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他的懷中,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失眠到了天亮。
摟着我的,不是楊沉,而是單放,我愛了三四年的單放,他幾乎佔據了我整個的少女時期,佔據了我所有的心房。終於有一日,我在他的身下,成爲了他的女人。
不真實,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我想撫摸一下他的臉龐,卻最終因爲害怕打擾到他的睡眠,而沒有下得手去。我輕輕地笑了。
終於捱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他醒來的時候,我尷尬地閉上了眼睛裝作還在睡覺,他悄悄地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輕手輕腳地下了牀。不一會兒,他打來了一盆水,等我醒來洗漱。
他說要帶我去集鎮上買些日用品,我之前說過的。我絞乾了毛巾,擦着我的小臉蛋,說:“我們要買的東西太多了,先去把夜明珠給典當了吧,它放在房間裡太耀眼了,閃了一晚上呢。”單放身上的銀子也不多,早晚都有用光的一天,只要把夜明珠給典當換了錢,我們纔有銀子生活下去。
我纔不想他出去找活幹呢,我要他一直都陪着我。
走出屋子,藉着新升的太陽的光線,他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問道:“昨天晚上沒睡好?是不是被我累着了?”我的臉一紅,說:“沒有……我說了,是因爲夜明珠閃了一晚上,所以……都怪它……嘿嘿嘿……”手在懷裡摸了摸,還好,沒有忘了帶它。
好熱鬧的集市啊,這裡是濟南府的一個偏僻的小縣城裡,位於楊家和黃家的中間地段,怎麼說呢,相比於楊家,距離黃家稍微近一些。
“只有楊家的當鋪才能典當這顆夜明珠,別的當鋪根本無力承擔這筆費用,可是楊家當鋪的人可能認識我……”走到當鋪面前的時候,他犯了難。那“楊”字大旗在風中招展,我笑道:“我嫁入楊家之後還沒怎麼出現呢,楊家手下的人肯定不認識我,就讓我去吧。”我信心滿滿,他也默許了,等到我出來的時候,我的手裡提着用一根線串起來的五十袋鼓鼓囊囊的銀子,引得旁人側目不已。
當鋪外面有單放等着,我走出去朝他喊道:“放,快來幫我拿一下。”他立馬走過來,問道:“怎麼拿銀子?不拿銀票?”我說:“銀票還要去錢莊取,太麻煩了,就直接要銀子了。”
每一隻袋子都不小,幸虧有他在,否則我肯定還沒有回去就被搶了。
嘻嘻,我好開心啊,有一位武功蓋世的大將軍夫君,看誰敢不識相地上前來欺負我。
我喜滋滋地把銀子袋子放心地交給了單放,說:“走吧,我們去買點吃的用的,出來一次也不容易,多備着點兒。”
“好。”
我們纔沒走幾步,就瞧見遠處有賣冰糖葫蘆的,冰糖葫蘆一個一個紅豔豔地掛在上面,我對單放眨眨眼:“我過去買好吃的給你吃,你先去買用的吧,鍋碗瓢盆什麼的,你自己看着辦,我馬上就過來。”“好,那我去那邊,你趕緊過來。”
我從他手裡的其中一個袋子裡挖出了一個最小的碎銀子,跑過去買了兩串糖葫蘆,賣糖葫蘆的小哥找給我好多的銅板,我一面咬着一根糖葫蘆一面開心地走,走過一個算卦先生的攤子,我無意間瞥了他的招牌一眼。那算卦先生慈眉善目的樣子,對我說道:“姑娘,可有興趣卜上一卦?”
我搖搖頭:“沒有興趣。”
“姑娘和剛剛那位公子,不是夫妻吧?”
我一愣——他怎麼知道的?我和單放哪裡表現得不像夫妻嗎?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在算命先生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問:“那您覺得我們像是什麼關係?”
算命先生委婉一笑,幽幽地對我吐出了三個字——“像叔嫂。”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劈中了我的頭頂,我怔怔地問:“爲什麼我們像叔嫂?我們明明就是夫妻!”語氣中帶着一點強硬,好像不是在告訴他,而是在告訴我自己。我們是夫妻,我們早就有了生死相許的信心。算命先生搖搖頭,無奈道:“每個人的命,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姑娘,你如果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在懷疑什麼,就不要阻止自己去懷疑。如果,你覺得某些幸福特別的不真實,像夢境一般,那它,可能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有的時候,姑娘,你必須要去懷疑一番他對你的真心,他是否真的像他所說的那麼的愛你,他有沒有經歷過其他的女人,你對於他而言,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一個樣……”
我不知他在說什麼,我完全不知道。我站起來道:“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我看你的這個招牌是不想要了,徒有虛名而已,說的沒有一句話是正經的。”
我轉身要走,那算命先生笑道:“姑娘,叔嫂……不可相戀吶……”彷彿旁邊的人都在看着我,那些怪
異或者鄙夷的眼神,我落荒而逃,我要去找單放,我要知道,我所愛的這個人,他是真真實實的,他是愛我的。即便這場幸福多麼的不像真實,多麼的夢幻,它都是存在着的。
“陵兒。”
單放朝我走來,說:“鍋碗瓢盆都買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去買些菜吧,你最愛吃,家裡也沒什麼吃的了。”他的神情是那麼的自然,笑容溫和,眸子裡有我的倒影在閃爍。我真的多想了,那算命先生只是胡說而已。
可是,那算命先生是怎麼知道我和單放是叔嫂關係?
不,嫁給楊沉的是黃家大小姐黃貞兒,不是我水陵兒,我和單放,不是叔嫂。
單放疑惑道:“陵兒,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我連忙笑着拉起他的手,說:“走,我們去買吃的。”將一顆冰糖葫蘆塞進他的口中,我們的生活,永遠都會像冰糖葫蘆一樣的甜甜蜜蜜的。
回到家的時候,可以用“滿載而歸”來形容,雖然一路上有兩三個小賊來搶我們的銀子,都被單放輕而易舉地撂倒在了地上,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也有意外,就是我們的一隻小碗摔倒了地上碎掉了。我心疼得不得了,這些該死的見錢眼開的東西,敢砸了老孃的碗!要不是單放拉着,我肯定會弄死他們,以解我心頭之恨。
“開飯啦——”我端着最後兩隻菜跑進了屋子裡放在飯桌上,單放正拿着筷子蹙着眉頭,我關心地問道:“怎麼了?飯菜做得不合胃口?”我看着他凝重的表情,連忙夾了一筷子嚐嚐。咦,味道很正常啊,很好吃啊。他嘆了口氣,放下了筷子,說:“做得實在是太好吃了,我怕我會被你養肥,然後胖得連拿起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噗嗤”笑了出來,故意道:“那好啊,那我以後就做得難吃一點兒,讓你吃不下飯,到時候瘦的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的話,可別再怪我喔。”
他立即重新拿起了筷子,說:“那我寧願胖死。”他連夾了幾筷子,誇自己娶媳婦娶對了,手藝這麼好,一天都不想往外跑。我笑着看着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伺候他吃飯,那個時候的他,還是錦衣衛的統領,還沒有那麼深的仇恨。單放,你真的願意爲了我,放下你的身世嗎?
你真的——願意和我在這裡,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嗎?你願意嗎?放棄原本屬於你的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