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策走到沈廷玉跟小曼中間道:“我們分別不過四日,你爲何就表現得如此陌生呢。”
沈廷玉道:“你殺了我兩次是吧?”
雲策點點頭道:“是這樣的,這將是第三次。”
沈廷玉呵呵笑道:“你可知道,在過去的四天時間裡,是我平生最安靜的日子。”
雲策笑道:“親兄弟的事情,有時候是最難處理的。”
沈廷玉瞅着已經跑路的小曼,眼中浮現溫柔之色,對雲策道:“只有漢人中,纔會出現這樣鍾靈毓秀的女子。”
雲策詫異的道:“她的容貌遠不如沈樂兮,甚至不如柳如煙。”
沈廷玉有些不屑的道:“你在沈樂兮身上消耗了二十幾個大魚鰾,就是因爲她的容貌好看嗎?”
雲策搖頭道:“沒有這回事,是我編出來騙你兄弟的,如今,沈樂兮應該在長安,劉長生那裡。”
沈廷玉惋惜的道:“其實你應該試試沈樂兮的,我是說,以正常的男人愛戀沈樂兮,而不是將她當成一個泄慾的工具。
如果你是出於對沈樂兮強烈的愛意,繼而消耗了二十幾個大魚鰾,我會樂見其成。
因爲,前者是獸性的,而後者是人性的。
鬼方一族數千年來力求去除身體裡的獸性,結果,不但沒有去除,反而因爲多年來的隱藏,壓迫,反而讓獸性深入人心,再也難以拔除。
我多年來,刻苦修行,想要的就是超脫,結果,還是這副爛樣子,超脫不了,還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連鬼方人的樣子都失去了。
哦,這種行爲,在你們漢人眼中,好像叫作——邯鄲學步?”
雲策看着相互攙扶着離開戰場的小曼等人,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朝沈廷玉拱手施禮道:“你是我見過的鬼方人中,最善良的一個。”
沈廷玉搖頭道:“我本以爲他們就要死了,所以對他們就格外的寬容,不過,等我殺了你之後,估計還來得及追上他們,再把他們一一殺死。”
“剛纔不着急殺,現在爲何如此急迫?”
沈廷玉拿起放在地上的巨斧,輕聲道:“一直在我腦海中聒噪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我突然發現,當一個鬼方人其實挺好的。”
雲策道:“你們是一母三胞?”
沈廷玉點點頭道:“一母三胞在鬼方也不算啥,問題就出在,我們雖然是三人,卻共用一個腦袋,雖然遠隔千里,我還是能聽到他們臨死前的慘呼。”
雲策覺得沈廷玉是一個很老實的人,不管問啥,他都會如實回答,這樣的人,說實話,不論是在地球上,還是在大漢,都屬於頭次見。
“你們再沒有兄弟了吧?”雲策接着發問。
沈廷玉笑道:“你殺掉他們除我心頭大患,我感激你都不來及呢,如何會騙你。”
“你們是親兄弟,他們怎麼就成了你的心腹大患呢?”
沈廷玉一邊整理巨斧上的絲線一邊道:“人活在世上,就該有獨屬於自己的秘密,也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隱私。
你知道嗎,我沒有,從來沒有,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有過一些不好的想法,結果,被我的弟弟們告知了母親……”
雲策哈哈大笑道:“這算不了什麼,我很久以前也想把尿牀的事情給隱瞞起來,結果,還是被母親給發現了,她將我尿溼的被褥曬在太陽下,還昭告了很多人。”
沈廷玉跟着笑道:“要是你的秘密是毒死你的父親呢?”
雲策愣了一下道:“你殺你父親幹啥?他不好嗎?”
沈廷玉笑道:“他很好,是鬼方人中少有的飽學之士,我只是很不喜歡他每天晚上折磨我的母親。”
雲策倒吸一口涼氣道:“你說的折磨……”
沈廷玉提起斧頭站起來點頭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折磨。”
雲策不解的道:“那是人倫啊,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怎麼就招惹到你了,先別動手啊,你先把故事給我說清楚,你後來真的殺你爹了嗎?”
沈廷玉揮動一下巨斧,雲策就覺得整個空間都震動了一下。
“殺了,用了最毒的多足蟲之毒,我爹中毒之後,他依仗自己深厚的內息,挺了足足一天一夜,不斷地吐血,吐了一桶血,最後指着我死了。”
雲策瞅着逐漸狂暴起來的沈廷玉憐憫的搖搖頭道:“跟兩個弟弟共用一個腦袋,確實能把人逼瘋,你可能不知道,我腦袋裡也有一個聒噪鬼。”
“你也是雙生子?”
雲策抖一抖自己鏈子錘,發現過於靠近沈廷玉了,不好施展鏈子錘的長度優勢,就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就舞動着一枚鏈子錘,對沈廷玉道:“你到底是誰?”
沈廷玉將兩柄巨斧撞擊一下,不等巨斧碰撞的巨響結束,就擡頭看天大吼道:“劉長安,某家乃鬼方衆第四祭祀,沈廷玉是也!”
等了片刻,不見雲策回答,朝雲策看去,發現這個被他看得起的傢伙居然跑了,還跑的飛快,轉瞬間就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沈廷玉看着雲策的背影冷哼出聲,就算這個傢伙跑的飛快,也比不上他的坐騎朱雲,擡手入口,打一個唿哨,唿哨聲極爲響亮,傳遍四野。
等了半晌,不見朱雲湊過來,沈廷玉雙腳在地上猛地踩踏一下,身子竟然拔高了三丈,在半空中,他極目四望,竟然看到他的坐騎朱雲,正在極遠處跟另外一匹雷煙獸,親暱的碰碰挨挨的向東方跑了。
“┗|`O′|┛嗷~~”
雲策聽到了沈廷玉的怒吼,覺得這個傢伙真的應該嚎叫一聲發泄一下的,最近接連死了兩個弟弟就已經夠可憐的,還在敵人面前坦白,自己因爲變態迷戀母親,就把親爹給活活毒死了,這麼嚴重的泄密事件,一旦傳出去,他這個在所有人跟前裝了這麼久的謙謙君子,哪裡還有面目見人。
狗子的聲音突然在他腦子裡響起:“你剛纔說的那個聒噪鬼,不是在說我吧?”
雲策道:“你的道德底線比我還要高,倒黴的只會是你。”
“這麼說還差不多,我最近又激活了很多小程序,道德感確實提高不少,別我忘了剛纔那首曹植的白馬篇還是我一字一句教你念的。”
“對了,你怎麼知道沈廷玉的那匹雷煙獸到了發情期?”
“還用我看,你看看棗紅馬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就知道了,人前好歹還能裝一下,把人家的雷煙獸勾引到灌木叢之後,低頭嗅母馬屁股的樣子就沒眼看。”
“這匹雷煙獸沒有跟沈廷玉綁定吧?”
“沒有,這匹馬跟棗紅馬一樣,都是自由的,哼哼哼,這都是大人物的自信導致的,棗紅馬被社火徹底的燎烤過,渾身上下都攜帶着社火的氣息,而社火是啥,它就是這片大地的神。
那匹母馬以爲棗紅馬是雷煙獸之王,有機會跟世上最強大的雷煙獸之王生兒育女,加上慕強本就是它們的天性,沈廷玉失去自己的雷煙獸再正常不過了。
不得不說,棗紅馬辦事還是靠譜的,它先把戰馬給那幾個傻子送去之後,才跑去勾引那匹母馬的,總體上來說,你以後可以把它當一個人看了。
至少,沒被慾望迷住心智,這可是人才具有的本事。”
“┗|`O′|┛嗷~~”
遠方又傳來一聲怒吼,這一回,怒吼聲中傳遞的情感就很複雜了,傷心,失敗,氣急敗壞不用主動分析就能清楚無誤的理解。
“他會去長安找劉長生的麻煩吧?”
“劉長生抗的住,不過,這樣的掩蓋終究是小道,如果劉長生咬牙認了,你還能多隱藏一段時間,但,破綻太多,終究還是隱藏不住的。
該面對的你遲早還是要面對。
還有啊,從鬼方衆開始大批量的向鐵圍關這邊增派狂牛騎士的舉動來看,他們這是在有目地的清除鐵圍關的外圍。
而且從你幾天不見一個鐵圍關那邊的斥候來看,人家清理外圍的事情已經基本上做完了。你這邊的防禦唉……”
雲策踏草而行,身形快如流星,在他右前方,沒有受傷的小曼正帶着六個趴在馬背上的傷號在縱馬狂奔。
在他的右前方,一匹母雷煙獸,正滿腔幽怨的追逐着一匹已經發情的公馬,它們的速度同樣很快。
當滿月升起來的時候,一個身着白衣,背插雙斧的高大身形,也在飛快地向鐵圍關靠近,距離鐵圍關越近,遇到的斥候就越多。
當鐵圍關高大的城牆出現在沈廷玉眼眸中的時候,此時的沈廷玉那裡還有半分文質彬彬的模樣,一身的白衣,早就被血澆透了。
俊朗的臉上也沾滿了血滴,一雙陰冷如鷹隼的眼睛,在死死的看了鐵圍關許久,終於在鐵圍關頭吹起號角的同時,轉身離開。
目前,還不是攻擊鐵圍關的時候,不過,沈廷玉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攻打鐵圍關,他準備親自上,哪怕是將鐵圍關掀個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出劉長安那個賤人出來,只有將之碎屍萬斷才能消今日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