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們集到一處開會。
因爲前一段王妃的事情,舉府上下忙亂,攢下了許多活計沒有做,又臨換季,府內的人都要置辦新衫新鞋,所以繡房的人要從各屋中借丫環。
本來這樣的活是輪不到冬蘭的,但斐凝香指名要冬蘭幫忙,因爲她的活計公認的好。
這些事情,長在花園裡的楚狸並不知道。
現在她去哪裡,不讓冬蘭跟着,因爲她發現冬蘭有很多事情要做,每次陪完自己後,又得在油燈下加班熬夜,再說自己對府裡的一切很熟悉了,而且也沒有人敢欺負自己了,樂得逍遙自在。
晚上,她回到房內,天快黑了,還未點燈,冬蘭坐在黑暗裡嚇了她一跳。
“冬蘭,怎麼了?你知道我講鬼故事,也跟配合我呀?”楚狸笑着近前。
冬蘭忙起身:“王妃,您回來了,廚房新送來的糕點,我給您捂着呢,趁熱吃吧。”
她轉身出去端出了糕點,又點上了燈。
楚狸捏起一塊糕扔進了嘴裡,擡頭手停了,她看見冬蘭眼皮粉紅,好像哭過:“冬蘭,你怎麼了?是不是哭了?”
冬蘭搖搖頭:“王妃,我沒事,只是……嗯,想起我孃親了。”
“真的嗎?不是有人欺負你吧?”楚狸上前查看:“想孃親哭就光明正大地哭嘛,爲什麼要偷偷地哭,倒嚇人。”
冬蘭咧了咧嘴,笑了笑,那表情比哭強一些。
楚狸將糕點給了她,坐在了桌前:“都怪我沒用,因爲我你受連累,要不,你孃親的病早好了,你也不會難過了。”
“王妃,您千萬別這樣想,有您這樣的主子,就是讓冬蘭受什麼樣的罪,冬蘭都覺得值,再說,我孃親的病並未耽誤,奴婢不是借了錢寄回去了嗎?”冬蘭倒反過來安慰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楚狸的手放在懷裡眼珠轉啊哪地道,這個寶貝她可是隨意揣着呢, 只是得想出什麼辦法能出去呢?
“王妃,您在想什麼?奴婢不用您操心,再過兩個月,月錢發了,奴婢還上債,就沒事了。”
“好,冬蘭。”楚狸心不在焉地道。
兩個月?她可是等不到兩個月了。
第二天.
繡房中。
斐凝香穿得花枝招展又出現了。
看到她,冬蘭的手一抖,差點被扎到。
斐凝香裝模作樣地翻看了幾個丫環的繡品,微微點頭。終於到了冬蘭面前,她扯着她的花撐子,左看右看,繡布上一株蘭花含着露水泫然未滴,這樣的繡品無論誰看上去,都是上上品,無懈可擊,沒想斐凝香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拿來剪刀一下一下的把它剪成了碎片,冬蘭看着自己的繡品就在眼前碎成一絲絲的破料布條,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但終於忍了,她是主子,昨天她用針扎自己胳膊的事情,自己不是也忍了嗎?
若是讓王妃知道,她
那樣的暴脾氣,又會生出事端來,若是王妃能贏也罷,就怕仍遇到了上次的事件,王爺不在家,她吃了那麼大的虧。
這次自己可不能害她。
所以,她忍。
“蘭花你也敢繡?你不知我乳名帶個蘭字嗎?一點規矩都沒有,也不知是誰教出來的好丫頭。”斐凝香譏諷道。
“對不起,斐主子,奴婢再重新繡來,只是斐主子能告訴奴婢您喜歡什麼樣的繡品嗎?”冬蘭卑微地道。
“繡品?我是說過我喜歡花,但你應該想想什麼花能配得上我吧?你長沒長腦子?是不是被某人給帶着,做什麼事情都不經過大腦的嗎?真是蠢物。”
冬蘭臉一紅,眼底也發酸,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便低頭道:“奴婢知錯了。”
“你當真知錯了?”斐凝香突然扯着冬蘭的頭髮:“我怎麼沒看出來你知錯了,你知錯了爲何不把頭擡起來,是不是你在低頭想着怎麼罵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想着怎麼編排我?啊?是不是又把我想成了惡鬼?或者什麼惡婦?我當真有那麼惡嗎?我殺了誰爹孃了?我又勾、引誰了?你說,你說。”
她邊說邊扯着冬蘭的頭髮,冬蘭髮髻散開,因疼痛,眼裡蘊滿了淚水,旁邊的丫環們都嚇傻了,她們雖然有時候也犯錯,但沒有哪個主子像眼前這個兇狠嚇人的。
一時間大家都看着,竟然都忘記了上前拉架。
事實不忘記了,也沒有敢拉的。
只能勸勸罷了。
這時繡房管事的上前,猶豫了一下道:“斐主子,您息怒,這冬蘭若當真有什麼不對,您吩咐我們,我幫你看着她就是。”
“滾開。”斐凝香回頭斥道:“你知道什麼?”
冬蘭手握着斐凝香的手:“斐主子,奴婢哪裡說過那些話了?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只有冬蘭不知道罷了,旁邊的丫環們都知道她在發什麼邪火,但是現在沒有人敢說。
終於,斐凝香打過癮了,看着狼狽的冬蘭,拍了拍手:“你可知錯了?”
冬蘭伏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碎髮,那是她被扯掉的,頭皮痛得她嘶着冷氣,眼淚一直控制着,她不想在她面前哭,那樣的她會給王妃丟臉。
她揚起臉:“斐主子,奴婢再給您繡,直到您滿意爲止。”
說着,她開始整理頭髮。
斐凝香也許知道她的意思,又上前打落她的手:“就這樣繡,你這個醜樣子,這樣的髮式正好配你。”
冬蘭果真不再整理,坐回繡桌前,又重新打繃子,理繡線。
斐凝香看着倔強的她突然又生了氣,這個樣子跟她的主子一模一樣,真是讓人生氣,一直生氣。
就在她還想上前的時候,突然有丫環來報王爺回府了,她停下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冬蘭道:“我回來的時候,你如果還沒繡好,別怪我不客氣。”
冬蘭很晚還沒回來,
楚狸覺得不太對勁,問過小丫頭才知道冬蘭這兩天被調到繡房幫忙了。
她決定去找她。
什麼樣的繡房主管,還不讓人睡覺了。
走到繡房門口的時候一個人也沒看見,楚狸喊了冬蘭,就聽屋子裡面桌椅響,她衝了進去,看見慌亂的冬蘭正在整理自己的頭髮,身前一副繡品完成了一半。
楚狸沒有明白:“冬蘭,你在做什麼?頭髮怎麼這麼亂?啊?是不是偷會情人?我瞧瞧?”
她說着將周圍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然後回頭,看冬蘭臉色不對,又見臉上有指痕,嗷地一聲:“冬蘭,你別告訴我這是被人打的?”
“沒事的,王妃,您先回去,我馬上繡完了,然後我就可以回去了。”
“混蛋,是哪個混蛋,下這個混蛋的命令,還做出這樣混蛋的事來,冬蘭,你告訴我,讓姐姐我去修理修理他。”楚狸邊跳腳邊喊。
冬蘭咧嘴笑了笑:“我沒事的,我自己弄的。”
“胡說。”楚狸轉身往外就衝。
正好看見芯蓮走了過來,她看見楚狸怒氣沖天的樣子,忙伸手攔了下來:“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我去找人拼命。”楚狸開口道。
“找誰?”芯蓮聲音仍如一往的平和。
是啊,找誰?楚狸回身看着冬蘭:“冬蘭,快說。”
冬蘭搖搖頭,沒有告訴她。
楚狸轉念一想,冬蘭那樣做的深意立刻明白了,一笑道:“傻冬蘭,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除了那個斐姓惡婦,誰還會做這些無聊無品的事情。”
“王妃,您猜到了?”冬蘭嘆了口氣。
“還果然是她!”楚狸聲音擡高八度。
冬蘭才知道她剛纔是在詐她。
“哎喲,我沒去找她報仇,她還敢挑釁,真是讓姐姐我生氣。那天有人幫她我吃了虧,今天我要殺她個措手不及,有能耐對我使啊,盡挑軟持柿子捏算怎麼回事?”楚狸的聲音大得隔幾條街都能聽到。
冬蘭忙上前扯住了她:“王妃,您不要爲奴婢的事情再煩心,她不過心血來潮,過兩天消了氣就好了。”
“讓她消氣,讓我的氣怎麼辦?而且我又連累你了,我心裡能好過嗎?”
“我沒事,您瞧瞧,不過是繡件東西,難不到我的。”
芯蓮也開了口:“王妃,聽奴婢一句話,惹您跟她吵,倒失了身份,更何況小人惹不起,若因小失大就合算了。”
因小失大?楚狸眸子眯了眯,這倒提醒了自己,現在是非常時刻,自己隨時找到機會要逃走的,如果真的和她較上勁了,她時刻盯着自己倒麻煩了。
芯蓮看着楚狸的表情有點緩合繼續道:“那斐主子不過是發發邪火,奴婢會注意的,一會兒奴婢跟管事的說聲,讓冬蘭不要過來幫忙就是了。再怎麼着,斐主子也不會去王妃的院子裡鬧事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