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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笙一步步走在黃泉路上,看着周圍道道鬼魂來往投胎,步伐之間是這處不該有的悠閒,連脣畔的淺笑都安然隱含特有的張揚炙熱,好像她現在不是在走黃泉,而是在遊山玩水。
“仙姑留步,仙姑留步啊!”一襲黑袍的鬼差正向她跑來,面上盡是小心翼翼的尊敬。
蕭雨笙停下步子,微笑原地等候着。
鬼差在她面前一揖,畢恭畢敬道:“還請仙姑移步轉生殿。”
蕭雨笙也不奇怪,擺手,“帶路吧。”眼看鬼差鬆了一口氣的在前帶路,她平靜的跟在後方,越走面上的從容淡靜隱隱詭異的笑意越來越深。
短短的路程她腦袋裡不斷的閃過生前的記憶,一開始不過是現代小小任人欺凌的私生女,一步步闖到蕭氏總裁的位置,直到和那個人相遇成爲他的未婚妻,互相算計,誰都想吞併了誰,一顆子彈穿透腦袋讓自己來到這裡。不過那人也沒有辦法活下去吧,她記得清楚,死之前一刀不偏不倚射中那男人的心臟,不死都難。
不過倒沒有想到真的陰間地府,而且一到這裡,蕭雨笙也自然記起來真實的身份,更清楚明白那個男人的身份。畢竟他們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互相爭鬥相殺了,這一局又算是平了吧。
轉生殿中陸判早早就等候在原地,看到不遠被鬼差恭敬領來的紅裙清麗的女人,伸手擦擦額頭的汗水,心裡哀嘆:幸好早早先送走了那位,要不然這兩人要是見着了鬥起來,遭殃的可是他。想雖想,面上馬上掩飾好了小心翼翼的笑,討好的挪動肥胖的身子向蕭雨笙笑道:“仙姑可來了,小人可是恭候仙姑大駕!”
蕭雨笙眼睛轉動之間流光溢彩,微笑道:“看來是讓陸判久等了。”
她這笑可是真動人,陸判額頭的汗卻更多了,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爲仙姑辦事是小人的榮幸。”心中暗苦,這是一位比一位還難伺候啊。
蕭雨笙不置可否,目光投向轉生鏡中的畫面,頭也不回道:“這就是我這次的身份?”
“是,是。”陸判連忙解釋道:“這次仙姑是六國中趙國的公主。”
蕭雨笙似笑非笑,“還真是亂世啊,六國紛爭,羣雄逐鹿。”
陸判心中發苦,還乾巴巴獻媚的笑:“呵,呵呵,這不是才讓仙姑有大展宏圖的機會嗎……”頓了頓,又連看着蕭雨笙的臉色說道:“這次仙姑可有原仙體中習得鳥語的天賦,不知仙姑還滿意?”
蕭雨笙懶得多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擺擺手就準備喝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孟婆湯,邊喝着突然想起什麼,就轉頭朝陸判笑道:“不知道那傢伙的保留下的能力是什麼?”
“毒邪不侵的身體。”陸判也不隱瞞,反正等蕭雨笙入了轉生鏡就什麼都忘了。
蕭雨笙笑了笑點頭,倒是不錯的能力,看來這次又該有的鬥了。思緒之間,耳邊突然就傳來一聲稚嫩的驚呼:“啊啊啊啊,讓開,讓開!”不及蕭雨笙轉頭,身體就被什麼大力的撞到向前傾去,正好就入了轉生鏡中,只餘下那半碗孟婆湯掉落,傾灑在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陸判目瞪口呆的看着蕭雨笙的身體不見,還有茫然跌坐在地上的小閻王。好一會他才顫顫慄慄的抖起身子,僵硬看着地上的傾灑半碗的孟婆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我的小閻王啊!闖大禍了啊啊啊啊!”
小閻王被是他嚇了一跳,瞪着大大的杏眼盯着他,皺起眉老氣橫生的說道:“陸判老爺,你成太監了啊,尖叫個啥!”
陸判麪皮僵硬,恨不得將這該死的小子狠狠教訓一頓,可惜沒這個地位。唯有口齒髮澀的叫苦:“我的小閻王啊,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誰啊!?”
“誰?”小閻王愣愣問道,他剛剛正在試從父王那裡好不容易討好的飛梭靴,沒有控制好速度,就看到眼前有個穿紅衣的背影給撞了上去。說起來,那女人呢?小閻王還疑惑的四處張望了一下。
陸判怨念看着他,低吼:“那位可是天羽族的羽凰仙姑啊,那可是火族的兩王之一。天羽族影鳳仙君與羽凰仙姑爲爭王位,爭鬥時浩劫人間被仙帝懲罰無盡輪迴,直到兩人分出勝負纔可恕罪。那位剛剛從上一世下來,現在被你一撞上一世記憶未清就入了轉生鏡,這可是如何是好啊,要是被發現這等紕漏,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小閻王也被他話語裡的着急給驚了下,這兩人的恩怨他當然也聽說過。看了看地上的孟婆湯,硬着頭皮就說:“那,那孟婆湯差不多也喝了一半了,也差不多了吧,應該沒事吧?”眼看陸判依舊黑漆漆的臉,小閻王也來脾氣了,強硬着自我安慰道:“他們都輪迴了那麼多次了,這一點點小問題肯定不是問題!”作勢惡狠狠的等着陸判,“反正我不管,這事和我沒關係,你要是敢多說一句,哼!”頭也不回的就逃之夭夭了。
“這……這……”陸判看着小閻王眨眼不見的身影,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誰叫人家是地府的少主子,事情也已經發生,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
一旁領着蕭雨笙前來的鬼差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小心翼翼道:“陸判大人,這,小的看小閻王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畢竟也喝了半碗,就算記得也只記得一些本能而已,想來並無太多變故纔是!”如今這情況,他們也只能自我安慰了。
陸判看着已經平靜的轉生鏡,眼底一狠。也不想想那位是誰,這本能也是不得了的事啊,若是因爲這一點讓那兩位的爭鬥給生了變故,不管是誰贏誰輸,就怕他們找上門來,到時候他這身老骨頭可怎麼受得了啊!揮袖就將地上的孟婆湯給散了,對那鬼差道:“這事你也是一份子,可給我把嘴弄嚴實了!”也不讓鬼差給忘了,到時候若真的被找上門來也有個陪着他受的。
鬼差連忙惶恐點頭,心中只求別生變故就好!
趙國公元三百四五年,六月六日仲夏年間,天生異象,紅霞漫天百鳥齊鳴,口中叼枝鑲花。帝都南離城百姓定下手中的活幹,停下步子呆愣看着天空,七彩霞光從天空飛過,鳳凰彩羽蔽日,雙翅展飛,高啼悅耳,繁如花錦徒留漫天花瓣傾灑一地向着皇城去了。
“孃親,孃親,孩兒做夢看見神鳥鳳凰了。”童兒懵懂拉着身邊親孃,呆呆唸叨。
百姓驚醒回神,驚呼撼天。屋檐下坐着是說書老者放下嘴中叼着煙桿,老眼迷茫望着高牆皇城的方向,嘆息道:“天生異象,鳳凰還朝,趙國有喜了,大喜啊!”
一旁賣茶水的青年驚道:“鳳凰,真的是鳳凰,這可是千年難遇的奇景。天佑我趙國啊!”
“天佑趙國!”有人熱淚盈眶,當場跪地。霎時之間,南離城內百姓跪了一地,對着皇城方向高呼不已。
此時,趙國皇宮中每個看到這副異象的人都被驚了心神,跪地磕頭滿臉驚喜。
鎏清宮中宮女進進出出,從緊閉的朱門傳出一聲聲女子痛抑的叫聲,老嬤嬤着急叫道:“還不快些,熱水送進去,都機靈點兒,別亂了陣子。”
趙興身上還穿着剛剛上朝的龍袍,連冕冠還沒有取下,如今坐在外邊紫檀桌上,中年俊朗的面龐上不難發現他的緊張沉着。
日光突然暗了,一瓣淡粉的花蕊落在他眼前飄落直到地上,趙興本無意去理,然耳邊突然傳來陣陣風聲鳥啼,落地的花枝也越來越多。惹了他心頭煩悶,皺眉喝道:“趙勤,發生什麼事?”
“皇……皇上……”趙勤口不成言,“砰”傾身跪地,叩首大呼:“皇上,大喜啊!”
“甚麼?”趙興尚在疑惑,眼前突現五彩祥羽,約六尺身,蛇頸彩尾,龍紋龜身,燕頜雞喙,足腳甚高正棲於繁花枝頭,收了雙翅,態倨傲行如舞,赤紅如火的鳳眼掃過趙興就落在鎏清宮。
百鳥盤繞鎏清宮上,口中叼花枝紛紛落下,啼叫不斷如絲竹風空,珠落玉盤泠泠悅耳。
鎏清宮滿土冒新芽百花齊放,花開簇簇迤邐,這一幕驚呆了宮女,水盆“康當”落地尚不知自知。
趙興被這一聲驚醒,倏然起身興奮道:“天佑大趙,天佑孤兒!你等癡呆在此作什麼,還不助皇后產子!”
“是!”衆人急忙叩首,收拾行當。
“哇哇哇!”這會孩兒啼哭的聲音突然傳出,趙興頓時喜形於色,花枝鳳鳥一展雙翅高啼沖天,鎏清宮中風聲四起,吵得衆人長髮飛舞,花枝四散,花瓣漫天迷薩了眼目不由閉住。
趙興睜開眼,卻見鳳凰百鳥不見蹤影,空留滿地花錦。
鎏清宮朱門被人推開,棠嬤嬤一臉喜色的走出來,對趙興空首道:“皇上,皇后安然生產,是龍鳳胎。”
“好!好!好!”趙興眉開眼笑,右手不自主錘在左手心,道:“賞,該賞,你等每人賞銀百兩。”
“謝皇上。”
“哈哈哈。”趙興朝身邊趙勤道:“趙勤,隨孤去看皇兒!”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爲宦官會污了皇子皇女的皇氣,奴婢在外染了兩位大貴的靈氣已是身懷大德了。”趙勤連連搖頭,不敢逾越。
趙興道:“是孤高興糊塗了,你就候着罷。”揮袖大步進了鎏清宮。
璃珠簾,古蘭屏風後,清韻的薰香中混着還沒消的血腥味。
蕭漪苓倚靠綾羅枕,飲了半盞清水,妙目尚有淚光的溼潤,朝正抱着雙孩的孟芙問道:“是哪個孩兒?”
孟芙痛心道:“皇后,是皇女。”
蕭漪苓苦笑,宛若秋水的美眸裡閃過一抹恨和痛,蒼白的脣瓣抿得沒有半分血色,頹然道:“是我沒用,都是我這個做孃的沒用,被人迫害才連累孩兒受苦。”
“皇后娘娘……”孟芙不忍。
蕭漪苓擺手,道:“將女孩兒給我抱抱。”
“是。”孟芙走前來,將左手金菊錦緞包裹的孩兒遞給她。
蕭漪苓看着懷中輕得羽毛似的人兒,出生時輕輕叫了一聲就沒有了反應,要不是那一點點呼吸直讓人以爲已經夭折了。想到這孩子身體裡的蠱,往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蕭漪苓手指輕輕釦住孩子細小的脖子,苦澀道:“生來痛苦,活而不長,我的孩兒,大了你可會恨娘,倒是如這時便了結了性命,免生得痛苦。”
孟芙大驚失色,跪地恐道:“皇后娘娘,萬萬不可啊!”
蕭漪苓手指一顫就滑開,看着孟芙手中正誰的安詳的另一孩兒,眼中流下一行清淚,抱着懷中的女孩兒哭笑道:“還有一個安康,還有一個安康,我該謝恩,不該再奢求才是。”
“娘娘。”孟芙也不禁灑淚,心知她的苦痛。這若是隻生了一兒,皇后身上的蠱就留了那孩兒身,這生了兩兒,不管落了誰的身上,都是她的孩兒,豈能不苦。
“漪苓,你怎麼在哭?”趙興疾步走來,見了這一幕心頭歡喜被澆得不剩,驚慌道:“可是皇兒出了什麼事?”
蕭漪苓擦了眼淚,對孟芙使了個顏色,才朝趙興道:“臣妾這是高興的,爲皇上喜得了雙兒,豈能有事。”
趙興鬆了氣,大笑道:“漪苓說的對,是孤說錯了嘴。”作勢打了自己兩掌。對跪在一邊的孟芙笑道:“這便是孤的皇兒。”
孟芙答道:“回皇上,奴婢懷裡的乃小皇子。”
“好!”趙興從她手裡抱過皇子,細細打量一番,眉眼裡都是笑,“孤的皇兒,果然不一般。”
蕭漪苓詫異趙興竟親自抱了孩兒,於理不符,細察他神色,問道:“皇上今日心情不錯。”
趙興大笑道:“漪苓不知,皇兒出生,天生霞光,真鳳來朝,百鳥齊鳴,叼花獻禮。孤兒得天佑,大趙有福,豈能不高興?”
蕭漪苓驚張小口,產兒時她確似聽到鳥啼,哪知竟是有鳳來朝?
趙興眼中驕傲,看見她懷中的女孩兒,笑道:“這是孤的皇女罷,漪苓你可偏心了,將皇女抱了懷中,皇子卻也不抱抱?”
蕭漪苓眼底黯然,強顏歡笑道:“女兒生來該疼,她身爲皇女,更該受萬千疼愛。”
“漪苓你倒真的偏心了。”趙興失笑。
蕭漪苓不作解釋,問道:“皇上可爲皇兒取好了名字?”
趙興笑道:“原想的無用了,如今見了真鳳,孤心生靈智,倒想了明白。”
蕭漪苓也笑,靜等候着。
趙興道:“男孩喚作青鸞,女孩喚作紅鸞,然爲天上鸞鳥,該化身爲籠鳳,得天獨厚。”
午時。
南離城兵馬過街,昭貼告示。
皇后產龍鳳胎,皇子趙青鸞被封太子,皇女趙紅鸞被封一品真凰公主,舉國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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