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不同於一般妾室,擁有一定權力,地位也要高得多。若是孃家有人過來探望,若正妃無明確理由。大多也是要照拂一二。族中姐妹過來住幾晚,以作陪伴,大多都不會太刁難。這也是拉近側妃孃家勢力的一種方式,即便男人再不願意承認,貴族之中男女成婚多少是帶有利益關係的。
加之尹悅菡病重臥牀,慕芳菲也就更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提議。再加上尹家一直態度謙卑,若此時她拒絕了,慕芳菲反而得一個苛責之名。如今這宣王府盡掌握在慕芳菲手中,料想尹悅菡的妹妹過來也難以惹出什麼事,便是應了。
尹夫人一派感激。直至離去都未曾提起尹悅菡受傷一事,更不會詢問爲何在府裡就抑鬱不振,甚至連景陸離的消息都不曾打聽,只一副慈母目光,緊緊關心尹悅菡的身體健康而已。額頭上的傷口完全被她無視,雖說這般知情知趣倒是省了不少麻煩,卻讓慕芳菲覺得沒來由的怪異。
將尹夫人送出府的流蘇歸來,將個荷包遞給慕芳菲,道:“王妃,這是方纔尹夫人給奴婢的,還說起尹側妃從小被慣壞了,行事頗爲乖張,只怕會有冒犯之處。她懇請奴婢平日多多在王妃面前說些好話,莫要因爲尹側妃的不懂事而生氣。奴婢本不想收,卻被她硬是塞下,只說是一片心意不值當什麼。奴婢拿着還挺輕巧,料想應不是什麼太值錢之物,這才收下的。哪裡曉得打開會是這般貴重之禮。”
慕芳菲將那荷包打開,裡面竟是面額兩百兩銀子的銀票,這禮可算是非常大的,甚至有買通嫌疑,怪不得流蘇方纔一副惶恐模樣。
慕芳菲將荷包完整的遞給流蘇,“既然她執意要給,你便收下,只是若她那邊有何動作都要一五一十稟告給我。”
慕芳菲向來大方,只要辦好事,她經常不吝嗇的打賞手下。如今流蘇一家子跟着慕芳菲可謂風生水起,不知比從前境遇好多少倍,流蘇經常慶幸當初的選擇。可即便如此,一次拿到這麼多銀子,而且還未曾辦什麼事,流蘇根本不敢收。
流蘇連忙搖頭,“王妃,這錢太多了,奴婢不敢收。尹夫人之所以爲給奴婢,也是因爲奴婢是您的奴僕而已,並非因爲奴婢本身。”
慕芳菲笑了起來,“你這丫頭。有錢都不收。”
流蘇卻正色道:“這麼多錢莫說奴婢,就是其他姐妹也是不敢收的,不若你問問琉璃和綠茵青竹他們。”
綠茵笑道:“那可說不準,我們幾個可都是貪財的。”
青竹抿嘴一笑並未說話,琉璃卻眨了眨眼,道:“王妃給的又不是咱們貪的,爲何不敢收?”
流蘇嗔怪道:“你們這些小蹄子,竟是故意拿我開涮!錢不落你們手裡,自然不覺得燙手。”
四個丫頭經常喜歡拌嘴,可私底下的感情卻是很好。一來是因爲心性關係,二來也是慕芳菲安排得好。這四人各司其責,雖有競爭卻不會有太多利益的碰撞,而且她的諸多賞賜不僅限於個人優秀,更注重的是幾人合作。讓她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互惠互利又互相監督,這般一來,四人就越發團結了。
“這兩百兩銀子確實多了些,這般吧,還是老規矩,你拿其中一百一十兩,剩下九十兩琉璃、青竹、綠茵平分,一人三十兩。你也莫要覺得虧,這尹夫人今日會給你好處,以後也會給其他人好處,到時候就不會覺得冤枉了。”如此一來,誰私底下拿了好處,其他人就會盯着,也就不敢私吞,從而做出對不起慕芳菲的事。
這樣的行爲已經不是第一次,流蘇自然不覺得有何不妥,“能拿到一百一十兩已經是很多,王妃無需解釋,奴婢都明白的。奴婢們都是依仗王妃,若沒有王妃,奴婢們一文錢都拿不到。”
另外三個丫頭甚爲激動,雖然不是第一次,可不幹什麼就能拿到錢,不管對於誰來說都是極爲高興的。心中暗歎王妃真是個大方的,從前第一次覺得她是收買人心,所以才捨得花費。如今看來,王妃就是這麼個性子,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對於金錢很是不在意。這般思量,心中也更加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三個丫頭不是不知事的,連連道謝,並且還與流蘇商量她們三個人做東,請流蘇吃一頓飯,還要送她東西,感謝因爲她而白得到這些銀錢。
慕芳菲看到四人感情很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雖說四大丫鬟感情深容易出現徇私舞弊的情況,可若四個人互相算計,更是容易被外人鑽空子。只要她腦子不糊塗,震懾在就不怕四個丫鬟聯合起來對付她。
得到同意尹夫人第二日就將尹悅靈送到宣王府,雖只帶了一個小丫鬟居住,但一同帶來的物品卻是不少,行禮足足帶了好幾口箱子。而且來的時候大張旗鼓,不知曉的還以爲尹悅靈要久居宣王府,否則怎的把所有家當都搬來似的。
慕芳菲聽到這個消息,只不過挑了挑眉毛,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如今她和景陸離都是大忙人,每日只有睡覺那幾個時辰是清閒的。二人現在連親暱的次數都降低了,實在是白天太累,景陸離心疼慕芳菲,怕她體力不支,便是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頻繁索要。
綠茵皺起眉頭道:“這尹家未免也太小瞧我們宣王府了吧,我們宣王府什麼東西沒有,這般將家都搬過來作何。外頭人不知曉還以爲尹家人怕我們虧待這位尹小姐,所以才什麼都自個準備好。”
慕芳菲嘴角微微勾起,“這些話說過這一次就莫要再提起。”
這樣做雖然讓人難免誤解,卻也讓人覺得尹家人知情知趣,不想給宣王府添麻煩,並不算什麼出格之事。慕芳菲還不至於這般吝嗇,更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雖然她很清楚尹家人的目的恐怕沒有這麼單純。
這時候一個小丫頭進來稟告,“王妃,尹小姐來了,正在外頭候着,想給您請安。”
尹悅靈要住進宣王府,自然是要和慕芳菲請安,與女主人打招呼。
慕芳菲放下手中的賬本,“讓她在先等會,本妃這就過去。”
慕芳菲休整一番來到大廳,尹悅靈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乖巧守禮的模樣,只是偶爾抿一口茶,卻從不曾東張西望探視些什麼。
尹悅靈看到慕芳菲出現,連忙站了起來福身行禮,“靈兒見過宣王妃,宣王妃安好。”
尹悅靈的聲音如同名字一般空靈悅耳,加上長得白淨乖巧,嬌小玲瓏,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她不似尹悅菡美麗是外張的,充滿着攻擊性,雖然成爲宣王側妃,又把持這宣王府多年,架子給端起來,可依然無法掩蓋容貌中的豔麗。若非要對這兩姐妹的美貌做個判定,那麼尹悅菡的容貌比尹悅靈要出衆,她擁有尹悅靈沒有的女人味,更加扎眼奪目。而尹悅靈的美麗更爲溫婉,讓人覺得舒服卻不會擁有像看到尹悅菡一般,覺得其光豔照人。
可尹悅菡的美麗容易讓女人生厭,而尹悅靈卻不會,讓人更覺得想要親近。在貴婦圈中,其實美麗卻又不過頭的容貌最受歡迎,女子之間容易暗暗較量,自然不喜歡過於外貌豔麗的,潛意識會認爲自己的地位被威脅,覺得那樣的女子是狐狸精。
慕芳菲見到這樣的尹悅靈一時也難以生厭,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是。”尹悅靈這才緩緩站起來,一直頷首不敢與慕芳菲對視,態度極爲恭順。
“莫用緊張,你能過來陪伴尹側妃也省了本妃一樁心事,本妃和王爺這段時日十分忙碌,也沒時間去照料,尹側妃與其他姐妹再相熟也不如你這個親妹妹。有你在,本妃就更放心了。”慕芳菲道,場面話說得足足的。
“多謝宣王妃體諒,姐姐能有幸與您共處是她天大的福分,若是其他人只怕沒有那麼體貼。”尹悅靈誇讚道,聲音穩穩的不驕不躁,只會讓人覺得舒心,而不會有狗腿拍馬屁的感覺,讓人不會因此輕視。
慕芳菲只笑了笑,“你在府裡只需專心陪伴你姐姐亦可,平日無需過來請安,你不是這府裡之人,所以也不用守這規矩。且王爺會出入後院,你畢竟還未出閣,若是衝撞了就不妥當了。”
“是。”尹悅靈輕輕回道。
“好了,你剛來有許多東西需要收拾,先去忙碌吧,若有空閒再與你聚一聚。”慕芳菲望向綠茵,“吩咐下去,今天給尹側妃院裡多添寫好菜,爲尹小姐接風洗塵。”
慕芳菲是正妃,自然無需親自招待一個側妃的親屬。尹悅靈並未有異議,十分聽話的退下。
“這個尹小姐與尹側妃雖是姐妹卻截然不同,性子好似靦腆不少,而且似乎也是個守禮之人,方纔見她拿了這麼多行禮,還以爲是個乖張難伺候的。”綠茵道,又將尹悅靈在其他地方的表現告知,尹悅靈目前已知十分守禮,不曾做過任何出格之事,一直謹守本分。
“若她真是這般性子我自然不會爲難,你們盯着些,她畢竟不是府中之人,在這後宅裡住着,終究要避嫌。”這個‘嫌’自然就是景陸離,慕芳菲雖然對尹悅靈第一個感覺不錯,卻也不會因此掉以輕心。她雖然信任景陸離,可自己也要防守讓那些誘惑和算計遠離景陸離。裡外兼顧,才能讓這段婚姻更穩定。
尹悅靈接下來的日子一直蹲在尹悅菡的院子裡,極少會出來晃悠,只是偶爾會在花園裡散步。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都是在景陸離出門之後纔會去,大多數時候還是陪着尹悅菡一起。尹悅菡因爲尹悅靈的到來氣色變得好了許多,也能出來走幾步。
尹悅靈也不是個嬌氣事多的,一直安安穩穩,從不要求和挑剔什麼,待人和藹不似尹悅菡一般脾氣暴躁,若非偶爾有人提起,慕芳菲差點忘記有這麼一個人。
“王妃,這是尹小姐拖奴婢帶給您的。”流蘇將手上的包裹遞給慕芳菲。
慕芳菲打開,裡面是一雙製作得非常精緻的扇子。扇面上繡的荷花栩栩如生,旁邊還配着一首題詩,整體配起來極爲雅緻。這便是罷了,這扇子竟然是珍貴的雙面繡!最神奇的是一面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另一面則是綻開的,這面扇子在手中翻動就好像看到荷花盛開一般。這扇子不僅僅製作精良,還極具心思。
“這扇子是尹小姐自個繡的?”
流蘇回道:“是的,尹小姐的繡工卓越,聽聞是得了名師指導,在京中貴女圈中都極富名氣。聽聞她還十分可惜王妃那一手畫中畫的技藝不再展現,她最是崇拜王妃那一手,一直想要一睹其真容,只可惜沒有機會。”
慕芳菲詫異,“沒有想到還有人記得那個東西。”
流蘇笑道:“王妃太謙虛,如今您那一手可成了傳奇,衆人都在可惜沒有傳下去。若您願意出手,不知道能炒到什麼高價去。”
之前說過,明帝爲了避免再起紛爭,直接暗示慕芳菲和韓菲夢都不可再弄這東西。可即便這般,衆人都知道了有這麼個物件,越發感興趣,不知有多希望能得到一幅。
慕芳菲其實心裡也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是她辛苦創造出來的,結果因爲朝中紛爭只能爛在自己心裡,不能傳承下去,難免遺憾。
流蘇見慕芳菲臉色不太好,頓時明瞭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奴婢該死,又亂說話讓王妃不高興。”
慕芳菲笑道:“哪有這般嚴重,不過以後還是莫要提起了。”
“是。”
慕芳菲收到這禮物頗爲滿意,拂香坊那裡正好送來幾套護膚品和化妝品,就將其中一整套送給尹悅靈。
“王爺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慕芳菲正把玩着手裡的宮扇,見到景陸離走了進來頗爲詫異道,一湊近就發現景陸離一身大汗淋漓,衣服都是髒的,不由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怎弄成這副模樣?”
景陸離並未回話,只道:“先讓丫鬟們給我弄洗澡水,我得先去洗一洗,現在身上都是汗味,實在難受得很。”
慕芳菲不敢耽擱,連忙吩咐下去。小廚房的熱水是一直備着的,因此很快準備好。
景陸離從盥洗室裡出來,整個人清爽不少,
慕芳菲拿起毛巾幫他擦頭髮,“怎麼弄得這般狼狽?”
“也沒什麼,只是到處跑又去了工地,所以才弄得一身泥濘。下午還要與人談事,如此樣子實在不妥,所以回來洗漱一番再去。”
“這事雖然重要,可你的身子骨更重要,莫要太累了自己。”慕芳菲心疼道。
景陸離拍拍她的手背,“莫用擔心,我有分寸,只是方纔騎馬狂奔難免沾染灰塵而已。”
“招標之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吩咐下去,他們正在籌備標書,後日是最後期限,到時候咱們一塊看看哪些人合適。”
慕芳菲點了點頭,“那便好,希望第一次招標會成功。”
慕芳菲和景陸離並不打算一錘定音,整個工程分爲五期。所以這些材料商、建築隊等等只是在競爭參與第一期的工程,以後還想參加還得繼續競標,不過會具有優先權。在同等實力價格之下,會首選老隊伍。若是第一期就做不好,以後就別再想有機會。
景陸離將桌面上的扇子拿起來爲二人扇風,扇子一晃動就發現了其中奧妙,“這是你繡的?”
“我哪裡有這麼好的繡工,是尹小姐繡制送給我的。”
景陸離也知道尹悅靈住進了宣王府,本就不放在心上,加上尹悅靈一直沒有鬧出什麼事,景陸離又十分忙碌,早就將這個人拋到腦後,不曾想會以這樣的方式想起這個女人。
“雖然遠不及你,卻也有些小心思。”景陸離把玩了一下就沒了興趣,而是充分發揮了這個物件的作用——扇風。
被自己男人誇讚慕芳菲還是十分高興的,“繡工我可是比不上,不過若說創意,確實我更勝一籌。”
慕芳菲十分自信道,在她那畫中動圖前面,這個扇子確實不過是個小兒科。但是若是比繡工,慕芳菲就差得十萬八千里了。
“那尹小姐來了多久了?”
“已經有一個月了。”
景陸離微微皺眉,“尹側妃的病還沒好?”夾匠匠弟。
“已經不用服藥了,可是身子骨還是很虛弱,走幾步聽說就要喘了。聽丫鬟們說這些時日有尹小姐作陪,她心情愉悅不少,尹小姐幾次想離開,都是尹側妃不捨得放手。”尹悅菡爲此還求到慕芳菲這裡,希望慕芳菲不要介意,希望讓尹悅靈多留一段時日。
慕芳菲見尹悅靈還算本分,連帶尹悅菡都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也就沒有拒絕。
景陸離聽到這話也就沒再詢問,只要這個女人聽話,留在府中也不怕多費一些米。
尹悅靈住進宣王府這麼長時間,景陸離一直沒有見過尹悅靈,直至有一天從外頭回來,聽到了花園裡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