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出門,李旭提着三個手提袋就跟了出來,一邊喊住種緯,一邊把手提袋遞了過來。
“種警官,種警官,這是一點小禮物,算是我們賠罪的一點意思。這兩個是你們兩位的,這裡還有一個是給您那位受傷的搭檔的,麻煩您給帶過去。”李旭陪着笑把手裡的提袋遞過來,提袋上面歐米茄的標誌分外明顯。
“這不好吧?”種緯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門裡的袁兵道。
“拿着,拿着!這都是他們管理不善造成的麻煩,這該他們賠!”袁兵在主位上坐着都沒動彈,直接對種緯遙遙的笑着說道。
“好吧!那就謝謝了。”種緯和韋婷婷伸手接過提袋,臉上帶着微笑和對方道別。等轉過身來的時候,種緯的臉上卻是一片冰冷了。
種緯現在是一肚氣的火氣,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他一直是強自剋制着。
這叫什麼事兒?就這麼一夥人,明明有犯罪證據的,就這麼放出來了。而且還和頭幾天審他們的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喝酒稱兄道弟!偏偏自己這個當初挑頭抓他們的人,還要被自己的上司帶過去,然後互相敬酒,還得盡釋前嫌?什麼時候警察和惡棍都成了這種關係?
這叫什麼?如果說這叫成熟,那這種成熟還有什麼意義?如果說這叫聰明,那世上還有什麼正邪之分?
種緯雖然現在家境不錯,但畢竟因爲從小這貧吃盡了苦,一直是在一種要有骨氣、努力奮鬥的思想環境下成長起來的。而在部隊裡,他和戰友們接觸的也更多是忠誠與奉獻,職責與熱血的教育。他和戰友們也不止一次把爲非作歹的人繩之以法,甚至直接把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可如今,他卻被要求融入這個環境,融入這種黑白不分的場合中去!甚至還要讓他和那些惡人坐下來吃飯飲酒,把臂言歡!
剛剛發生的這件事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顛倒了,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如果不是之前王春生給他打過預防針,他剛纔就差點把雅間裡的桌子給掀了。
回到外面自己剛纔吃飯的地方,種緯和韋婷婷愕然發現桌上的飯菜居然正在被重新更換。已經吃了一點,有些放涼了的飯菜正在被挨個端下去。然後剛纔他們沒有點過的菜,卻一盤盤的重新端了上來。而且看那菜品和菜式,基本上都是價值不菲的那種。
“我們沒點這些啊!”等下一個服務員來上菜的時候,韋婷婷看了看面色陰沉的種緯,忙問服務員這是怎麼回事。
“是剛纔那個雅間的客人給您點的,說您這菜放的時間長了,不好吃了。而且,錢也已經付完了。”服務員低眉順眼的說道,顯然知道眼前的這兩位也是有來頭的人,態度相當的好。
種緯看着一桌子的菜運着氣,半天仍舊不能平復下來自己有些憤怒的心情。韋婷婷則小心翼翼的看着種緯的臉色,有些謹小慎微的坐在種緯對面,一句話也不敢說。
“吃吧!這麼好的菜,不吃就浪費了。”過了好一會,種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拿起筷子來準備重新開始吃飯。他不願意讓韋婷婷看自己的臉色,因爲他已經對韋婷婷心生芥蒂。
他對韋婷婷的感情本來就沒有多深,而韋婷婷瞞着他把他騙到這兒來,明顯就是給他和袁局長和那夥人創造見面的機會呢。可這算什麼?讓自己放棄原則?以後會怎麼樣呢?將來會不會爲了和那些人搞好關係,讓自己去殺人放火?
桌上擺的菜式自然是無比精緻,味道也是一流的,但種緯拿着筷子卻食不甘味,每一道菜都難以下箸。
這不是他預想的警察生活!他原來覺得他可以把自己從軍營學來的能力用到警察工作中去,打擊犯罪,營造公平正義的社會環境。而如今呢,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看到了這種明目張膽的違法犯罪的事情。哪怕之前的事情已經盡人皆知,他們還敢鑽法律的空子,繼續逍遙法外。甚至本應該捕鼠的貓,卻成了這些老鼠的坐上客,真是奇哉怪也!
正在這個時候,種緯就看到韋婷婷拿出手機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一邊撥出了一串號碼。看到種緯看到了她打電話的動作,韋婷婷怯生生的對種緯道:“萍姐剛纔讓我給她打個電話……”
種緯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和韋婷婷繼續說話的願望,繼續強忍着內心的憤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菜。其實他每一次夾的菜都相當的慢,夾的菜量也相當的少,好半天也沒吃多少。
韋婷婷的電話打過去之後並沒有說話,只聽到電話那裡面傳來雅間裡大聲說笑的聲音,以及林萍自己說話的聲音。
過了沒一分鐘,裡面雅間的門又打開了。林萍獨自揹着包從雅間走了出來,看到坐在大廳裡的種緯和韋婷婷,她踩着高跟鞋篤篤篤的走到了兩人的桌前,呆呆的看着同樣呆呆的種緯和韋婷婷兩人,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可一轉眼,林萍對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聽聲音她的腳步急匆匆的,而且由於種緯是背對着她離去的方向的,他也沒看到林萍一邊走一邊用紙巾擦去眼角淚水的動作。不過,韋婷婷看到了,她變得更窘迫了。
“對不起,我不該喊你來的,是袁叔叔讓……”等林萍走了,韋婷婷這才心懷惴惴的向種緯解釋道。可話說到一半兒,韋婷婷看到種緯臉上的神色有些嚇人,登時就不敢說了。
雖然現在種緯人還做在這裡,但他此刻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他不想責怪韋婷婷,也不想知道韋婷婷事先知不知情。只是勉勉強強坐了十來分鐘,期間一直也沒和韋婷婷說一句話。到最後,種緯實在坐不下去了。他藉口不勝酒力,頭有點暈,跟韋婷婷告辭打算早點回家休息。
韋婷婷見狀也趕緊站了起來,見種緯沒拿那兩個歐米茄的紙低,但替種緯拿上那兩個紙袋追了上來:“我送你吧!”
種緯有心拒絕,但看到韋婷婷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還是默認了。車到小區門口,種緯沒拿兩塊歐米茄表就徑直下了車,直奔小區裡面走了進去。韋婷婷拿起兩個紙袋揚了揚手,卻最終沒有喊出聲。
等種緯消失在小區的黑暗處,韋婷婷趴在了方向盤上,雙肩聳動,哭了。
種緯沒有直接回家,他直接穿過小區走小門進入了相臨的大學運動場。大學校園運動場上還有不少人在夜跑、運動,也有些大學生情侶彼此依偎着在運動場上散步。
種緯沒有跑,他就圍着操場的跑道一圈一圈的走了下去。他忽然發現,現在的自己和這跑道一樣,沒有方向,只是從原點又走回原點。
種緯和韋婷婷的關係一下子冷了下去,種緯甚至覺得兩個人可能就要結束了。也許就這樣結束也挺好,畢竟兩個人的家庭差距還是挺大的,就像是不同的世界裡的兩個人。
找了個機會,種緯把這件事告訴了李建齊。李建齊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被氣的不輕,摸着身上傷疤直罵娘。不過在聽說種緯沒拿那兩塊歐米茄手錶的時候,他又有點失落的樣子。用他自己的話說,既然改變不了結果,白拿誰不拿。
不過隨着種緯瞪了他一眼,李建齊立馬就改口了。一個勁兒的表示唯種緯馬首是瞻,不要那表纔是有骨氣、真男人什麼的。
一轉眼,國慶節快到了,這標誌着種緯離開軍營已經滿一年了。
今天是週五,種緯昨天下班的時候孟隊長提前跟種緯打了個招呼,讓他把已經修好的勃朗寧帶上。今天他檢察一下,如果槍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帶着一班人去紅山縣的山裡打靶去。不過一上午孟隊長沒在,種緯只好把槍揣在身上,誰也沒告訴。
下午兩點,孟隊長終於回來了。他回來後先處理了幾件事,然後就把種緯單獨叫進了屋裡。
“怎麼樣?修好了麼?”種緯一進屋,孟隊長隨手關上門就對種緯道。
“好了!”種緯掏出勃朗寧,遞給孟隊長道。
孟隊長把槍接過來,拉動槍機,摸擬上子-彈,試了試手-槍各部件的配合道:“行啊!有兩下子啊!”
“這槍還是不太穩定,我估計再打幾百發還是得廢,關鍵是安全性不夠了。要想徹底修復的話,必須得換件了。”種緯看着孟隊長那個興奮的樣子,對他道。
“能把這些子-彈打完不?”孟隊長拉開抽屜問種緯道。
“應該沒問題!”種緯回答道:“不過不知道上子-彈的時候槍機澀不澀。”
“試試!”孟隊長拿出兩發子-彈,遞給種緯道。
種緯抽出彈匣,把兩發子-彈壓進去,然後重新裝回槍上,拉動槍機,子-彈上膛:“還行,沒問題。”連續拉動兩次槍機,種緯把兩發子-彈又從拋殼口退了出來。
孟隊長接過手-槍和子-彈,也把子-彈壓上去,裝上。可還沒等他試驗,樓道里便傳來一聲喊:“老孟,老孟,緊急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