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獸,野人,商隊,三者的關係就是一個三角形,策動關係的始作俑者一定是事件。
事件就是一個催化劑,能讓所有的關係變得緊密,緊密不一定都是好的,比如,過於強烈的仇恨關係,也算是關係緊密。
雲策猜想,在這一輪關係融合中,首發策動者應該是商隊,因爲不管從哪一方面的表現來看,商隊都不像是佔理的一方。
有了這個決斷之後,雲策看武士手裡的長梢弓的眼神就更加的熾烈了。
來到這個星球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件他想要的東西,如果那個武士是一個好人的話,強奪人家的東西雲策會有一點點的內疚,如果這傢伙是壞蛋,雲策覺得他的東西,就等同於自己。
雲策心頭的那點善念,是雲臨川花了好大力氣才培育出來的,在老傢伙看來,只有心存善念的人才有資格作惡。
這樣的人一旦開始作惡,他首先做的就是不讓自己做的惡事情影響太多的人,繼而影響到整個社會的穩定,至少,不能影響到升斗小民的生存。
如果破了這個底線,那就該殺了。
見那個武士把趙晉像踢球一樣踢得滿地打滾,雲策非常的滿意,如此兇惡之人,不殺難平心頭之恨,也難平天下悠悠之口。
見武士首領踢趙晉這個斷腿之人,其餘的武士們像是發現了新的玩具,見寨子裡斷腿的人多,就紛紛下場,一時間,滿寨子都是被踢得到處亂滾的肉球。
雲策沒有管被踢得滿地滾的趙晉他們,也沒有理睬哭的淚水漣漣的娥姬他們,更沒有管幾個哭的聲嘶力竭的孩子,出於強烈的好奇心,他趁着護衛離了羊車,就把那個遮掩的嚴嚴實實的羊車給打開了。
“吼——”
平地一聲雷。
雲策來不及做出反應,也來不及看清楚裡面到底是啥,就被一股腥臭的口氣給薰得接連倒退了上百步,在倒退的時候,他還把倒退路上遇到的寨子裡的人都丟到了房子上面,至於娥姬,更是被他丟到一個高大的衣樹上面,一時半會估計下不來。
這纔有機會回頭看看自己到底放出來了一個啥。
看了之後有些失望,是一頭熊,站起來足足有三米高的熊,顏色棕黃,尖牙利齒的看起來很是兇惡,雲策手腕上的腕帶蠕動幾下,又安靜下來了。
腕帶安靜了,熊不肯安靜,它完全沒有逃跑的意思,抓住一個匆忙趕來的夥計,放嘴裡嚼吧嚼吧,就把夥計的腦袋當豆子給磕了。
武士首領驚詫的就像是一頭被人給發情的生殖器上撒了一把鹽的叫驢,一蹦三尺高,手裡的長梢弓已經掛上了弦,幾乎是同時,一支利箭已經出現在弓上,瞬息之後,棕熊的鼻子上已經插了一枝箭。
“┗|`O′|┛嗷~~”
“你他媽的。100%”
雲策沒工夫聽狗子翻譯出來的獸語,提着被人毆打的很憤怒的趙晉就往後退,狂怒的巨熊掀翻了身邊的羊車,露出一個巨大的金屬籠子,金屬籠子裡裝着一頭豬,一頭體長超過三米的巨大野豬。
巨熊用爪子用力的撕扯籠子,原本被摔的有些變形的籠子立刻就被撕扯掉了兩根立柱,野豬昂嘶一聲,先把巨大的豬頭從籠子裡探出來,接着就硬是用強悍的身體從那個狹窄的縫隙裡鑽了出來。
纔出來,就坦克一般衝向已經結陣的武士羣。
雲策不明白他們爲啥要結陣,對付野獸難道不是講一個自由協同嗎?
斷腿的矮子們跑的其實很快,早就鍛煉出來的兩隻粗壯的胳膊只要搗騰的勤快一點,就能儘快的離開危險地。
事實證明,對付坦克不能結陣,只需要看看他們被野豬撞的四處亂飛就知道,這是一着臭棋。
雲策提着趙晉回到娥姬房子,並且關上門的時候,娥姬已經從樹上出溜下來了,回到家裡,把她珍貴的臘肉包在一個乾淨好看的袋子裡,惶恐的對剛剛進門的雲策道:“嗚哩哇啦。”
“我們快跑吧。100%”
趙晉怒道:“你想當流民,還是想被人捉去當奴隸?93%”
“不管,我跟阿策跑,會有好日子過。98%”
“寨子裡這些人呢?你就不管了?92%”
“我就拿一塊肉,剩下的都留給你們。97%”
“雲策,你怎麼說?”趙晉舉起剛剛寫好的木牘杵到雲策面前。
雲策正在從門縫裡看寨子裡的場景,模樣很像他在西北巖壁上看到的遠古狩獵巖畫,一羣舉着棍棍的火柴人正在對付兩頭巨大的野獸,頗具浪漫主義色彩。
“我們馬上就要發財了。”雲策在木牘上寫道。
“你要走了是嗎,你連我們的話都不願意說。97%”趙晉的神情哀傷,還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咣噹一聲響,一具被咬的破破爛爛的屍體砸開了娥姬家的大門,娥姬大叫一聲就縮到雲策身後。
雲策一隻手拎着屍體身上不多的乾淨衣服,把他丟了出去,再擦擦手在木牘上寫道:“你覺得他們能把我這些天積攢的樹皮纖維都買走嗎?”
趙晉死命的抓撓幾下腦袋,好像認命了,就在木牘上寫道:“不可能,每一次收購樹皮纖維都是有數的,商隊只保證你有一點點錢。”
雲策又寫道:“即便我把樹皮纖維整治的乾淨,好看,也不成?”
趙晉搖搖頭寫道:“如果我們錢多了,就會想着去定邊郡,出雲州,甚至是長安,洛陽,如此以往,就沒有人願意繼續向外拓邊了。”
雲策驚訝了一下,繼續寫道:“官府很支持拓邊是嗎?”
趙晉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雲策點點頭,轉過頭看了一會正在跟商隊護衛們大戰的野豬跟熊,提筆寫道:“我要是在荒野建立一座城呢?”
趙晉嘆息一聲道:“你先要成爲一名公士。”
“成爲公士的方式只有正戰得敵首五級嗎?救一名勳貴的命能不能得到公士的資格?”
“不能,冠軍王傳下來的晉爵令,沒人敢違抗。”
“冠軍王是誰?”
趙晉憤怒的看着雲策,然後就沉默下來了,似乎不願意跟雲策討論這個在他看起來很荒唐的問題。
娥姬一直在雲策背上杵弄他,看樣子她是真的想要離開河口鎮,跟他去外邊流浪。
雲策反手抓住娥姬滿是繭子的手握一下,就在木牘上寫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商隊的人都被野獸給殺死了,我們能不能帶着商隊的財產離開河口寨去定邊郡生活?”
趙晉搖頭寫道:“我不離開河口寨。”
雲策繼續寫道:“發甜的屍體出現了,應該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看樣子你處理不了這件事,現在,有理由離開河口寨,我覺得可以試驗一下,我們有護送商隊財物回到郡城的功勞,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再被髮配到河口寨,我想,那個時候啊,發甜的屍體這件事應該已經過去了。”
“你可以帶她們離開,我不能離開,一寨之長,非死不離衛所。”
對趙晉的話,雲策還是理解的,使命這東西跟自由人無關,也可以說自由人的使命感很低,或者沒有,從自身出發的使命感,與集體賦予的使命感是兩種不相通的使命感。
前者,只爲自己負責,自由度很高,後者,要爲集體負責,幾乎沒有轉圜妥協的餘地。
現如今,連趙晉這種連公士都不是的一個底層的不能再底層的寨主,都有用命來護衛自己的領地的自覺,廣而大之,是不是也可以說這一支漢人王朝,還在繼續走上坡路,也就是說,這裡的王朝還沒有爛透。
這個時候再勸說趙晉離開是在做無用功,所以,雲策打算等事情發展,發展再看,畢竟,所有的事情其實都需要帶入運動中去看,前一刻做不成,不能做的事情,到了下一刻,說不定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完成了。
外邊的戰鬥依舊激烈,五六頭野豬,四五頭巨熊正跟將近三百人的商隊護衛,夥計們戰鬥的如火如荼。
雲策發現這個地方的野獸比地球上的野獸聰明,它們至少知道自己脫困之後,必須要解放其餘同類參加戰鬥,才能讓自己這一邊勝算大增,這就是爲啥寨子裡突然就多出來了八頭野獸的原因。
商隊這邊在一開始的時候驚慌了一下子,還弄出陣列這種蠢事,當那個武士首領接管了戰場之後,場面很快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其中一羣人手持繩索,漁網一類的東西去羈絆野獸,另外一羣人拿着長杆鉤子不斷地去阻撓野獸的四肢,讓它們無法自由跑動,最後一羣人則手持弓箭,對這些野獸進行遠程攻擊。
最早被雲策放出來的那頭熊,已經死了,它巨大的腦袋上插着兩枝箭,其中一枝箭貫腦而入,死透了。
另外一頭野豬渾身插滿了箭,依舊在橫衝直闖,不過,看它被羽箭插的跟一頭豪豬的樣子,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