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華緩步走近楚曦霖，直至他已經跪在了自己的腳邊。她知道他的驕傲，所以不願意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
心會泛着疼痛，可即便眼前是個陌生人，她也會如此。只這樣一個表情，在兩個男人看來，都覺得非常曖昧。
楚曦鴻一雙眼睛，已經噴涌出濃烈的火焰，但他剛剛纔應許了洛華，但卻沒有想到，自己在面對那樣場景的時候，竟然會分明的醋了。周圍的大臣往後退了退，分明隔着些距離，已經可以聽到君王咬牙切齒的聲音。
只他還在堅持，他想聽聽，洛華到底打算同楚曦霖說上些什麼。
洛華不習慣現在居高臨下的感覺，便是微微蹲下，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細細如此近距離地打量楚曦霖。
但，她知道，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就算是兄弟，楚曦鴻也容不下自己這個弟弟。一如倘若勝的是楚曦霖，他也一樣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哥哥。
因爲權勢，讓他們永遠都沒有辦法回頭。洛華只覺得心中冷寒得厲害。楚曦霖還是忍不住，微微擡眸，輕輕看了洛華一眼，只那一雙眼眸，灼熱得彷彿想要將一切都融化一般。然後慢慢變得黯淡，最後充滿愧疚地開口，“洛華，對不起。”
洛華微微怔住，她不知道楚曦霖爲什麼要道歉，倘若要道歉，這事情也應該讓她來，她不應該送那封竹簡，倘若沒有自己的支招，他會早早地就看到自己失敗，說不定會乾脆地離開皇城，也不至於做了階下囚。
而且，縱然是敗了，也不至於是如斯田地。
“對不起。”楚曦霖見得洛華沒有迴應，又是說了一次。他連着說了兩聲，第一聲是說他輸了這一仗，將洛華陪給了楚曦鴻，這第二聲，是說他當初錯了，就不應該將洛華留在一匹狼的身邊。
只有當他徹底失去一切的時候，他纔想起自己曾經擁有一份最好的感情，然後沒有珍惜，等到再要回首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回頭的路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洛華咬脣，終了手還是安撫性地放在了楚曦霖的肩上。這只是尋常的安撫，但從楚曦鴻的角度看上去，他們親暱得厲害。
他感覺自己心中所有的怒火
和憤恨都要燃燒了出來，只隱忍着一直不能爆發。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更仔細地聽清楚洛華同楚曦霖說了什麼。
洛華的話，讓楚曦霖微微有了一種錯覺，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也只有那個時候的洛華，會如此同自己說話。自他將她留在皇宮，自看到一家被斬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眼前這個洛華了。
“不，我對不起你，誰讓我終究是敗了。”楚曦霖輕笑，想給洛華一個擁抱，隻手上傷痕累累，根本就用不上半點的力氣。
洛華看懂了楚曦霖的動作，微微搖頭，她雖然可憐他，卻還是排斥同他的親近。卻聽得楚曦霖用一種悲涼到了極致的聲音開口，“你口口聲聲說我沒有對不起你，可爲什麼連最簡單的擁抱都不能給我呢？還是你也嫌棄我，做了敗寇。”
洛華回頭望了楚曦鴻一眼，只見得他冷然地看着自己，彷彿一個旁觀者一般，她知道他是打算看熱鬧，永遠不會出手了。她所幸微微咬緊牙關，然後乾脆地鑽入了楚曦霖的懷抱當中。
只這，分明帶着濃厚的報復心理。
楚曦鴻往前又走了兩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他還是停了下來，他須得保持自己作爲君王的風度。他已經勝了，就當是可憐可憐楚曦霖吧。
一把冰涼的，卻也帶着體溫的匕首，近了洛華的手中。洛華微微將匕首一緊，有些不解地看了楚曦霖一眼。
他這是要做什麼？
她疑惑的眼神，讓楚曦霖輕輕一笑，“洛華，倘若你可憐我，就用這把匕首結束我的性命吧。”
他成了敗寇，依着楚曦鴻的性子，不會讓他那麼幹脆地就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記得自己同楚曦鴻曾經的賭注。倘若他勝了天下，就迎娶洛華爲後，然後洞房花燭。他迎娶洛華的時候，他的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
又如何忍受洛華，赤裸着身子，在他的身下，迎合呢？
那一幕，定然讓他生不如死，所以還不如趁着現在，就要了自己的性命。洛華微微搖頭，似乎也明白了楚曦霖的意思。
匕首已經被拔出，露出鋒利的刀刃。洛華咬了咬有些蒼白的脣瓣，又看了楚曦霖一眼，“你真的決定了嗎？”
這
不是她第一次殺人，但，卻是最猶豫的一次。
楚曦霖點了點頭，沒有半點的猶豫，“倘若你殺了我，我會永遠感謝你的。”
洛華將脣咬得更緊，只那一隻握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顫抖。她清楚，只有將這匕首深入，才能刺破甲冑，要了楚曦霖的性命。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能死在洛華的刀下，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洛華也是閉上眼睛，手抵在楚曦霖的腰腹，然後微微用力，她只有一刀的機會，希望可以乾脆要了他的性命。
他活着，也只是被楚曦鴻無盡的羞辱。他既然將死當做一種解脫，她也只能成全。像敗寇一般的活着，終究是一種恥辱。爲了感謝他曾經並且一直愛過自己，這樣送他一程，也是應該的吧？
匕首進了甲冑，直至鮮血流了出來。楚曦霖蒼白着一張臉，說了聲謝謝，然後卻是突然握住了洛華手，深深將匕首又往裡面一刺。
她到底還是心軟，那樣的程度，根本要不了他的性命，也不能讓他解脫。
“你們在做什麼！”楚曦鴻終於是反應了過來，幾步趕了上前，楚曦霖已經倒在了地上，胸口一處的匕首，甚是明顯。
“如你看到的。”洛華緩緩起身，楚曦霖的身子微微還有些起伏，不過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你爲什麼要殺他？”楚曦鴻猩紅一雙眼睛，他特意將楚曦霖的性命留到現在，就是爲了不讓他走得太輕鬆。
“他已經敗了，而且到底是你的弟弟，就不能讓他有尊嚴的離開嗎？”洛華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淡然地同楚曦鴻開口。
“呵。”楚曦鴻輕笑，“洛華，我果然看錯你了。你到底沒有辦法忘情，你不願意讓他受半點折磨，所以纔想給他一個乾脆，你的心，果然不在朕的身上。”
洛華輕笑，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暗諷，“這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對了，我已經沒有心了，它不在你那兒，卻是你生生將它弄丟的。”
楚曦鴻身上殺氣更甚，文武百官都小心地離開，不敢在這個時候留在下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賠了自己的性命。
很快，後山上，只剩了他們兩人，和剛剛死去的楚曦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