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些信種緯還沒來得及拆,便被一羣如同發現新大陸般的戰友們給搶走了。
還沒等種緯站起身去搶,他已經被一羣戰友強按着坐了下來,然後便有好事者替種緯拆開了那些信封,公開唸了起來。
寫信來的這些人的名字種緯大多聽都沒聽說過,信中的內容也千篇一律的雷同。無外乎見過那天種緯出色的身手之後便再也難忘;認爲種緯將來有可能成爲像李小龍、成龍那樣的電影明星,或者是前途遠大之類的;最後便是願意與種緯進一步發展關係,有情人終成眷屬什麼的;此外還隨信附上美照一張,供君留念云云。
戰友們拿着那些信念出來的時候,整個宿舍裡的兵都跟着起鬨,那音量大的幾乎能把房蓋兒給挑了。按着種緯的幾個兵們一副羨慕嫉妒恨的神情,不時的在種緯的頭上身上不輕不重的給上一下。種緯百口莫辨,卻又沒什麼辦法,只好聽之任之。
其實別的連隊的情況不知道,一連除了種緯之外倒是有七八個兵也接到了類似的信件。這倒不是胡說,因爲這些女兵寄信都是通過軍郵寄來的,來信地址也是同一個地方,自然一看就知道。只不過人家幾乎所有人只是收到了一封,像種緯這樣收到一沓子的倒是太個別了,沒法不引起戰友們的“憤恨”。
爲啥啊?大家都是光棍,不患寡而患不均嘛。別人收到一封信的也就罷了,畢竟慰問團來演出的時候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很多戰士和那些女兵都留過聯繫方式的,接到一封信再自然不過了。可偏偏種緯自己一個人就接到這麼多,在訓練上,立功受獎上爭不過你種班副也認了,偏偏在女人緣上還不如你種緯,那大夥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開始的時候,種緯還無話可說。不過等戰友們連續唸了幾封以後,種緯就聽出不對勁來了——這些信的格式怎麼這麼像啊?彷彿都是按照一個格式寫出來的。
都是先傾慕,然後再認爲有前途,再有意發展,然後就是照片……除了開頭對種緯的稱呼有點變化,末尾署名不一樣之外,幾乎都是一個味道,這不正常嘛!
回頭看看按着自己的戰友們,種緯恍然大悟:這分明又是楚楚的惡作劇!不過是當日她唱:‘對面的男兵看過來’的另一個版本罷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種緯立刻就大聲叫起屈來:“行啦!夠啦!你們傻啊?沒看這些信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連分段都差不多,明顯是有人故意針對我乾的。這分明就是那個楚楚當初整我的手段嘛!你們中計啦,這是親者痛,仇者快嘛!”
種緯這一喊,戰友們這才注意到這一點。幾個拿着信的戰友湊到一塊一看,可不麼!雖然這裡有好幾封信,但大致上只有兩三種筆跡。有幾封信除了照片裡的人不一樣之外,兩封信放在一塊兒,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同一人所寫。只有信封上的筆記不是同一人的,但看得出來也是有人刻意隱藏筆跡的痕跡。
果真上當了!一堆戰友湊過去把幾封信放一塊兒一研究,很快就確認了種緯所言不虛,他們確實上當了。只不過本着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精神,戰友們還是針對種緯這種不肯就範的態度進行了正義的‘批-鬥’。雖然大部分戰士們嘴上還在繼續批駁着種緯,但他們明顯已經後勁不足了,沒幾個回合就把信扔給了種緯,然後躲到一邊偷偷的竊笑去了。
拿着這些明顯作假的信件,種緯無奈的瀏覽了一遍,然後就收起來了。至於回信,種緯相信那些信末尾的署名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自己回信纔是傻透了呢!
不過要說這些信完全一樣也不對,至少其中署名楊豔的那封信就不太一樣。看得出這封信和其他幾封信一點關係都沒有,確實是那個楊豔親筆寫成的。
信中的內容除了對種緯的軍事訓練成績表示驚歎以外,還跟種緯大談人生與理想什麼的。只在信的最末尾,非常隱晦的提了一句她是軍人家庭,認識的人比較多,將來有麻煩可以找她幫忙之類。除此之外,楊豔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提,也沒有惡俗的寄什麼美照來。只不過,這樣的信種緯根本就不想回,他可不願意通過楊豔的什麼關係給自己鋪路。
熬過了情書這一關,還沒等種緯想好接下來該幹什麼,就看見小黑在宿舍門口朝自己這個方向探頭探腦,一副作賊般的模樣。
“小黑,是找我麼?”種緯喊了小黑一聲道。
“班長,是有事兒,有事麻煩你!”小黑衝種緯點了點頭,示意讓種緯到外面去說。
種緯不知道是什麼事兒,起身跟着小黑走到了操場上。一連倒是有幾個兵懷疑的看着種緯和小黑離開,不過由於之前的假情書事件,戰友們在沒掌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都不好意思找種緯的麻煩。
“班長,信!”來到操場上,看看四下無人注意,小黑從懷裡掏出了幾封信。
“又是信!”種緯一看是這東西,當時就覺得無趣了。
“班長,這三封信都是楚楚寫的。”可還沒等種緯說別的,小黑後面又說的一句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麼知道?”種緯吃驚的問小黑道。
“嘿嘿……”小黑衝種緯笑了笑道:“班長你忘了我是幹嘛的出身了麼?我對字體和筆記可是很有研究的。那幾封信我一看就有鬼,自然讓團部的給發下去了。我看見過楚楚的海報,記住了上面簽名的字體。這幾封信我一看,確實是她親筆寫的,就偷偷拿出來了,沒讓一連的通訊員給你帶過來。”
“唔,其實讓通訊員帶過來也沒什麼。”聽完小黑的話,種緯有些言不由衷的說了一句。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太可信,於是又換了種口氣對小黑說道:“不過,還是謝謝你啦,兄弟。”
小黑聞言無聲的一笑。他雖然不知道種緯和楚楚的關係,但他憑直覺就知道楚楚和種緯的關係不一般,或者說兩人將來的關係會不一般。
小黑站在不遠處替種緯放着風,種緯拆開這三封信迅速的瀏覽了一遍。
這三封信果真都是楚楚寫的,種緯按時間順序看下去,總算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一封的時間在那七八封信之後約一週寫的,楚楚在這封信裡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口氣寫的。上來就問種緯是不是又受到了戰友們的虐待?馬紮又坐壞了幾個?然後才大大方方的承認那幾封信是她的惡作劇,是她讓兩個姐妹搞的鬼,目的就爲了小小的報復種緯一下。
第二封信大約在種緯剛去雙河鎮執行任務的時候寫的,上來就問種緯是不是收到了楊豔的信。在這封信裡,楚楚以一個普通朋友的口吻提醒種緯,說楊豔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女人。他的前男友就是受不了她女王般的脾氣,才選擇和他分手的。如果種緯願意當張易之,張昌宗那樣的人,就當她這封信白寫了。
種緯看到張易之,張昌宗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好半天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沉下心來仔細一想,這才記起這兩個人好像是女帝武則天養的面首。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種緯直接被楚楚這種直白露骨的表達方式給氣樂了,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第三封信則大約是一週前寫的,大意是埋怨種緯爲什麼不給回信?然後是以埋怨的口吻問種緯是不是已經和楊女王已經好上了?而在信的末尾,楚楚卻告訴了種緯一個讓他意外的消息。楚楚說她馬上就要轉業了,種緯即便給她回信她也收不到了,所以楚楚以後會以其他方式和種緯聯絡的。
楚楚的三封信都不長,語言平實,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活力。彷彿透過字裡行間,就可以看到一個青春靚麗,神采飛揚的楚楚。
種緯說不清楚自己看完楚楚這三封信之後的心情,那是一種酸澀的感覺,是牽掛?是留戀?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種緯無法用言語表達。
——————————————————————————
【戰情通報】
夜色深沉,監獄的高牆外停着一輛吉普車,車裡黑黢黢的不知道有沒有人。
午夜時分,高牆上鐵絲網上突然出現一條黑影兒。
那黑影似乎根本不畏懼那帶有高壓電的鐵絲網,從容的翻過鐵絲網,扒着監獄的外牆就往外面的爬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一直停着的吉普車卻突然的發動了起來。然後馬達一響,便直接開到了黑影的下面,讓黑影踩着車頂跳到了地面上。然後黑影拉開車門,一頭鑽進了吉普車裡。
吉普車絕塵而去,自始至終都沒開大燈。
車內,開車的人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年司機。他看看身邊剛剛換去囚服的年輕人說道:“兒啊,爲了讓你出來,老子花了三十萬吶!”
被老年司機稱做兒子的年輕人點上一根菸,神色坦然的說道:“沒事兒,有三個月錢就回來了!三十萬一條命,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