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方纔見你挺享受的嘛。”
薛凌風收回劍,將手中杯子裡的酒潑到他的影衛臉上,然後扔了杯子,抱着胸冷笑。
“主人”,薛凌風看見他冷峻而漂亮的臉上掛着酒的殘液,卻沒有因此有絲毫的動容,在多年來已經深植與腦海的服從中,他俯下身去,低頭說道:“請懲罰我。”
“哼,身爲影衛,不守護在主人身邊,私自跑到這裡來尋歡作樂,你也知道要受罰嗎?!”薛凌風心裡本不快暢,現在對方主動要求受罰,他就更不快暢了——既然有身爲他薛凌風所屬之物的自覺,卻和別人苟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薛凌風還沒意識到他這樣的憤怒,多少顯得有些異常,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是自己養的狗,隨便跑到外面去和別的野狗廝混,看了也會不爽吧。
“你自己去刑堂領二十杖吧。”
薛凌風剛說完,纔想起來今天是元宵夜,影衛這個時候本就是不在主人身邊的,可他要懲罰自己的影衛需要什麼理由嗎!不讓這個侍衛捱打,就難消他心頭的抑鬱。
面前的人領刑而去,一陣冷風之後便消失在薛凌風的面前。薛凌風獨自一人在池邊四處看了看,月光下,樹影斑駁。在這些影子裡隱藏了多少蟠龍山莊的影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今晚他卻從這些黑曲曲的影子裡挖出個寶來。
想着想着,薛凌風又笑了,直到聽見有人在喊“莊主”,他才走出去。
來找薛凌風的人,是蟠龍山莊的大護法——白莫,因爲薛凌風已經出來很久了,他便前來尋找,沒想到卻看見他的主人一個人站在一個小池子邊負手而立,還帶着罕見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白莫,蟠龍山莊到底有多少影衛?”
回主殿的路上,薛凌風和他的護法攀談起來。
白莫被問得一愣,想不明白他的主人怎麼關心起那些低賤的影衛來,但他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影衛的培養和訓練都是三護法在負責,具體的屬下也不清楚。但是給您安排的影衛絕對都是萬里挑一的。半月前您在少林損失的那個影衛,三護法已經挑選新的人給您補上了。”
“我有幾個影衛?”
薛凌風繼續問了一句,他從來沒有關注過這種事情,就像他不知道蟠龍山莊有多少下人,多少花匠,多少廚子一樣。
“五人。”白莫如實回答,然後又趕緊追問了一句,“莊主還想增加人手嗎?”
“不用。”薛凌風擺手,又顯得隨意的說道:“你讓三護法管緊一些,即使是下人也不能壞了規矩。”
“是。”白莫連忙點頭,心裡卻對薛凌風不着邊際話一頭霧水,但又不敢再追問了。
回到主殿,吃喝玩樂還在繼續,二護法和三護法已經在堂上喝得有些爛醉如泥了,見薛凌風進來,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鞠躬,薛凌風微微點頭示意,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滿堂的手下們。
今宵在這堂上飲酒作樂的人,不知道了明年的今日還會不會坐在這裡。這就是江湖,生死都只是瞬間的事情,很多人的面孔,他薛凌風還沒來得及記住,就永遠的逝去了。
江湖中的人,多少都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無奈和灑脫,薛凌風不知怎麼的,在眼前一張張醉醺醺的臉龐裡,想起的卻又是方纔溫泉邊上那張冷靜而完美的臉。
和主殿上的嘻嘻哈哈聲遙遙相對的,是刑堂裡金杖打在身體上的悶響。
“雙飛,你惹主人不高興了嗎?還是任務失手了?”
刑畢,執掌刑罰的刑官將雙飛的手從鐵鐐裡解下來,把他的上衣遞了過去。自從從千影門裡訓練出來後,這個漂亮非凡的男人再也沒有來過刑堂。
但刑官並不奇怪,他是那麼完美的影,強大而服從,沒有任何主人會對他不滿意,只是可惜自己再也沒欣賞過那麼漂亮的臉了。
雙飛接過衣服,一語不發的穿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極少說話,冷漠疏離得像一塊堅冰,但此刻他毫不動容的臉上掛着細密的汗珠。
金杖之傷,雖然不是讓人皮開肉綻的鞭刑,只會在人體表面留下瘀傷,但是真正的傷卻觸及內腑,不知比鞭子傷人幾倍。
這樣的刑罰是專門針對影衛而設的,他們通常需要隱蔽自己的身形,而流血會讓他們暴露自己。
“這幾天能不運功就不要運功,身子是自己的,還是要好好愛惜……”
刑官的嘮叨還沒說完,男人已經穿好衣服,瞬間就消失在門外,像他來的時候一樣,只剩一陣拂面而過的冷風。
“唉。”
老刑官嘆口氣,不知道是爲美色的離去,再欣賞不到;還是因爲他真的爲這個漂亮的人感到幾分擔心。
收拾完刑具,刑堂的燈火滅了。幽冷的風從這裡穿過,帶走一些血腥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