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風的一聲怒喝鎮住了牢房裡所有的人,四護法手中的那根鐵針也停在那裡沒動了。幾個侍衛走上前去解鐐銬,鐵鏈一鬆,被用了刑的男人立刻就跌到地上,沒了知覺似的,但是很快被人架起來。
薛凌風見雙飛不說話,只是垂着頭任由人架着,好像又昏過去了,那□的身體上傷痕累累,讓人不忍再睹。
";給他把衣服穿上,帶走。";
薛凌風揮袖便走出去,四護法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轉而又重重哼了一聲,一臉陰晴不定地看着人就這麼給拖出去。
回去的路上,薛凌風一臉冷笑的決定了一件事--與其躲着偷偷摸摸偷情,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歡愛。他薛凌風看上一個影衛又如何?區區一條戒律能奈何得了他嗎?他就偏要破了這條規矩,倒要看看他當年接任莊主之位時發下的毒誓能不能應驗。
雙飛直接被送進御藥堂,拿蔘湯吊着,薛凌風令人燃起歐陽玉送的一隻香燭,紫煙繚繞,就等着他來救人了。
御藥堂從來沒進過影衛,即使是一般的侍衛也沒資格進這御藥堂。這裡面彙集天下名貴藥材,哪怕是極其難求的天山雪蓮這裡也養有二十多株,蟠龍山莊裡只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有資格在受傷生病後進來醫治。
薛凌風的這一舉動,引來了整個蟠龍山莊的議論紛紛。
但御藥堂的一間小室裡卻生着可讓人安神的檀香,靜得把外面的風言風語隔絕的得一絲不漏。
薛凌風坐在桌邊喝茶,一語不發的等着歐陽玉診斷的結果。
不一會兒,歐陽玉也從牀邊走過來坐下。
";什麼時候能醫好?";
薛凌風把茶壺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倒一杯。
";我看莊主該問能不能好纔對。你這蟠龍山莊的酷刑也太狠了,鐵砂全部都是一點點填進傷口裡的,塞得滿滿的,且不說要除乾淨不容易,按他現在的狀況,我一動手他就有可能死過去。";
歐陽玉端起茶壺,給自己的杯子倒得滿滿的,這是上好的龍井,千金難買,出了這蟠龍山莊還不知道哪天才喝得到。
薛凌風望了歐陽玉一眼,臉一把,沉聲說道:";我知道神醫總有辦法。";
";辦法有一個。";歐陽玉小啜一口,擡眼說道:";廢了他的武功。";
薛凌風不吭聲,卻挑起眉看着他。
歐陽玉生怕這是薛凌風要發怒了,連忙解釋道:";他的外傷並不致命,真正讓他昏迷不醒的其實是他的內傷。這傷是因爲沒有當時醫治,多年積累而成,如今既然已經發作,就說明他今後不再適合運功習武。我現在替他醫治,疼痛之下他會不自覺的想用真氣護住心脈,這樣強行運氣,會使他的傷勢更重,立刻就死也不一定。";
";你是說他不能再用武功?";
薛凌風有些不可置信,他見過他輕盈的身法,每次都像風一樣消失在他的視線裡,完全不像是一個內傷極重的人啊。
";若傷勢一直隱忍不發,尚可再撐些時日,不過此刻既然已經被逼出來,就沒有什麼可以再治的餘地。";
薛凌風點點頭,";既然如此,就隨神醫怎麼做好了。";
歐陽玉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說道:";以後他沒有護體的真氣,就不能再受這麼重的刑。";
薛凌風也放了茶杯,走到牀邊去。
他的影衛趴着牀上,眉頭緊蹙,仍在昏迷。背上的傷口裡全是滿滿的沙子,每一道都被填得嚴嚴實實,被沙子強行撐開的傷口根本無法癒合,稍稍剝落一些,壓在沙子下面的血就狂涌而出。
而傷口處的皮肉紅腫得可怕,像被用烙鐵燙過一般,有發焦的痕跡。
";別讓他死了。";
薛凌風頭一次覺得自己也有不忍看到的事物,交代了一句便走出去了,他的影衛會落得這個武功盡廢,身受重傷的下場,和他是有直接關係的。
薛凌風並沒有走遠,只是在門外的小院裡站着,不大一會便聽見從房裡傳出來壓抑的呻吟,過了一會,又聽到歐陽玉勸慰道:";這是爲你好,你的武功本來就不是正統的武學,練久了傷身。";
沒有哪個習武之人不看重自己的武功,天下武學,沒有那一種不是吃苦練出來的,很多人甚至把那看做是比命好要緊的東西,一本武功秘籍往往引得無數江湖人拋頭顱,灑熱血,而武功被廢,更是奇恥大辱。
薛凌風心裡涌起些愧疚,但他又想,沒了武功,他的影衛就再也不可能隱秘進黑暗裡,再也不可能離得了他的視線,更不可能脫離他的保護。
從此,他便不僅是他的主人,還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那張漂亮的臉,不做影衛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