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亂了,亂得一片狼藉,哭喊驚天,人死紛亂。
趙國外敵侵入,內敵腐噬。趙王昏庸無道,被大皇子趙青鴻弒父逼宮,丞相韓子文結黨旁助,禁衛軍副統領安毅直殺入內。秦國突然出兵直攻入境,靠近趙國皇都南離。
一切發生快速無比,讓人感受到陰謀的暗涌,讓人措手不及。太子趙青鸞死守趙宮,手中兵權被早早被趙王剝削,終究被稱重病修養實際禁錮趙國東宮,隨其一同者還有皇后蕭漪苓、太子妃蘇喬兒、真凰宮中一衆人等。
連續十幾日的心力交瘁,趙青鸞終是抵受不住倒地,發起高燒。
牀邊蕭漪苓與正身懷六甲蘇喬兒守護在旁,兩人面色都是顯而易見的憔悴,只是眉宇的雍容堅韌卻絲毫不減,讓人無法褻瀆侮辱。
蕭漪苓將趙青鸞頭上已經被他體溫溽熱的溼巾取下,放入水盆中再浸溼覆上,冷聲呵道:“御醫怎還未來?!”
她如今雖是囚徒之身,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簡單衣袍,但是與身居來的雍容尊華卻絲毫不減。這一呵斥下,外面的守衛也不敢隨意得罪,只回道:“回娘娘的話,已經派人去請了。”是請了,只是這到底來不來誰又知道呢?現在的大皇子可是巴不得這個太子殿下病死。
蕭漪苓豈會不知道此時的處境,雖然憤怒卻不失冷靜,只是看着躺在面色潮紅,脣瓣乾枯泛着白皮的趙青鸞心如刀割,只願此時自己若是能夠提他受着這般的苦該多好。
“母后,殿下吉人天相,您更要好好保重身子。”蘇喬兒輕聲道,聲音如水柔美,卻不乏堅定,讓人知道這是個外柔內剛的。
蕭漪苓深吸了口氣,看着這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女子。如今也就十六七年紀的她,已經早早脫去稚嫩,容貌風華上是皇家特有的尊貴雍雅,手輕撫着那隆起的肚子。
看着那肚子,蕭漪苓眼裡浮現濃濃的悲哀,這孩子來的不及時啊。“喬兒,苦了你,苦了你啊。”
蘇喬兒聞着那慈愛憐惜的嘆息,心中一酸,強忍着欲要流淚的衝動,抿脣笑道:“母后說什麼話,喬兒不苦,有爺爺,有母后,夫君,紅……”微一恍惚,腦海又想起了那如火如妖,溫柔溫暖的人,只遺憾死前不能再見她一面。低低道:“不管接下來該面對的是什麼,喬兒都不怕。”
蕭漪苓何曾不知道她那停頓所爲是誰,一時也沉默下來,心思早就飄遠。鸞兒,我的鸞兒,如今可還好?老天啊!我蕭漪苓自認一生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爲何讓我身邊親人都不得其好?倘若此劫我真無法逃過,我不求其他,只求我的鸞兒能夠安其一生,得所愛,得所想,如此我亦不怨,不恨,這條命不要也甘願。
沉靜中,一道的突如其來的“咳”聲驚醒各自沉思的兩人。
兩人皆轉頭看去,只見的趙青鸞正痛苦的咳嗽,緩緩睜眼。
蘇喬兒連忙端着清水過來,小心的喂到他口中。蕭漪苓也在此時扶着他小心起身,擔憂問道:“青鸞,如何了?好些了嗎?”
趙青鸞抿了幾口水,潤了乾渴的喉嚨,這才沙啞道:“鸞兒……咳咳!”
第一句,第一聲叫喚,卻是‘鸞兒’,那個離去兩年多不見的人。
然而,如此之下,正照顧他的兩人卻沒有半分的不滿。蕭漪苓卻隱隱猜出什麼,驚慌問道:“鸞兒怎麼了?”也難怪她如今猶如驚弓之鳥的,實在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何況紅鸞的身體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蘇喬兒一聽,面上也難言驚慌。
趙青鸞眼露自責悲切,艱難道:“鸞兒怕是感覺到了。”恨只恨,他竟然忘記了自己與紅鸞的特殊,一時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那一瞬間的感應,讓他知曉紅鸞定是知道了。着急充斥在他的心田,讓他的身體微微不受控制的,沉聲道:“以鸞兒的性子,只怕已經往回趕來了。”
“這……這……”蕭漪苓面色微白。雖然與她想的不一樣,但是紅鸞若是回來,其結果可能更加的悽慘。畢竟……這裡正有等着她的那個人。
趙青鸞苦道:“是我的錯,若我注意一些……咳咳咳!”心中沉悶自責,更是讓他難受的咳嗽。本他還在慶幸紅鸞不再宮中,或許能夠逃過一劫。聽聞她還是江湖中有名老者的徒弟,江湖那麼大,只要她小心點,國家也無法從中找到她對她如何,可是如今,卻因他一失足,終成千古恨。
“好了,是禍躲不過,不可再自責多想,好好養病。”蕭漪苓沉下心神,對趙青鸞嚴肅安慰,看似平靜的很,只是她不斷着的手指了她真實的心情。
“……”趙青鸞想說什麼,又抿緊了脣口,眼中一片的空茫。一切的一切,若是他往日再狠心一點,不再顧念那虛假的親情,直接與父皇對抗,如今的一切也不會發生了罷。猶記得當初那位神秘的肖先生說過的話:太子殿下,你不知道背後是無底深淵還是一切的未知,既然如此,不如面對已知,至少一切都看在自己眼中,掌握自己手中。
或許那位肖先生早早就看出這一切的陰謀,已經提醒過他,只是那時的他雖然半知半明,卻依舊顧念着那最後的一點感情。
帝王冊上有言,成王宅重情亦輕情,隨時可斬情斷愛;終成孤爲寡,獨一生。
真言,真言。
或許他當真不適合成王宅他放不開情,甚至慶幸着。
若是成王,需斬情,那麼他寧願只成普通人。沒錯,普通人,從小到大他就知道鸞兒不喜歡宮廷,更喜歡山野人家,逍遙自在,只可惜他無法給她這一切,反而更爲她的束縛。
鸞兒,鸞兒。哥哥想你了。
哥哥錯了,不該讓蠱蟲入了你的身體。
哥哥錯了,不該讓自己生病,害你也跟着難受。
哥哥錯了,不該到了這一步還將你帶入陷境。
趙青鸞按着自己的心臟,感受其中的跳動,面上不由浮現淺淺的笑容,溫柔的弧度是獨屬於那人的。哥哥真的很高興,這一生我們是雙生子,雖然不能同結連理,卻有着比夫妻更割不斷的牽絆,至少不管到了何地,我都能夠感受着你不是嗎。
這份不論的感情,這輩子只讓我一人記得便夠了,只求下輩子也依舊記得。
“呵,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趙太子可有好些?”低啞的聲依舊惑人,只是多了些讓人不寒而慄的邪,從廂房中靜謐的氣氛完全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