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鮎魚(下)
瑞雪隨着趙希厚走了一會兒,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身子好不好?”
趙希厚停下腳步,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瑞雪。
瑞雪微微側過頭:“我看樂公子他們出來面色都不好,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不是說餓了麼?方纔的肉燕你都沒吃兩口。”
“你到底怎麼了?中暑了麼?胸口悶不悶?”瑞雪見趙希厚依舊不說話,推了推他,難道真是的不舒服,“你說話啊!你別在這出了事,待會人家打上門……”
趙希厚搖搖頭:“沒事。我好着呢!”
瑞雪不相信地看着他。旁人出來都要死不活地,怎麼可能惟獨他還好?“你是吃了天王保命丸麼?”
趙希厚心情大好,笑着道:“你就盼着我被人擡出來是吧!”這丫頭現在開始關心自己了,雖然這話說的不舒服,但是卻比以前好多了。
“你沒事就回去吧!老太爺在等着你。”瑞雪指了指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馬車,趙家早就派人來接了。
趙希厚搖搖腦袋:“我可不想才考完,回去又被爺爺考一次。你不是要買東西麼,我陪你去。”
那個消瘦的書生更是惟恐天下不知,大聲渲染出來。他的意有所指引得他身後的幾名書生的憤然,他們鄙視地看着趙希厚,從彭啓雲那裡他們已經得知趙希厚的祖父是彭啓雲祖父那一屆的榜眼,有這麼一個孫子,真是丟盡了祖宗的顏面。
彭啓雲就是再沒遇見過趙希厚這樣的人,也聽明白趙希厚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他在家就被祖父教導要嚴謹端持,自己也是秉承聖人的教誨,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對於那些個與禮法相違之事他更是深以爲恥。不想趙希厚卻這麼認爲自己,他以爲自己是要去那個骯髒的去處……
趙希厚回頭望着瑞雪,嘴角微微翹起,這個丫頭,會演戲了?
“我知道三哥好容易遇見同窗,原該坐在一處好好的談論詩文,只是爺爺一直在家等着三哥,爺爺年紀大了,總不好叫老人家在這麼熱的天擔心纔是。不若過幾日,三哥下了帖子請同窗到家裡來?”
瑞雪感激地看着他,可是他沒有看過來,只能看到他半邊臉。這裡的線條好像挺柔和的。
纔要鑽進車廂,他又跳了下來,快步走到彭啓雲跟前:“不知兄臺所居何處?過些日子還請到舍下一敘。”他拉着彭啓雲的手再次道,“彭兄,你的朋友大多是好的,唯獨這個……這個……告辭。”
瑞雪撇撇嘴:“明明是你說要買東西的。”
瑞雪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沒東西要買。”
趙希厚哪裡肯,將瑞雪困在自己懷裡,可是換來的卻是瑞雪不住的扭動,他不由地嘆口氣,輕輕地吻了她面頰一下:“別動,你再動我就親你。”
“不是要買東西麼?”
趙希厚的恍然大悟讓彭啓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明白什麼了?自己什麼都沒說呢!他難道會穿心術?自己想什麼他都知道?
“彭兄果然是狀元子孫,世代書香門第果然是不同,嚴守禮法,實乃我等讀書人的楷模。”趙希厚胡天亂地的瞎扯一通,捧地彭啓雲有些得意了,忽而道,“不過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去處。那位兄臺方纔也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紅袖添香纔是正道,不會辱沒斯文的。有個小季玉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國色……”
趙希厚這種壞壞笑的讓那些個書上也覺得毛毛的,他們還真沒見過這種笑。壞壞的,隨即帶着一種色迷迷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趙兄……哈哈哈哈。”
走了兩步,趙希厚忽聽了下來:“回去吧。外頭的太陽大。”
果然像!
趙希厚見瑞雪居然笑了起來,不明所以地點點她:“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彭啓雲頓時放下了臉:“趙兄!”
彭啓雲不想趙希厚這麼好說話,轉念就想到,趙希厚同個女子拉拉扯扯的,他是怕自己把這事傳了出去吧!行爲不檢,就夠他喝一壺了。
“頭暈,頭……”瑞雪忽然放了護着髮辮的手,改成扶頭。
他忽視那個消瘦的書生,轉向彭啓雲故作疑慮地道:“彭兄這是要上哪?可是迷路了?也是彭兄畢竟不在南京城住,不知道地方,若是不知,我可以指點。”
瑞雪騰地紅了臉,啐了他:“你說什麼?我給你解了圍,你還……”她忽而理直氣壯地指着趙希厚,“你方纔說那個小季玉,你是不是也想……你早說啊,我不會告訴樂公子他們你……”
“你這樣子就像……”
趙希厚見彭啓雲動怒,心中暗暗歡喜,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表露出十分歉意之色:“彭兄恕罪,恕罪。我也覺得奇怪,彭兄家教嚴謹,怎麼會無故想去那個去處?”他湊到彭啓雲的身邊,若無其事地瞥了那個消瘦的書生,壓低了聲音,“我誤會彭兄了。這種人……彭兄還是……”
他無賴地樣子跟那些真正的無賴差不多。瑞雪看着趙希厚想象着他穿上那一身金光閃閃顏色鮮豔的衣衫,搖着大骨扇,故作風雅,搖頭晃腦領着一羣潑皮……
“是我要買。你同我一起去。”
趙希厚頓時沉下臉:“你說什麼?”
趙希厚哪裡會放過瑞雪,故做惡相:“今兒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趙希厚並不是要買東西,而是打算同瑞雪單獨相處。他能跟她單獨相處的時間太少了,自己能跟她說的話又實在是太少了。
“你說什麼?”彭啓雲有些沒能換過勁來,趙希厚這是在說什麼?
趙希厚一臉見外地碰了碰彭啓雲:“彭兄。哦!我明白了!”
趙希厚鑽馬車後,仍舊掀了簾子同彭啓雲告別,等瞧不見人了,這才放下簾子,捂住肚子哈哈大笑:“這彭家養了個傻子!”
太陽有些大,瑞雪擡起手擋在額際前,這都過了中秋,太陽還這麼毒辣,雨水都在前一段時間下完了麼?先前還以爲今年會有大水,結果也沒發生災民進城的事,萬幸萬幸。
趙希厚撲哧笑了,他敲着瑞雪的額頭親暱地道:“我什麼時候說要買東西了。上車。”
“還好了。”瑞雪雖然不大喜歡彭啓雲清高的樣子,不過這個人比那個消瘦的書生好多了,叫人膩歪的不得了。就跟鮎魚做出來的感覺一樣,油乎乎,腥歪歪的。
趙希厚忍不住揪住她的髮辮:“原來在這等着我。”
趙希厚的笑容在掃過彭啓雲那幫人後,擠眉弄眼的道:“彭兄原來是想……南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個去處,隨便找人打聽就知道了。”
“三哥,爺爺還在家等着呢?”瑞雪忽而掀了簾子,探出腦袋來,只是這回她的面前擋着一塊紗帕,只露出一雙眼睛。明亮的眼睛充滿着惱意。
彭啓雲肩上微微僵直。他可不接受趙希厚突如其來的熱絡,他不習慣,怎麼會變得這麼快?他不該馬上斥責自己無中生有麼?怎麼像個沒事人一樣?
之間趙希厚面上忽然浮起壞壞地笑。笑容看着彭啓雲有些發麻,他收回了得意之色,保着敵不變,我亦不變的道理,靜觀趙希厚的舉動。
趙希厚再次敲着瑞雪的額頭,不悅地道:“什麼衙內!就知道你沒想什麼好東西,真該把你腦袋打開,瞧瞧這裡面都裝了什麼。”
“權宜也不能這麼叫,你就是叫大爺爺,或者是二爺爺之類的,也不要緊,這爺爺……”趙希厚咬文嚼字的同瑞雪道,“人家會以爲你是我媳婦呢!”
趙希厚連忙鬆開手,扶住瑞雪:“怎麼會頭暈?是不是中暑了,快上車,我方纔就叫你上車,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
他連忙把自家車叫了過來,將瑞雪府上車。
陰陽怪氣地聲音引得趙希厚轉過身子,卻是發至一個消瘦的讀書人,而他身邊則是早先一步走了的彭啓雲。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再看看他身後聚集地那幾個學子,趙希厚明白了。
瑞雪狡黠地眨眨眼:“衙內?你提這個做什麼?”
“不過是權宜……”
趙希厚看着瑞雪,走到她身邊站下,替她遮去半邊陽光,留下半點清涼。扇子故意扇地很猛,送去一陣清風。
趙希厚忙連聲應道,卻又歉意地對彭啓雲等人連連作揖:“舍妹,年幼不通禮數,讓兄臺見笑,見笑。家祖還在等小弟,小弟先告辭。”趙希厚深深作揖,這纔回過身,朝馬車走去。
“疼,疼!”瑞雪雙手護着髮辮,心裡不住抱怨,早知道今天就不留垂髮了。
“什麼叫還好。我看就是個五穀不分死讀書的。”趙希厚不滿瑞雪沒同自己站在一邊,不過他的不滿很快就消除了,而是對着瑞雪笑道,“你方纔叫我爺爺什麼?”
瑞雪捂住嘴只是不說,可是哪裡能撐得住,越來越覺得好笑,最後忍不住道:“趙衙內!”
“我什麼時候說的?你哪隻耳朵聽見了?”趙希厚耍起無賴。
“趙兄這是金屋藏嬌?呦,我瞧瞧,這是黃豆西施麼!彭兄你來看。哈哈哈!趙兄眼光真是獨特,別具一格,與衆不同!”
瑞雪果然不敢亂動,她繃直了身子,緊張地望着趙希厚。
趙希厚卻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忽然走到彭啓雲身邊,熱絡地道:“彭兄,你我既是同年有話單說無妨,何必這般藏着掖着?直說就是了!”
“唔!”瑞雪瞪着眼示意他把手放下。
趙希厚一把捂住瑞雪的嘴,低聲呵斥道:“你說什麼呢!”
他只覺得好笑,又親了她額頭一下:“我只抱抱你。”他低下頭,將脖子埋入瑞雪的頸項中,忽而道,“瑞雪嫁給我吧!”
*
鮎魚,這玩意是好東西。肉質細嫩、美味濃郁、刺少、開胃、易消化,對體弱虛損、營養不良之人有較好的食療作用。又是催乳的佳品,並有滋陰養血、補中氣、開胃、利尿的作用,是婦女產後食療滋補的必選食物。
可是呢,某天某人突發奇想用這個做酸菜魚,結果……腥的不得了……
那個消瘦的書生在我的感覺就是鮎魚這種,身上黏黏的,腥味特別大,很難讓人忍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