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拿出手機想要拍下來。
但奇怪的是，這幅景象落在手機中，卻有一個馬賽克糊掉了那個手印，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刻意遮掩這種怪異。
異常不能被記錄。
柳笙意識到了這一條規則。
【OOC指數：35%】
【太冷靜了。】
【什麼？這裡明明沒有人……】
柳笙瞬間明白。
有“東西”在看。
但現在再裝出驚恐爲時已晚，倒不如……
她擡頭，冷冷一笑，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宿舍。
“想逼瘋我？沒那麼容易。”
“就這種低級的惡作劇？別以爲能嚇到我。”
她走進洗手間，洗乾淨手上的血跡。
等她回來，開關上的血印也消失不見。
有“人”在遮掩。
但柳笙也沒有再追究，只是若無其事地打開電腦的開關。
艱難地發出一聲轟鳴，屏幕再度亮起。
【果然，沒那麼容易壞掉嘛！】
柳笙一臉興奮，繼續沉浸在知網的論文海洋中。
如此一來，她對這裡的科技水平也算是瞭解不少。
總的說起來，技術應用不如她所在世界，或者說高維僞造出來的試驗田，但在科學理論的探索深度上，卻遠遠超過。
所以兩個世界，一個是應用爲先，但是對於原理一直是一知半解的黑盒狀態；而後者則是理論爲先，但是因爲技術水平還不足，所以跟不上理論發展，也無法驗證。
柳笙如今的學習，正在彌補這種差距。
只恨時間不夠，根本無法全部看完。
但是“世界”可以。
【我先瀏覽一遍，存放在我的資料庫中，到時候你慢慢看。】
【你真好。】柳笙真心實意地誇道。
她看得入神，直到門“咔噠”一聲被打開，抱怨的聲音哇啦啦傳來，才知道舍友們回來了。
“桃桃，你都不知道我們今天多慘！”林悅哭喪着臉，“一直在遭受大家的白眼！”
龍映雪點頭附和：“就是啊！可是我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老師每次一說到什麼例子，大家馬上看我們，好像我們真的是什麼罪人一樣！”
“我還在論壇上解釋了，結果大家罵得更兇了！”龍映雪氣憤地說道。
柳笙瞥了一眼她亮給自己看的論壇頁面。
是一個匿名帖，直指鄭其然之死與論文被拒有關，跟舍友毫無關係。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帖子，明眼人都知道是誰發的。
而且礙於隱私問題，她們也不能將證據放上去，反倒是更讓人覺得可疑，還說她們是妒忌鄭其然，所以才往人家身上潑髒水。
“感覺這是越描越黑啊。”柳笙總結。
“何止越描越黑！我們聽講座玩手機也被人偷拍發到論壇上，說我們毫無悔過之意！”林悅怒道，“那個帖子都有上千人迴應了！”
“我也沒想到……”龍映雪十分委屈。
柳笙搖搖頭：“你們沒有憑據，誰會相信？”
“要不然我們將那個郵件放上去？”林悅試探道。
“我們偷看她郵箱是一碼事，公開發出去是另一碼事。”柳笙依舊搖頭。
“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悅撅着嘴，“那我們怎麼辦，才能洗脫這身臭名啊？”
“只能等時間，等聯邦警察。”柳笙平靜說道，“當然我們自己調查也是有必要的，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摸到什麼頭緒。”
這話一出，兩人頓時泄了氣。
林悅控訴道：“桃桃，你這麼冷靜是因爲沒有經歷過那種煎熬！”
“就是啊，桃桃，你不厚道，竟然不陪我們去！跟我們一起共患難！”龍映雪也說。
“抱歉，我有點事要做。”
柳笙語氣平靜，目光卻始終未離開屏幕。
“說起來，桃桃，你在幹嘛？”林悅好奇了，湊近一看，驚訝道，“你在上知網？”
雖然她還沒開始寫論文，但這個基本界面還是認得的。
“不會吧？桃桃，你是要背叛組織了嗎？”龍映雪也驚叫。
不怕姐妹一起擺爛，就怕姐妹突然上進。
這麼一來，柳笙的“OOC指數”竟然直接升到45%，可見“賀桃”的“學渣”形象是多麼深入人心。
柳笙不得不趕緊找個藉口。
“我看鄭其然都可以保送第一帝國大學，所以我也尋思着……我好好努力一把，說不定也可以呢？”
又補了一句：“反正我這專業也不太好找工作……這年頭誰不會聯邦語啊……”
沒想到這個理由一出，倆人先是一愣，然後齊齊笑出聲來。
但是“OOC指數”馬上降到了30%。
着實效果拔羣。
【看來“賀桃”人設中的天真屬性深入人心，這理由反倒讓人信了。】
果不其然，林悅馬上苦口婆心地說：“桃桃，平時覺得你愛幻想，沒想到你是這麼愛幻想，怎麼可能啊！”她話鋒一轉：“當然，也不是打擊你的上進心，就是覺得，你得找個切合實際的目標……”
“對對對，”龍映雪連連點頭，“你別一時衝動去考研，到時候念不下去可就慘了。”
林悅又說：“而且多少人唸了研究生還是找不到工作呢？”
“我表姐就是，唸了研究生，出來月薪3000聯邦幣，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龍映雪更是拿出例子來說道。
柳笙卻還是一臉天真，“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鄭其然可以，我也可以！”
林悅和龍映雪頓時被噎住了。
說實話，這句話在她們心中也不是未曾流轉過，只是想到要爲此付出多少努力，心中又打起退堂鼓。
但眼看“賀桃”真的一臉認真地繼續看起論文，她們對視一眼，也不再勸。
默默去沐浴更衣，然後打開筆記本，破天荒地登陸了聯邦知網。
不過看了一會兒，兩人就撐不住了。
早早爬上牀鋪，比“賀桃”記憶中的平日裡還要早，甚至對柳笙說能不能關大燈，她們要睡覺了。
柳笙應了，只開自己的檯燈。
沒過多久，身後兩張牀便傳來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顯然已沉入夢鄉。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啊！
柳笙不禁感慨。
看了看時間，也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半，也是時候該洗洗睡了。
她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正要在臺燈微弱的燈光中走向洗手間的方向，卻沒想到隨意一擡眼，目光掠過靠近洗手間的兩張牀——
上面都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似是在低頭看她。
她猛地一怔，定睛再看，卻什麼也沒有了。
【捉迷藏？】
【還是說……某種現實在融合？】
她見慣了詭異，但這次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從櫃子裡拿出換洗的睡衣，柳笙走進洗手間。
這裡可以開燈，不會打擾房中熟睡的林悅和龍映雪。
她按下燈開關。
白色的燈光“啪”地閃了一下。
在那一閃之間，柳笙看到——
淋浴間那面瓷磚牆上，多出了一道門。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身後。
洗手間的門還在。
燈光閃爍，身前那扇門也依舊存在。
嵌在潔白瓷磚中，木頭材質，刷着明黃色的漆，但有些斑駁褪色。
柳笙下意識看一眼手機。
上面顯示的時間是：
【03:45】
怎麼可能？
她明明剛剛還在看論文，怎麼一瞬間就過了四個小時？
唯一解釋就是——
她剛剛睡着了。
卻毫無記憶，就像某段意識被強行切斷。
柳笙心頭驟然一緊。
可比起時間的錯亂，那道門更令人不安。
她轉身走出洗手間，回到座位，從抽屜裡取出一把水果刀，再次返回。
可是等她回來的時候，燈光已經穩定。
那扇嵌在白色瓷磚上的門消失了。
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柳笙拿着刀一時間有些茫然。
只能暫且放下。
想了想，她乾脆將刀藏在淋浴間頂端的小平臺上。
這個平臺之下包裹着各種管道，裝修工人隨意砌牆遮掩，於是多出了這麼一層多餘的凸起。
平時她們踮起腳才能夠到，所以搞衛生的時候更不會清理那裡，可以算是非常理想的藏東西的地方。
等柳笙洗完澡，吹乾頭髮，走回宿舍，正要爬回自己的牀上。
餘光一瞥鄭其然的牀，心頭微微一沉。
那張原本空空的牀，竟明顯隆起，彷彿有人躺在其中。
不可能！
鄭其然早上臨走還把被子疊成整整齊齊的方塊，就算是柳笙兩次看到有“人”坐在那裡，那方正的被子依舊沒有攤開。
然而現在，這被子竟是蓋在牀上，蚊帳也是垂落下來，仿若平時鄭其然還躺在裡面一樣。
最可怕的是，以柳笙那小眼珠子看去——
這被子，還在輕微起伏……
就像，裡面躺着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