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也沒有想到老夫人以此事發難，這後院果然好像一個破簍子，什麼消息都兜不住！沒想到老夫人千里之外消息也這般靈通，蘇氏下意識瞟了一眼劉姨娘。心中不免冷笑。
蘇氏詫異，“母親，這話兒媳不敢擔，兒媳自問操持後院勤勤懇懇，獎罰分明。那犯事的丫鬟我早以府裡規矩處置，母親莫非是聽人胡言亂語，纔會誤以爲兒媳未曾評功處理？”
“哼，莫要以爲我不在府中就耳聾眼瞎，我還沒老糊塗！一個小小丫頭怎麼敢這般對待主子，莫不是你當家已是無能到這地步，這其中必是有指使者。你不順藤摸瓜，反而將一個小嘍囉打發了，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蘇氏眼神躲閃，老夫人以爲擊中蘇氏的弱處，不由得意一笑。
半響。蘇氏才緩緩開口，“母親，此事確實另有文章，兒媳一直盼着母親回來好處理此事。”
老夫人冷笑，“這時候想起我了！？”
“母親，這事還是回頭咱們再說吧，您乘車勞累，先去休息，晚上還有宴席。”
“莫要給我使這套，這麼大的事想要拖延到什麼時候！”
“並非兒媳拖延，只是現在這麼多人，此事不宜人前說起。”
老夫人眯了眯眼，“這裡都是我們慕家子孫，有何事不可敞開着說。怕是你心中有鬼。所以才故意遮東藏西！”
蘇氏誠惶誠恐，“兒媳冤枉！既然老夫人執意，兒媳也不敢忤逆。那丫頭之前曾與劉管家的來往親密，頭天晚上還從劉管家的那領了五十兩銀子。”
劉管家是老夫人的配房。也是老夫人最信任看重的人。老夫人走的這一段時間，蘇氏剷除了老夫人不少人，可劉管家卻是動彈不得的，卻還佔着極高的位置。老夫人不在雖不敢如何爲難，可也讓蘇氏難以控制。
“你這話是何意！”老夫人大怒。沒有想到此事還會牽扯到自個身邊的人。
蘇氏深深嘆了一口氣，“母親，此事關係複雜，還是等事後兒媳再與你言明吧。”
話已經到這，怎麼可能不繼續下去。老夫人正欲下令徹查，定國公正巧回來了。這纔將話頭轉走，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緩和了不少。
此事未在人前再提起，可慕芳菲卻因此得了賞賜，以寬慰其受傷，令慕家其他人羨慕不已。
“哼，不過是件小事，想要藉此裝可憐到什麼時候！”慕芳馥望着那一堆價值不菲的賞賜，冷哼道。
慕芳菲微微蹙眉。雖不覺得之前她救了慕芳馥兩人會因此關係好到哪去，可也沒有想到慕芳馥竟是更加怨恨她了，處處爲難。好似她救了她，犯了多大錯一般，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她名節受損被那趙王納爲妾室。
“姐姐這話妹妹可就聽不懂了，這些賞賜並非是我求來的，怎就成了我裝可憐以此要挾什麼？”慕芳菲如今已沒有耐性與慕芳馥裝模作樣，也就不再裝傻白甜。
“哼，你不知道纔怪，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慕芳馥微微挑高下巴，一副高傲模樣。因爲尖酸刻薄，美貌度降低了不少。
“姐姐那日落水之後真是越發古怪了，莫不知被水泡時間長了，所以脾性也有了變化？不知我到底哪裡惹着你，處處這般爲難，莫不是我打擾了你的好事，所以處處針對？”慕芳菲不想繞圈子，直白道。
慕芳馥沒有想到慕芳菲竟會這般直白，微微愣了愣，半響才怒道：“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
慕芳馥突然中斷了話語，令慕芳菲更是好奇，“原來那日我救你還是錯的？姐姐是不想活了，還是不介意自己名節受損，寧可因此事成爲妾室。”
“妾室又如何，要不是你我如今早就是趙側妃了！”慕芳馥惱怒道。
慕芳菲驚愕，想了想頓時明白過來。
定國公雖爲公爵，也頗得皇上賞識，可實際在朝中也不過是中流。所以慕芳馥想要嫁給趙王爲正室並不容易，幾乎爲不可能之事。可若爲側妃，定國公府又成了自賤，畢竟爲公爵之家，怎能爲他人妾，除非趙王被封爲太子，如今不上不下很是爲難。
再者依照定國公以及蘇氏平日做派，若爲了巴上趙王這條線，甘願讓自己的嫡長女爲妾室，那麼定國公賴以生存的名聲就毀於一旦，定國公府也會江河如下。可若發生了意外，雖依然不妥當，可對外卻好解釋得多，世人也頗爲理解，甚至做些文章還能傳出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
怪不得慕芳馥無緣無故的掉下水裡！原來癥結在此處。慕芳馥雖我行我素，卻也不是膽大妄爲之人，只怕此舉得到蘇氏甚至定國公默許。怪不得蘇氏那時候會對她眼不對眼的，原來是怨念她壞了好事。
而景陸離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不希望趙王以聯姻方式做大。景陸離身後就是皇帝，也就是說……
慕芳菲眯了眯眼，只不過一瞬劇一臉驚詫，“姐姐，你，你怎麼能這般墮落。你這樣美麗、有才華，這樣的美好，趙王雖是一代俊傑，可你也不能成爲一個妾啊。依照你的資質，只能爲正室啊！”
慕芳馥聞言更是憤恨不已，捏緊手中的手帕，眼中迸發出怨恨目光，“哼，側妃又如何，總有爲正妃的時候。可你卻生生將這條路給斷了！”
雖說後面依然可以故技重施，但那時候找趙王已經娶了正妻，她註定要比正妻晚入王府，那時候對她會極爲不利。若她能先入王府，或者一同進入，這地位就大爲不同了。巨畝匠弟。
“你這般想，母親知道嘛？母親必是會生氣的，《淑女行爲規範》中就記載着，寧可爲窮人妻不爲貴人妾啊！”
慕芳馥本就是憋不住才說起這事，卻是不敢供出蘇氏，只道：“莫要在我面前瞎顯擺，我還不如你清楚嗎？以後我的事你莫要再管，別以爲傻大膽就能出風頭想要壓我一頭。就你這模樣，即便再優秀個倍也不如我！”
慕芳菲英勇救姐，又有韓菲夢失利在前，雖在定國公府並未掀起什麼風浪，在外頭卻一次打響了慕芳菲的名聲。大約是之前太過於默默無聞，此舉一下子就讓人記住。定國公府裡還有一位勇敢睿智的女子，與另外兩位嫡小姐並不相同，倒也是個可人兒，不虧爲慕家人。
慕芳馥向來都是定國公府最亮眼之人，哪裡受得了最默默無聞的慕芳菲搶走自己的風頭。那場宴會她準備了這麼久，卻讓慕芳菲無心插柳柳成蔭，如何讓她不惱。
慕芳菲瞪圓眼，“姐姐，我從不曾想要與你爭什麼。”
慕芳馥嗤了一聲，“諒你也沒有那個本事！以後做事過過腦子，別傻乎乎的瞧着就讓人厭煩。”
說罷便轉身離去，發泄一通心中舒爽不少。這事不能與別人說起，只能憋在心中，如今說出來暢快不少。更重要的是不用擔心慕芳菲一副我是你恩人的嘴臉，讓她以爲她欠了她什麼，以後就可以在她面前爲所欲爲。明明壞了自個的好事，還一副我施恩於你的嘴臉，想想都要吐。雖說慕芳菲從不曾有此言行，可什麼心思看到什麼東西，心中不舒坦，便鬧出這一出。
慕芳菲望着她的背影，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定國公府想要站在趙王一邊，趙王乃當今皇后所生，與最受寵的曹貴妃後宮分庭抗爭。皇后並不爲皇上所喜，不過念着情分，不想亂了綱常，才尊其爲皇后。而皇上對於趙王也不如成王，可趙王在衆臣中呼聲極高。畢竟皇后一族乃老牌世家，又爲原配正室，傳統而言太子之位應由嫡妻所出。雖皇家不如其他注重嫡庶，可實際依然有差別，尤其士大夫們更喜歡支持嫡皇子。
加之趙王才思敏捷，脾氣溫和謙遜，也就吸引了更多的支持者。但皇上卻不願意看到趙王以聯姻做大，從中作梗，是不是表明皇帝不願意看到趙王成爲未來的儲君？
可定國公府有意與趙王結盟，也就是一根繩子的螞蚱，若以後成王成了未來皇帝，依照曹貴妃和皇后兩人水火不容的關係，趙王必是難以善了，而他們國公府只怕也堪憂。
慕芳菲摸了摸手腕，心中的惶恐才稍稍平靜下來。望着窗外皎潔月光，一聲嘆息，這麼長時間過去一直沒有景陸離的消息，不知道他現在如何。若他在，雖不可問皇上態度，至少能詢問他們定國公府以後會不會有危險。莫不是現在趕緊嫁人遠離風波？可這世上哪裡又能真正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