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回到蟠龍山莊的時候,又是一個黃昏,絢爛的晚霞鋪滿了西邊的天際,不時有歸巢的鳥兒飛過天空的身影。
算上路上來去的時間和在蘇州停留的日子,他們已經出去了快一個月,就連地勢靠北的蟠龍山莊也已經在春風裡暖和起來了。
僕人們在山莊門口恭候着停下來的馬車,他們還以爲莊主是外出尋寶回來了,按照慣例排着兩條長隊,給走在中間的薛凌風道賀請安。
二護法穿過人羣,悄悄告訴薛凌風,蘇州那邊接手的人已經上任了,徐有進一家人都已住回鄉下,萬事都已妥當。
薛凌風點點頭,準備讓人都退下,卻見二護法還有什麼要說,但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先下去,晚上我去你房間找你。”
二護法連忙點頭,領命而退,其餘人也都跟着退散,各回各的地方去了。
薛凌風回頭,他的影衛正安靜的站在離他身後兩丈遠的地方。
“過來吧,我送你回房去休息。”
薛凌風把雙飛招過來,拉起他的手,慢慢走入蟠龍山莊的密林中。
林間很安靜,只有宛轉的鳥鳴和從樹縫之間射入的餘暉,把那一棵棵冷杉樹的倒影拉得很長很長。
兩個人並排走着,都不說話。
“雙飛。”
薛凌風忽然喊了一聲。
雙飛停下來,看着他,無聲的等着主人的命令。
薛凌風也看着他的影衛,經過半個多月的反覆訓練,他的影衛終於已經可以看着他說話,不會老是習慣性的低着頭。
但他又根本沒想好要他幹什麼,他就是無緣無故的喊了他的名字。他覺得自己就是喜歡他的影衛看着自己時的目光,很安靜,總會讓他有一種滿足和安定的感覺。
“主人?”
雙飛見薛凌風只是看着自己,又不說話,他實在是猜不出來他的主人想讓他幹什麼。
薛凌風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他轉過頭,繼續牽着他的影衛往前走。
走了沒多遠,薛凌風又停下來,他的影衛也跟着停下來,還是那麼安靜的看着他。
“雙飛,等你自由以後,你會去哪裡?”
薛凌風看着雙飛的眼睛,鮮紅鮮紅的夕陽倒映在裡面,再折射出溫暖的光線,射入自己荒涼的心裡。不知爲什麼,這段時間,他總是會不自覺去想他的影衛離開他以後會到哪裡去,是不是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
晚風輕輕的吹過他們之間,吹進樹林裡刷刷作響,他等了很久纔等到他的影衛的回答,他只是很平靜的說:
“我不知道,主人。”
薛凌風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順着他影衛的視線,回頭看着那個渾圓鮮紅的落日,它遙遙的掛在遠方淡墨般的山巒之上,仿若近在咫尺,又觸摸不到的未來。
把雙飛送回到住處之後,薛凌風便去了二護法的房間。
太陽落下去沒多久,王三便過來了。他提着他的工具箱,“篤篤”的敲門,見到雙飛來給他開門,他似乎顯得很高興,“公子,你回來了。”
雙飛看了一眼那工具箱,側開身讓王三進來。
原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練過了,從他受刑以後,到後來去了蘇州,不知不覺已經這麼久了。
雙飛見他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搗弄得噼裡啪啦響,又看了看他腰間掛着的那個葫蘆狀的酒壺,“主人晚上不過來了嗎?”
王三愣愣的擡頭,他還是頭一次見這個男人主動和他說話,便連忙答道:“不會過來了,莊主的習慣就是這樣,每次外出回來,頭一晚都是隻在自己房間的。”
雙飛點點頭,沉默了一會,隨即又說道:“我想嚐嚐那個,可以嗎?”
王三見他看着自己的酒壺,還以爲他是因爲等會的練習而緊張,便把酒壺解下來扔了過去,“我這酒不好,比不得莊主他們喝的,是我自己釀的。”
雙飛接住王三扔過來的酒壺,打開蓋子聞了一下,很強烈的味道,讓他不自覺的偏開頭。
影衛都是不能喝酒的,他從來沒有嘗過這可以讓人一醉方休的東西。雙飛試了一口,那苦澀的**讓他覺得喉嚨很辣很苦。
他又喝了幾口,接着又把酒壺裡面所有的酒都灌了下去,直到他的渾身都被這種苦澀苦澀的味道填得滿滿的,用一種苦,去沖淡另一種苦。
等王三架好固定用的鐵架臺,給玉勢上好潤滑的膏藥,他發現那個男人已經醉了,正靠在牀邊,臉色薰紅,輕輕的喘息。而他空了的酒壺,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所剩無幾的**。
“公子,你沒喝過酒啊?”
王三過去接過自己的酒壺,“第一次不要喝這麼多。”
等他再去挪動他的身體時,他也沒有了什麼反應,只是隨他去脫掉自己的褲子。
王三知道他已經沒辦法再按規定的姿勢,趴在地上,擡高腰了,便把人託到牀邊,讓他的上半身趴在牀上。
因爲他的腿不使力,也拒絕張開,王三一時沒法把玉勢往裡送。
由於這個姿勢,他的腰被牀頂住了,用不了鐵架臺來固定他的腿,王三想來想去,終是想出了個辦法。他取來繩子,把男人的腿分開來綁在牀兩邊的牀腿上。
因爲繩子的長度有限,這個姿勢把人的腿拉得太開了,牀上的男人很快嗚咽起來,拼命的想並腿站起來,但每次又是摔在牀上,幾次以後,因爲酒精的作用,他便不掙扎了,只是躺在牀上喘氣。
“公子,一會就好了。我知道您難受,等放進去了,我就給您鬆開。”
王三摸摸他的腰,又在那被拉開的洞口上塗上藥,便拿起玉勢往裡塞。
男人又開始新一輪的掙扎,然後又是頹然的放棄。
過了一會,王三聽到他開始胡言亂語。
“騙子……利用我……”
“公子?”王三一頭霧水,手下的活卻不敢停下來。
“別推了,疼。”男人挪過來一隻手,想把送進去一小半的玉勢給拖出來,但輕輕鬆鬆的就被王三給制服了。
“公子,就是要疼纔有效果,慢慢就會適應了,現在吃苦是爲了以後少受些苦。”
對方似乎沒有聽進去,還是很抗拒的想把體內的東西排出去。王三覺得自己真是好笑,幹嘛和一個醉酒的人講道理。他也便更用力的往裡使勁。
“他根本就從來都沒愛過我,我太笨了……我竟然看不出來。”
對抗的微弱力道消失了,王三看見他竟然哭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很可憐,但又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便自己出聲安慰道:“他很愛你的,別哭了。”
他已經是古稀之人,忽然說出個“愛”字來,心裡毛毛的。他已經過了這個糾纏不息的年歲了,愛也好,悔恨也好,不過是夕陽下一段無聲的回憶而已。
“我想了很久,我終於明白了……那只是依賴,根本不是愛。他把那種感情說成是他愛我,用來騙我,利用我……”
他怎麼會忘了,薛凌風當初花錢買他的時候,要的就是一個能照顧他,能對他好,好好愛他的人,絕不離開他的人。但是他自己卻並沒有承諾過要付出什麼。
他幾乎是用掉了整個人生,纔想明白了這麼簡單的一個來龍去脈。
那只是依賴,不是愛。所以不會有博大的包容,不會有平等和尊重,纔會有那麼多應該和不應該。
“公子,”王三真不知再該說什麼了,於是只好手上再使使力,“公子,就快進去了,你再忍忍。”
薛凌風走到二護法的房間,他推門進去以後,才發現坐在房間裡等他的不止有二護法餘凡,竟連四護法霍君也在。他仍是頂着那張讓人一看便有懼怕之意的臉,毫無表情的看着進來的薛凌風。
薛凌風也僅僅只是無所謂的回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問餘凡,“什麼事?”
“這個……莊主……”餘凡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房間裡瀰漫着這兩個人之間不和諧的,充滿對抗性的氣息,便連笑都有點討好起來,“莊主,這個,莊裡一些管事知道了您私下裡就把徐有進給下了的事情,有些不滿,最近議論也多起來。我看是不是……”
薛凌風一聽就打斷道:“這個明天再說吧,你還有什麼事?”
餘凡聽薛凌風的語氣,就知道他心裡很煩躁,大概這根源是因爲坐在他身後不發一語,但是又散發着令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息的四護法所致。
餘凡扭頭看了一眼四護法,再轉頭看了看冷冷等着他的薛凌風,斂起笑容說道:“是這樣的,我的一個影衛逃走了。”
薛凌風挑了挑眉毛,心裡也有一些驚訝,很多年沒有聽說過有影衛逃跑這種事情了,難怪這個霍君會出現在這裡。
“什麼時候跑的?”
薛凌風看着餘凡,但餘凡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他的人卻是坐在後面一直不發一語的霍君。
“具體時間還不清楚,但是屬下已經派人去抓捕。出現這種事情,是紀律鬆散所致,我準備召回莊裡所有的影衛,重新回千影門裡整頓。但是,”霍君忽然轉了語氣,聲音也更大了起來,“屬下認爲會出現這種事情,是因爲有人違紀在先,但是不僅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反而被莊主縱容庇護,違法亂紀,纔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霍君說完後,房裡再沒一個人出聲。他用極其不滿的目光瞪着薛凌風,薛凌風自然也是完全的回敬他。
餘凡見這架勢,連忙走到薛凌風面前賠笑道,“莊主,其實四護法他不是這個意思……”
薛凌風看也看不餘凡一眼,仍是冷冷盯着霍君,“那你告訴我他是什麼意思!”
霍君毫不示弱,“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屬下就是這個意思!希望莊主可以扶助屬下,嚴明法紀,不要繼續做徇私枉法之事!”
“霍君!”
薛凌風咬牙切齒的朝霍君走過去,餘凡連忙去攔他,還又拉又扯的把他往門外拽。
“莊主,莊主今日遠道而回,一定已是勞累萬分,何不早點回去休息,這些勞心的事情改日再談,改日再談。”
餘凡一路把薛凌風拖到門外,滿臉堆笑,“莊主,你也知道四護法這個人性子急躁,一向又嚴謹自負,影衛逃跑這種事情,自然是讓他覺得臉面無處存放,心裡難免火氣有點大,您不要跟他計較嘛。”
薛凌風看他一眼,又狠狠看了一眼屋裡那門神一般面相兇惡的霍君,冷哼一聲便揮袖而去。
餘凡回屋後,無奈的朝霍君擺手,“你看你這是乾的什麼事?你這樣跟他說,他能把人還你?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好好談,好好說的嗎?”
霍君恨鐵不成鋼的坐下,重嘆一口氣,“我實在是沒法控制我自己,我就見不得他跟他爹一個樣!影衛是什麼些東西?那樣也能算是個人?可他怎麼就會對他們有興趣呢?!”
“我想莊主也就是圖個新鮮,他的那個影衛長得確實還漂亮,但我想空有一副皮囊,莊主玩玩也就會膩的,到時候自然會把人還你,任你處置。”
餘凡還是在一旁勸慰,他沒敢告訴霍君,薛凌風還把他的影衛一路帶到蘇州去玩了一圈。
“我該走了。”霍君沒再多說,起身走到門口,再轉身看了餘凡一眼,“希望是你說的那樣。”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全黑,月亮正在慢慢升起來。
薛凌風一路都恨得煩躁。
當年他重回蟠龍山莊時,肅清了莊裡許多老一輩的人,留下來的少數人中,便有這個霍君。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不是因爲只有他知道訓練影衛的方法和秘藥,就按他這麼個態度,估計早已經被薛凌風殺得屍體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