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窗外,蟬聲不斷。
王鴻毅背靠着硬椅,半眯着眼,聽着虞良博的彙報,心思卻漸漸飛遠了,算了算時間,現在這時,就是前世遇到王子忽爾博了。
也就是這次巧遇,建立了商道,並且給這個忽爾博知道了雷霆車的秘密,因此導致了胡人日後擁有攻城利器。
這世,忽爾博還會不會來蜀中,來的話,會不會來這裡呢?
“……從上月賦稅數額來看,文陽一郡,便已有所增長,各地賦稅情況,亦有所提升,只文陽府城上月賦稅繳納,便較上一月多出一千五百兩白銀、布匹六十六匹,汲水縣上月賦稅情況,猶爲突出……主公?”虞良博正低頭念着賦稅彙總,忽覺面前之人過於安靜了,擡頭一看,頓時嘴角微抽起來。
只見面前這張書桌後面,之前還半眯着眼聽着的人,現在已是靠在椅上,雙眸閉上,似是睡着了。
“主公?”復又輕喚一聲,見對方仍無任何反應,虞良博只得無奈嘆口氣,雖然夏天炎熱,但是也不至於這樣吧
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站起身,拾起一旁王弘毅一件外袍,走過去給主公披上,這方收拾文書,欲轉身離開。
“良博,明日我打算去府城外三十里處那莊園視察,若有事情,你便差人去那裡尋我吧。”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主公打算在那裡停留多久?”虞良博聽到吩咐,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問着。
王弘毅已直起身來,將身上那袍子向內攏了攏,說:“會呆上幾日吧,府城目前情況穩定,事情不多,倒適合出去轉轉。這處莊園是早先我所建的私人莊園,算是私人進項一部分,建成至今,還不曾親自去過,倒是有些疏忽了。趁如今機會,去那裡看看,呆上幾日,離府城亦不遠,想必有事來尋還算方便。”
虞良博細想一番,的確無不妥之處,只是提醒說着:“雖是如此,主公出行,還需謹慎,切勿白龍魚服。”
“這是自然。到時候,會帶上一營護衛,一同前去。”王弘毅說着。
既是如此,虞良博自是沒什麼好擔心。
“對了,上次讓你注意的外族貿易,你可曾關注過?”王弘毅忽然問着。
“主公提過之後,屬下便令人去留意這方面事情了,一直未有相關消息傳來,想必郡內並未有什麼外族商隊經過。”虞良博回答的說着。
聞此,王弘毅沉默片刻,說着:“這便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從明日起,你便在府裡先替我處理一些日常事務吧,若有什麼大事不能決斷,便差人喚我回來。”
“諾。”虞良博領令下去。
次日一早,當王弘毅一身便服,在衆護衛簇擁下向城外行去時,虞良博已坐鎮將軍府,處理起日常事務來,當然實際上不能說是處理,只是簡單彙總,給出處理意見,等待將軍回來統一批示。
這次出行,王弘毅帶上,是黑衣衛一營,共一百人,營正是賀益。
這一行人,從穿着、裝備來看,並不高調,只給人一種貴族出行感覺,路上並無事端發生。
眼見這羣人很快便出了府城,在那條直通莊園的大道上奔行。
賀益這時候勒馬,速度放滿一些。
“將軍大人,是否需要小的派人通知大觀園主事,到園門等候您的到來?”賀益來到王弘毅身邊,輕聲問着。
“不必如此。視察莊園,自是要隨意。”王弘毅所去目的,並非是爲巡查莊園,不過既去了,自然不會放過巡查機會:“若讓他們先得了消息,那到了那裡,所看到的,反倒不易真實,明白否?”
看賀益一眼,王弘毅說着。
賀益點了點頭,就不再多說話。
騎兵繼續前進,目的地,正是大觀園,回味着這名字,王弘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笑來。
這名本就是他一時惡趣味所起,只是不知這裡的莊園,改名後是否還和前世一樣。
這一世,王弘毅置下的私人莊園,已經有多處,大多交於兩位夫人打理。
只有這莊園,是唯一一處直屬他處理的莊園。
不僅不曾劃到兩位夫人名下,平日來的打理事宜,更是交給自己提拔起來的幾個主事來處理,不曾假於他人之手。
宋心悠曾對這莊園進行過探問,只被王弘毅以公事爲由敷衍過去。
雖然非常重視,但是自建成之日起,王弘毅還不曾親自去過,這次前去是第一次。
除了視察一番,他此次前去大觀園,尚有另一目的。
“將軍,已到大觀園門口,是否派人前去叫門?”又行出一段路,終是到了地方,賀益來到王弘毅近前,低聲詢問着。
“好,去個人過去吧。”王弘毅收回思緒,點頭說着。
擡頭去看時,一座極大莊園,已現於面前。
因圖紙由王弘毅親自敲定,因此這莊園景象,和前世此處莊園並無不同。
從外面來看,實是看不出內部,一道高高圍牆,將整個園子圍在其中,正門裡,現出一種大莊園格局。
整體來看,這裡只不過是一處再普通不過的莊子,這正是王弘毅想要的情況。
這時候,已有人上前叫門,禁閉着的大門被人拍的山響,王弘毅則在不遠處看着,因這附近有條官路,偶爾有行人路過,會好奇的朝這羣人瞥上一眼。
路人在看他們,王弘毅亦在觀察這羣人,只是看上一會,便興趣全失的收回目光。
這時候,莊園那邊已有了動靜。
“此地是將軍的莊子,你等是何人?爲何拍打大門?”偏門有一人探出頭來。
只是,那人向外看上一眼,看到外面圍了這許多人,個個鮮衣怒馬,頓時嚇一大跳,立刻將門砰的關上,在裡面接着喝問:“你等到底何人?”
“這人,膽子倒小。”王弘毅有些好笑的說着。
然後,示意一個賀益:“你去與他說明我等身份。”
“是,將軍。”在王弘毅示意下,賀益下了戰馬,走到偏門那裡,將一行人身份說出。
聽說是定遠將軍親自到來,裡面人這次真被嚇到了,在裡面顫抖着聲音說:“請、請稍等片刻,小的去稟報主事大人。”
聲音剛落,腳步聲便向着遠方而去。
王弘毅與衆人,在馬上等候着,不一會,莊園之門再次打開,這一次卻是開的中門。
裡面出來一羣人,爲首那中年男子,一看到王弘毅,緊張表情,立刻放鬆下來。
立刻緊跑幾步上前,向王弘毅行禮:“張鑑,見過將軍。”
“張鑑是吧?許久不見,你倒是發福了。好了,起來吧,我這次過來,一是過來看看莊子情況,二是有事問你,你在這裡守了一年多,裡面情形你最爲熟悉,便由你來領路吧。給他們也安排住處,這一次,少說要住上幾日。”王弘毅從馬上下來,看着眼前莊子,對主事說着。
張鑑忙起身,小心翼翼說着:“將軍,您便放心吧,小的定會安排妥當。”
“恩。”王弘毅不想在此處多說,只是恩了一聲。
見此,張鑑亦不敢多說,在前面帶路,將這一行人引入園中。一入正門,隨行衆人便屏住呼吸,被這莊園景色吸引。
此時是夏日,這莊園內,卻是花開如春,香風陣陣,一絲酷夏之感皆無。
走在碎石鋪成甬路上,那種清涼感覺猶甚,這地方,倒真是個避暑好去處。
進入莊園後,張鑑忙前忙後,爲這一行人張羅住處。
王弘毅自是入住園內最雅緻院落,裡面都是極乾淨,不用特別收拾,便可直接入住。
只是住下後,王弘毅便喚人叫來主事張鑑,問了些話後,放其離開。隨後,又命人喚來副主事,名叫王品的一人。
此人,卻是王弘毅安排於此地的心腹,也是王家的族人,之前便有一件事情,交於此人去辦。
“將軍,你叫我?”王品長的五官端正,一副憨厚之態,實際上卻是個極玲瓏的人。
進來後,他先向王弘毅行一禮,恭敬說着:“將軍,是否是哪裡安排的不妥當,小的馬上去辦。”
“非是這事,這裡安排我很滿意。我找你,是有事。我問你,派你來此之前,我曾找你深談過一次,之前交代你留意的事情,是再三叮囑,這一年多,你可留意過那事?”王弘毅從桌上取過茶盞,一邊品茶,一邊說着。
王品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蒼白下來,雖然的確認真去做此事,至今還沒有一點成果,面現愧色,他請罪說着:“將軍,小的辦事不利,至今還不曾查探到您所指那支商隊蹤跡,請您責罰小的吧。”
“還不曾來到此地嗎?”王弘毅摸摸下巴,說着。
見王品臉色難看,王弘毅淡淡一笑,說:“此事你留意些便好,只要認真去辦,自會有消息傳來。接下來幾日,我會在此地巡查一番,有消息傳來,私下報於我便是,不必聲張,明白否?”
“小的明白了。”王品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樣重視胡人的一支商隊,卻立刻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