就沒安生過。事情一樁接着一樁的發生,不知費了她多少心神。唉,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夜,房中。鄢月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惴惴的,總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她起身換了衣服,思忖片刻,悄聲出了月府。此時,整個藍城褪去日裡的喧囂,在靜謐的夜色中,如嬰兒般沉睡。
街上少有亮光,偶爾幾處燈火,顯得長街更加幽靜。鄢月足尖一點,緩緩飛落屋檐,身後的影子被拉得狹長。
忽而,有腳步聲傳來,其中夾雜着一些對話:
“剛剛巡夜,好像聽到什麼動靜。你帶人在那一塊兒巡查,可發現了什麼?”
“是連大將軍府,之前打傷那個趙小姐的人,又出現了,似乎想殺人滅口呢。還好連大將軍早有準備,在屋裡頭點了迷香。聽說這種迷香,點燃後藥性會通過皮膚滲入,所以就算屏住呼吸,也沒用呢。嘖嘖,這會兒,估計那人已經抓到了。”
鄢月臉色微變,立刻前往連將軍府。遠遠便聽得打鬥聲,月色下,只見一黑衣蒙面人被數十人圍攻,看其身形,似乎是墨錦。此時,他眼神渙散,腳步虛浮,應該是中了迷香的緣故。身上,也多處受傷,看來苦戰了許久。
“哼,臭小子,竟敢跑到將軍府來殺人,當真不把本將放在眼裡?本將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膽。”一中年男人眼神凌厲的盯着墨錦,冷喝道。
墨錦冷眼看着對方,再次咬舌,一股腥甜之氣涌出,意識重新清醒。但見他飛身躍起,長劍如風般帶起片片枯葉。隨之,又有幾個人倒下。
“該死!”將軍連震一臉陰沉,奪過手下的劍,如飛鷹般朝墨錦衝去。此時的墨錦,根本接架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手裡的劍,朝自己刺來。
忽而,一道石子飛來,帶着破空之聲,將連震的劍瞬間擊斷。一時間,連震只覺虎口痠麻萬分,整條手臂不由自主的抖着。他心下驚駭不已,擡頭看去,只見一道倩影出現在半空中,沒等他回過神來,便見一抹白綢從其袖中飛出,捲住眼前之人的腰身,將其帶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連震立刻拿了弓箭,對着墨錦射去。
鄢月目光微沉,長袖一甩,用內力將那支箭打了回去,只聽“嗖”的一聲,那支箭就此深深插入青石臺階上。連震望着那支箭,臉色陰鬱的喝道:“來人,給我追!”
鄢月帶着墨錦走了一會兒,便有些支撐不住了。她雖然武功高強,可墨錦中了迷香,沒有一絲力氣,完全靠在她身上,她一女的,哪裡吃得消?
“宮主,對不起,屬下本以爲能處理好,沒想到還是要麻煩宮主。是屬下疏忽大意,害得宮主這大半夜的還要趕來救屬下。”墨錦勉強睜開眼,有氣無力的說。
“你現在別說話,傷勢可不輕。”鄢月深吸口氣,想着要不要扶他到路邊休息一會兒。
“宮主,這次迷香的氣味兒,跟上次給屬下下藥,將屬下帶到西郊馬場的,是同一種。只不過,這次的更加厲害,不吸進去也會中其藥性。上次對方是直接將迷香的氣味兒散出來,這次則是點燃了,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的緣故。而且這種迷香很特別,屬下運功也抵擋不了其藥性的發作。似乎,並不多見。”
鄢月一怔,轉而眸光幽深:“照你的意思,上次的人,難道是連大將軍府的?或者說,上次之事,與大皇子有關?”
“屬下是這麼認爲的。”
話音剛落,身後隱隱有腳步聲傳來。
墨錦臉色微變:“宮主,有人追來了。你先走吧,這樣帶着屬下,根本走不了多遠。”
“住口!”鄢月眉頭蹙了蹙,“你這說的什麼話?就憑那些人,能把我怎樣?”
“可是倘若被他們發現宮主的身份……”
“哪有那麼容易?”鄢月說着,忽而一頓,緊接着臉色轉冷,“誰?”
不遠處,一身影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是我,月四小姐。”
鄢月望着突然出現的人,聽到他所說的話,瞬間驚愕:“你……”天祁皇子?!怎麼是他?這麼晚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還有,他怎麼知道她的身份?她現在可是戴了面紗的!
天祁笑了笑,依舊是那副謙和有禮的模樣。一襲月牙白衣袍,在夜色的烘托下,更顯得他超然於世。
“月四小姐很驚訝是麼?我想與你聊聊,隨我走吧。”
鄢月心生警惕,此時此刻,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平日裡看着最和善、最沒危險性的他國皇子,竟然是第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
天祁見狀,輕笑一聲:“你再不走,那些人就要追上來了。”話音一落,兩名黑衣人從暗處現身。
“月四小姐,走吧。你放心,我沒有惡意,也不是你們的敵人。”
鄢月稍稍猶豫了會兒,將墨錦交給了那兩名黑衣人。隨後,跟着天祁來到某處不起眼的宅院,她邊打量着四周邊暗忖:這個天祁皇子,竟在藍城連院子都買好了,且不知有什麼目的。
“這屋子是前不久買的,當然,並非爲了做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似看出了鄢月的心思,天祁主動說道。
鄢月神色未動:“那殿下帶我來此處,所爲何事?”
天祁笑了笑:“你就不好奇,我怎會知道你的身份?今晚又怎會適時地出現?”
“殿下若想說,自會告訴我。”
天祁輕笑一聲:“好吧。其實很簡單,因爲,我知道你如今的模樣,不是你的本來面目。”
鄢月心下一驚,面上故作平靜:“殿下這話什麼意思?我從小到大,就是這模樣,否則,我爹他們豈會不知?”
天祁挑眉:“月四小姐,你不用再多說什麼。我與荀千子交情匪淺,瞭解他製作的人皮面具,所以雖然其可以以假亂真,但近看時,我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鄢月眉頭緊蹙:還有這事?不過,他什麼時候近看過她?思來想去,鄢月忽而想起來,當初在樓船上,他以天蘭的名義將她叫到屋子裡,她近距離接觸過他。對,應該就是那次。呵,沒想到,他堂堂一國皇子,竟然與江湖千面聖手熟識。
“殿下從那時起,就開始注意我了?”
“嗯,我看得出,你不簡單,只不過當時並未查到什麼,直到天蘭中毒。”
鄢月微微側目,那次她救天蘭時,曾隱約察覺有一道不太一樣的目光投向她,可、當時天祁皇子所站的位置,不符合啊。
沒等鄢月細想,天祁繼續說:“當時天蘭昏死過去,我抓住雲馨閣主子的手,請他立刻相救,那時我一心緊張着天蘭,並未發覺有何不妥,事後回想起來,才感覺到,那……似乎是女子的手。”
鄢月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由得感嘆:這人真是心細如髮,這都被他發現了。
“結合你擅長歌舞、戴了人皮面具,以及在樓船上救治程側妃的舉動,我便有些懷疑是你,所以讓人往雲馨閣的方向去查。”
鄢月心下了然:原來,查她底細的人當中,有他的人。既然他懷疑她就是雲馨閣的主子,那麼……
天祁瞥見鄢月的神色,似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當然,我只是讓人暗地裡查你,並未做過什麼事。”
鄢月看了天祁一眼:不是他,那麼,還有誰懷疑了她就是雲馨閣的主子?
“原本,我就算再懷疑你,也沒什麼證據,直到雲馨閣的主子高調現身。從他的行爲舉止來看,是個男的,所以我反而確定了你纔是雲馨閣的主子,而他是你找來假冒的。”
“爲何殿下反而確定了?就算你發覺救天蘭公主的人是女扮男裝,而後來出現的是貨真價實的男子,也不能確定雲馨閣的主子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