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山的戰鬥是浪漫的。
尤其是燃燒的紅色煤塊從高處墜落的時候,下方狹窄的峽谷裡,總有鬼子落馬,或者被堆積在一起的煤炭活活燒死。
看着已經快要變成火爐的峽谷,雲策不得不下令後退,山上的一氧化碳濃度太高了,雖然還達不到爆炸的範疇,人待久了大腦缺氧是一定的。
纔回到上風位置上,滿臉煤灰的秦術就匆匆過來,對雲策道:“左右兩邊,也出現了鬼子的蹤影,他們是翻山過來的。”
“後面呢,鐵圍關方向也有鬼子過來嗎?”
秦術吸一口氣有些悲憤的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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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策笑道:“既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你這麼悲憤的做什麼。”
秦術有些哽咽的道:“我以爲殺鬼子是大漢人的天職。”
雲策點頭道:“大漢跟鬼子是死敵,只有殺死他們我們才能愉快的活着。”
“可是,鐵圍關那邊,就眼睜睜的看着我們被鬼子包圍不說,就連鬼子從鐵圍關方向借道抄我們的後路,他們也冷眼旁觀。”
雲策擺擺手道:“繼續按照預先設定好的方案繼續作戰,等再來一些鬼子,我們就把鬼王山徹底的點燃,然後跑路。”
“跑路?將軍,我們能跑到哪裡去呢?鐵圍關都靠不住,哪裡還有靠的住的地方?”
“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快去安排作戰,鬼子就要把堵塞在峽谷口的煤炭拖走了,我們沒工夫悲傷。”
秦術帶着滿腔的悲憤走了,雲策就對跟在身邊的何清芳道:“鬼子快要露頭了,弩箭準備。”
何清芳與一干女武士迅速向前,落在挖好的探坑裡,露出上半身,弩弓平放在地面上,等鬼方人的騎兵剛剛露頭,就扣動了扳機,沒有階段射擊,而是選擇連續射擊,密集的弩箭頓時將才露頭的鬼方騎兵殺的連續落馬。
雲策見狀,瞅一眼身後的左衝,就催動棗紅馬越過,何清芳她們藏身的探坑,朝有些混亂的鬼子騎兵殺了過去。
棗紅馬衝在最前面,雲策這一次沒有選擇使用他最熟悉的馬槊,而是換上了一柄流星錘。
在戰爭已經進行了上千年的情況下,所有能拿得出來的對付敵人的法子其實都已經有了很成熟的應對法子,就連遲滯敵人騎兵的鐵蒺藜,在穿着鐵鞋子的鬼方騎兵面前,不但起不到遲滯作用,有時候還會因爲判斷錯誤,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在所有辦法用盡的情況下,冷兵器作戰的效能也到了巔峰,除非作戰科技有一個大的突破,或者人本身的進化有一個大的突破,否則,肉搏戰將是作戰雙方最有效能的作戰方式。
在人人都對戰爭的熟悉程度很高的情況下,將領的作用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因爲,每一個上了戰場的士兵,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作用,以及自己最佳的殺敵方式。
如今的鬼方人就是這樣,雖然衝鋒的時候沒辦法避免敵人的弩箭攻擊,他們的排頭兵就儘可能的吸引,消耗敵人的弩箭,爲後來的衝鋒者創造更好的突擊條件。
這就是何清芳她們爲何在敵人剛剛露頭的時候就發起進攻,一旦等敵人的軍陣出現,弩箭的殺傷效力會急劇下降。
雲策選擇流星錘這樣的重兵刃也是如此,他力氣大,棗紅馬的力氣也大,速度還快,偏偏流星錘甩起來之後覆蓋面積最大,加上雲策前天殺死了一個百人將,拿走了他的特大號流星錘,他就理所當然的把流星錘當成了寶貝。
“嗚嗚嗚”
巨大的流星錘裹挾着風,旋轉着砸進了鬼子的排頭兵隊伍裡,一時間血肉橫飛,碎裂的馬頭,披甲的身體根本就擋不住旋轉的重錘,在它面前,任何阻攔不是被砸碎,就是被砸斷,根本就無法讓重錘有絲毫的遲滯。
或許有一些機敏的或者藏身於馬腹,或者從馬上高高躍起,避開了剛猛無儔的流星錘,卻很難躲過雲策身後跟進的左衝等人的捕獵。
棗紅馬帶着雲策從敵人馬隊的頭部一直衝殺到尾部,一路過處,堪稱屍骨成堆,血流成河。
直到雲策的巨型流星錘跟一面巨盾碰撞之後,才高高的彈起,停止了繼續旋轉的動力。
棗紅馬停下腳步,仰頭看着比他還要高大的一頭巨牛。
剛剛讓雲策流星錘停下的就是巨牛背上的一個花白鬍須老將手裡的巨盾,如今,這面厚鐵盾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幾道裂隙,老將丟掉手裡的巨盾,重新舉起一柄厚重的戰斧,指向雲策道:“交出玉竹公子,饒你不死。”
雲策瞅着落地就碎裂的厚鐵盾搖搖頭道:“交不出來了。”
老將怒道:“你殺了他?”
雲策有些頹喪的道:“我本來想留着他換好處的,就把他安置在營帳裡,好吃好喝的供奉着,沒想到他半夜想逃。
被士兵給抓住了,原本沒啥,抓回來繼續關着就是了,沒想到玉公子不聽話,努力的掙扎,這掙扎着,掙扎着就難免衣衫不整……你也知道,軍中都是糙漢子,偏偏玉公子又長的可人,然後……就此糟糕。
等我天亮詢問的時候,玉公子已經香消玉殞了,所以交不出來了。” 剛剛殺到雲策身邊的左衝正好聽到雲策跟人家解釋的話,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他實在是想不到,將軍會把他乾的事情,栽贓在他們身上。
感受到對面那頭巨牛噴出來的熱氣,雲策就朝左衝小聲道:“快跑啊,你打的過這個巨牛騎士嗎?”
左衝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對面的巨牛可不是一頭,而是三頭!
每頭牛背上都站着一個甲士,一個用巨斧,一個用大棍,還有一個用刀刃足足有兩尺的大砍刀。
左衝撥轉馬頭就跑,雲策催馬上前一步,擋住了牛騎兵的衝鋒道路。
左衝跑了,跟在雲策身後一起衝殺的騎兵全跑了,就剩下雲策一人,一馬站在山谷口,擋着後面的千軍萬馬。
“這麼說,玉公子已經死掉了?”
雲策點點頭道:“幸好首級還算完整,已經送去鐵圍關請賞了。”
巨牛騎士回頭對一個騎着大角馬的男子道:“回去告訴玉山主,玉竹公子已經隕落在了鬼王山。”
騎馬男子尖叫道:“沒人能捨得傷害玉竹公子。”
巨牛騎士沉聲道:“對面的漢家子沒說謊話,玉竹公子真的死了。”
騎馬男子還打算尖叫,被另一個巨牛騎士一聲斷喝,就給嚇得閉上嘴巴,趕緊騎着馬朝後面跑了。
爲首的巨牛騎士轉過頭看着雲策道:“剛纔放你的人跑路,不是老夫心生憐憫,而是,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剛纔還想不通鐵圍關爲何不派兵來拯救你們,現在清楚了,他們想要爭奪殺死玉竹公子的榮耀,你們就只能死了。”
雲策聞言,胯下棗紅馬昂嘶一聲後腿直立而起,前腿在空中蹬踏兩下,後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換了一個位置,等身體落地的時候,馬頭已經衝後了,並且原地彈射起步,等剛剛還在防備雲策暴起殺人的巨牛騎士做好防衛,就看見棗紅馬馱着雲策已經鑽進山谷裡去了。
早就爬上兩邊山崖的左衝等人迅速把燒的通紅的煤炭從山崖上推下來,片刻光陰,狹窄的山谷就再一次變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煤爐子。
過了山谷,雲策就帶着左衝等人,急匆匆的向鬼王山主峰靠攏,在半路上遇到何清芳等女武士,就把她們提上馬背,繼續趕路。
坐在棗紅馬屁股上的何清芳道:“將軍,我們已經四面被圍,是要戰死在這裡嗎?”
雲策不耐煩的道:“昨天吃飯的時候,秦術告訴我,你想給秦術生娃,告訴你,不給那個傢伙生十個八個娃之前,你還死不掉。”
何清芳聞言精神一振,連忙道:“我們要用大炸彈開路,最後殺出一條血路來嗎?”
“滾開啦,大炸彈是用錢鑄造出來的,有煤山在,幹嘛要用炸彈?回去後,就趕緊騎上你的馬,等大地開始燃燒之後,就跟着秦術往外跑,跑出去了,就能活。”
轉瞬間,雲策率領的不足兩百人的隊伍就已經退守到了鬼王山腳下。
他的隊伍還算整齊,秦術他們帶領的隊伍就悽慘多了,雲策掃一眼,就對灰頭土臉的秦術道:“怎麼折損這麼多人,預備隊手裡不是有炸彈嗎?我怎麼沒聽到炸彈響?”
秦術咬牙道:“炸彈開路是我們最後的手段,此時不能用,最後用才能殺敵人一個出其不備。”
雲策此時已經不好再說秦術的不是,他揮揮手道:“給你的路線圖你可記清楚了?”
秦術點頭道:“爛熟於心。”
雲策道:“好,整軍,一炷香後,丟棄一切輜重,跟好秦術,記住了,待會大地冒火的時候,只有跟着秦術走,才能活命。”
雲策說完話,就拍一下棗紅馬,棗紅馬就立刻開始登山。
何清芳看着雲策的背影問秦術:“將軍要幹啥?”
秦術皺眉道:“聽說要把鬼王山點燃。”
何清芳又道:“爲啥跟着你走就能活命?”
“將軍說,我走的路下面,沒有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