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好一會,白以薰覺得有些尷尬了,兩個人這個靜靜坐着感覺怪怪的,正想找個藉口回房,白涇川卻開口了。
“薰兒……我都有五年未歸家了,走的那年,你才只有十歲,想不到這一回來,你已經這麼大了……”白涇川怔怔的看着湖水,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笑了笑,閉上眼睛,“歸家的路上我就在想,不知待我回來你還認得我麼?我倒是一眼認出了你,沒想到,你出落得愈發……”
剩下的話白涇川沒有說,白以薰下意識奇怪的擡頭看了一眼白涇川,卻發現白涇川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正在看自己,深邃的眸子裡映着自己的樣子,裡面還有些白以薰看不清的東西,白以薰打了個寒顫,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哥好偏心,帶着小弟聊天,把我這個弟弟放到哪裡去啦?”白皓齊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白涇川沒有絲毫顧忌的目光,白以薰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暗籲一口氣,回頭看着白皓齊的身影從夜色中步出。
不過,白皓齊到這裡多久了?聽到了多少?有沒有聽出什麼呢?
算了,這些自己不必考慮,重點是能快點離開這裡。
“是有些夜了,大哥趕路也累了,我就不叨擾大哥了,二哥你也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白以薰站起身來,沒有顧溼淋淋的雙腳,胡亂的套上鞋襪,便逃也似的匆忙離開了。
“大哥,小弟也走咯。”白皓齊沒等白涇川興師問罪便上了房頂,藉着夜色迅速遁走。
白涇川雖然有些訝異自己剛纔居然沒有感覺到外人靠近,但是又覺得合乎情理之中般的搖頭。
苦笑了一下,白涇川握緊了拳頭。
做好準備去面對一切了麼?白涇川。
白以薰仰躺在牀上,看着窗外和曦的月光,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亂,自己難道註定了要接受關於這個身子曾經,現在以及未來所會給予自己的一切麼?
這畢竟是自己難得的第二次生命。
算了,胡思亂想些什麼呢,順其自然罷。
白以薰摸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這張臉,可能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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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白以薰便起了,親戚們早些便走了,今日打算獨個出去玩玩,白以薰決定把這周圍都熟悉熟悉,等下午回來就看看書櫃裡的書,昨天依稀記得有幾本像是講歷史和地域的,畢竟既來之,則安之,也怕不小心被拆穿,多瞭解下還是好的,現在想起來自己對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瞭解。
待丫鬟打理好自己的衣服和頭髮,用了點肉粥,又餵了牙牙,白以薰纔出了門。
路上問了些行人,說是離這最近的翠巫山風景不錯,山上還有一座靜幽寺,白以薰問了位置,便向着南邊去了。
看着兩邊的路上房屋逐漸稀少起來,取而代之的是綠草茵茵,竹林蔥蔥,白以薰深吸一口氣,感覺心情都暢快了很多,在空氣污濁的大城市裡生活久了,早就不知道新鮮的空氣是什麼滋味了,若在這竹林裡,依水而建一個竹樓,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
這座山並不高,尋了一條小路,白以薰便開始向上走,路上看到稀疏的行人,想是這兒的居民和上山朝拜的人們,白以薰自然對寺廟什麼的不感興趣,快到山頂的寺廟時便循着水聲走了另外一條岔路。
走了沒幾步,轉了個彎,另一番景象呈現在白以薰眼前。
面前是一片藍澄澄的湖水,清澈見底,四周林木縈繞,湖水邊建了一座涼亭,涼亭上有幾個衣着華貴的公子或坐或站,白以薰看着有些羨慕,不由得也想加入他們,想着便走上前去。
走過來的時候就有人注意到他了,有些仍在交談着,還有些在打量着他,直到站在亭子上了,白以薰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突兀,白以薰扯扯衣角,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哥哥們……在聊些什麼?能……能加我一個麼?
其中有個少年笑容友好,上前幾步,“好啊,小妹妹,你叫什麼?怎的獨自一人上山來?”
“我……我是男孩……”臉微紅,白以薰聽着總覺得有些尷尬,雖然自己以前是個女孩,現在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孩了,這張臉真的那麼容易讓人混淆性別麼?
“男……男孩?不是罷……”後面那句說得很小聲,少年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哥哥認錯了,我叫宋鴻,今年十九,你呢?”
“白、白以薰,十五歲。”
“男孩?怎麼不像呢?”
“我怎麼看都是女孩子。”
即使剛剛說清楚了,不過宋鴻的身後仍然充斥着這些句子。
“呃……”白以薰心裡有些小小的鬱悶,宋鴻抱歉的朝他笑笑,拉着他到了衆人中間,從盤子上取了些綠豆酥塞在白以薰手裡,示意他自己找個地方座。
白以薰報以一笑,吃着手中的綠豆酥,甜而不膩,正好和他的胃口。
待白以薰坐下,幾個少年便開始吟詩,聽起來是應景而作,白以薰一邊聽着一邊吃着,挺愜意。
“剛剛是周兄,現在到我了,”宋鴻笑着上前一步,略微思襯,眼睛在白以薰身上一晃,便笑了。
“朝暮只系清風,亭臺何處幾重。竹林忽轉相逢,翠巫深處離弄。少年一去驚鴻,彈指千年悟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