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雪鏡風玩味地重複着他的回答,點了點頭,側望向窗外沒有再開口。
而淳于兮兮聽着雪鏡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扯下臉上的面紗,睨眸看着她,心中一陣彆扭的委屈還有一些埋怨,她對他的關心難道就只能流露於表面,無法發自於真心嗎?
“恩人……”淳于兮兮喊了她一聲。
雪鏡風側過臉來,挑了一下眉頭詢問着。
“恩人究竟是什麼人?”淳于兮兮如貓一般爬在雪鏡風腿上,偏頭睜着一雙泛着琥珀色澤的雙瞳,好奇地問道。
看着他似跪趴的方式伏在她的腿上,雪鏡風突然想起了那張瘋狂大笑的女人的臉,她那嘶吼癲狂的聲音還猶耳在畔,我就是要讓他學狗叫,將他當成畜牲一樣養!
雪鏡風驀地醒神,將他一把拉起,放在旁邊的軟榻上,讓他坐直道:“首先,坐要有坐像,第一立腰、挺胸,上體自然挺直。你不能像是無骨一般軟坐!”
看着雪鏡風認真的表情,淳于兮兮愣了一下,尋問地望着她,卻見雪鏡風認真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倒是乖乖地聽話,聽從她的指令坐好,上身挺直,立腰。
雪鏡風滿意地點了點道:“沒錯,看來你學得很快,接下來就是需要堅持!”
淳于兮兮被雪鏡風的話弄得愣一愣的,他立即問道:“是不是兮兮堅持的話,恩人就告訴兮兮你的真實名字,還有你住在哪裡?”
雪鏡風看若初生的小狐狸那樣絨毛軟軟,乖巧溫順瞅着她,等着她的回答,頓時考慮了一下,覺得有必要改造一下這個人型的貓科動物,但是爲了讓他配合自己,引發他的積極性,適當的誘餌是需要的。
“好,如果你達到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雪鏡風認真地許諾道。
而淳于兮兮葡萄眼圓瞪,卻在瞬間轉爲璀璨之姿,他連連點頭道:“兮兮會努力的,不過恩人爲何要教兮兮做這些?”
雪鏡風的回答是,路上反正無聊,便教他一些用得着的禮數,只當是打發時間。
而事實上雪鏡風教他的除了一些一般正規的坐姿與站姿外,還講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禮節,當然其中保括了不少宮中的禮數,稱呼與要領。
淳于兮兮雖然身在富貴人家,卻並沒有得到正統的教育,當然普通的百姓即使正統的教育也沒有雪鏡風學習過的禮數更加高貴,於是這便是一場調教與被調教的摩擦過程。
“恩人,吃東西這樣吃會不會太……”本來想說太過麻煩了,可是在看到雪鏡風涼涼掃過的眼神後,他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提出意見了。
雪鏡風放下手中的糕點,讓他也示意一遍,事實上淳于兮兮學習的能力很快,就是有些愛耍小聰明,偷偷懶,當然在雪鏡風這個嚴師的眼皮底下,那些小伎量通通都沒有用。
無論是食,穿,坐,說,表情,雪鏡風通通都在逐步糾正他的陋習,比如淳于兮兮喜歡一躺在軟榻上,就愛打滾,跟只小貓咪似的曬太陽,而雪鏡風則要他站要有站像,坐要有坐像,睡也要躺平,手腳放直,不準滿地打滾。
於是這樣糾正了一夜之後,雪鏡風醒來發現,淳于兮兮縮在馬車的角落,黑着兩個眼圈可憐兮兮地癟着嘴,默默流着淚道:“恩人,兮兮失眠了……”
呃?看他睜着兩隻黑黝黝的眼圈,淚流滿臉的悽慘樣子,連雪鏡風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仁道,好吧,看來這睡覺就得過且過吧,反正也沒有啥人看得見,於是睡覺這方面雪鏡風解放了淳于兮兮,於是他又是以睡着也能打滾的方式入眠。
雪鏡風直接眼不見爲淨,因爲她本身睡覺就是特別規矩的一人,但她身邊除了曾經一牀而寐的無埃雪衣是一箇中規中矩的人外,其它人睡覺不是喜歡抱就是喜歡蹭。
而騎在馬上的墨漓相隱隱約約聽到裡面的談話聲,許多次想要衝去馬車裡面,看看裡面他們兩人究竟在做什麼,可是每一次都被淳于兮兮的一個丫鬟纏住。
就這樣,他們在路上坐了兩天的馬車,雪鏡風撩開窗簾,看着外面已進快要進入雪峰的地段,漸漸泛起了寒意,但是這點寒意對於長年生活在雪霓國的雪鏡風來說,根本就很平常。
但是淳于兮兮則受到的影響比較大,他好像天生畏寒似的,在身上披了一件毛毯依舊有些發顫。
“很冷嗎?”雪鏡風看着他縮成一團,耷拉着耳朵,只餘兩隻大大泛着水氣的眼睛盯着她。
淳于兮兮先是茫然地搖了搖頭,然後眨了眨眼又使勁地點了點頭,眼睛帶着一種期待的光芒看着雪鏡風。很冷!很冷!
“冷的話,那就再多穿幾件衣服,身爲一名男子,以後你要多多地鍛鍊一下身體,不能如女子一般纖弱,知道嗎?”現在,只要逮到機會,雪鏡風就會灌輸着他,他是一名男子不是女子,說話動作語氣,乃至行爲都是表現出男子應該有的氣魄。
淳于兮兮哦了一聲,表示明白,然後失望地垂下腦袋。
“你的回答,不應該是如此地隨意,哦,而是應該禮貌地稱,是,或者是知道了!”雪鏡風現在是八股老師上身,又開始的挑刺。
淳于兮兮嘴巴一癟,糯糯地稱了一句是後,眼見雪鏡風又開始蹙眉,心下一緊,一把掀開毯子,就撲到雪鏡風身上,緊緊地抱住,使勁蹭着委屈道:“兮兮冷~,很冷的,恩人能不能別再指責兮兮了啊……”
雪鏡風的體溫一直沒有多溫暖,但是卻又不冷冰,是一種合適的尺度,淳于兮兮身上則上下透着寒意,他微微閉着眼睛,抱着雪鏡風就像是抱着一個溫暖的被子,朝着她的懷中一直拱一直拱。
雪鏡風被他身上的低溫弄得也覺得有些冷了,他的身體太差了,竟然就像一塊冰似的,即使隔着那層層的衣服,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寒意,看着那張小臉凍得發青,雙脣發紫,雪鏡風伸臂一揮,將毛毯取過來,覆在兩人身上,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顆透着香氣的藥丸喂進他的嘴裡。
沒有多久,淳于兮兮才漸漸恢復了些許溫度,臉頰粉脣不再青紫一片了,他腥鬆慵懶地躺在雪鏡風懷中,緩緩閉開眼睛,突然道:“恩人,是不是兮兮的所有行爲在你的眼中都感到很噁心?”
雪鏡風愣了愣,不解他的問題,淡聲道:“爲什麼這樣說?”
淳于兮兮擡起臉,雙脣有些自嘲地勾起道:“否則爲什麼恩人,要將兮兮從頭到尾都改造一遍,是不是覺得兮兮的每一處都讓人覺得礙眼?”
雪鏡風突然沉黯下雙眸,聲音有些冷意道:“你是這麼認爲的,那爲什麼又要配合我?”
淳于兮兮感覺到雪鏡風隱隱的怒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了起來,剛纔他竟然忘了隱藏,就這樣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出來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所以他並沒有後悔。即使他們的關係因爲這段對話,再次回覆到零點,他也想知道,她是怎麼看待他的。
“這就是交換條件不是嗎?我想知道的東西,如果不付出代價,又怎麼能得到呢?”淳于兮兮平靜地說道。
在七歲那年開始,他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懂得反抗,不懂得爭取,不懂得耍心機,那麼他早就死在那一年裡了,也許當初那個女人給予他的是恥辱與仇恨,便是在這之後他所遭遇的纔是真正的地獄……
雪鏡風聽着他所謂的等價交易,怔了半刻,繼爾沉吟着看着他突然勾脣笑了,也好像明白了一些被她忽略,而的確已經存在的東西。
每個人的命運發生就是發生了,彌補不了,也改變不了,能做的僅僅就是把握現在,她嘗試着改變現在的淳于兮兮,想着否決過去曾經存在過的淳于兮兮,而事實上她卻是在抹殺着正生存着的他。
淳于兮兮永遠就是淳于兮兮,他不可能因爲雪鏡風的改變成爲另一箇中規中矩的人,除非將現在的淳于兮兮人格完全抹殺掉了。
“你知道你的名字爲什麼叫兮兮嗎?”雪鏡風突然問道。
淳于兮兮一直在等着雪鏡風的回答,卻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到關於他的名字,這個名字是那個女人取的,她就是要他悲慘兮兮地過一生,她用這個可憐兮兮的名字嘲笑着他,詛咒着他!
“是可憐,所以兮兮嗎?”淳于兮兮,貓眼中透着陰暗之色。
雪鏡風拍一掌打在他的額頭上,道:“坐直,眼睛看着我。”
下意識地,淳于兮兮像是被調教過的小貓咪,立即聽令地照做。這就是雪鏡風這段時間教育的成果。
雪鏡風看着自己的成效,滿意劃過眼前,她盯着淳于兮兮的雙眸,裡面有些一些隱晦的東西尚來不及掩埋,她知道那些都是他經常經歷過的痛楚,她正色道:“你知道嗎?每一個孩子的名字都寄託着父母的真心,我自江平蕩孤舟,愛提蒼指弄畫樓。兮有娥眉拂錦繡,兮不可得惹人愁。這首詩上面纔是你的父母留給你名字的真正蘊意,你只需記住這個就好了。”
雪鏡風考慮着淳于兮兮的名字,估計是那個莫雲取的,畢竟他那麼愛淳于晴的姐姐或者是妹妹,那麼淳于兮兮的名字,十有**也就是他取的。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當初莫雲雖然疼愛淳于兮兮,但由於他的愛妻在生下淳于兮兮沒多久,就死於非命,於是他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悲傷之中,根本就沒有心思替淳于兮兮起名字,只叫着他與愛妻想的乳名,寶兒。
聽着這個飽含着他們愛意的稱呼,讓淳于晴嫉妒成狂,於是在她將淳于兮兮抱養後,便替他取了一個叫兮兮的名字。如淳于兮兮所言,就是要他一生可憐,所以兮兮!
雪鏡風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然而淳于兮兮卻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他失神地看着雪鏡風念着那首藏頭詩,憑他的聰明如何能聽不出上面說的是:我愛兮兮。
我愛兮兮?他感到心臟在那一刻由於跳得太快,竟然讓他有些痛,有些負荷不了。他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他父母留下來的話,他的名字也不是這麼美好的詩組成的,他的名字真正的含義就是一種醜陋的詛咒,一種恨!
所以……其實這首詩是恩人替他作的嗎?
他勾脣笑了笑,然而兩行清淚卻先一步劃落,他揚臂將雪鏡風抱住,將頭埋在雪鏡風的發間,沒有哭出聲,只是嗚咽着,無聲地流着淚。
感覺那溼潤的液體透過她的衣服,浸在她的皮膚上,雪鏡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事了,她猜測他可能會不信,可能會高興,可是沒有想過他竟然哭了,於是雪鏡風像是拍孩子一樣拍拍他哭得有些抽的背脊,抿了抿嘴,遲疑道:“……留着點眼淚吧,以後騙人好用。”
說完,雪鏡風才意識到自己心裡的想法,頓時嘴角有些抽,而淳于兮兮則僵住了。
他撐起身子,睜着兩隻通紅的兔子眼,有些沒聽清楚道:“恩人,你剛纔說什麼啊?”
雪鏡風勾脣一笑,不解地問道:“我沒有說什麼啊?你一定聽錯了。”
這下輪到淳于兮兮嘴角抽了一下,他抹掉臉上的淚痕,嘟着嘴問道:“恩人,你爲什麼想要教兮兮那些禮數,兮兮看起來很粗魯,沒有教養嗎?”
雪鏡風將毛毯抽起,直接裹在他身上,再從行李中抽出一件湛藍繡邊的披風,掀開簾子,朝着墨漓相道:“墨侍衛,這是人家小姐賞給你的一件披風,這一路上她的安危就全落在你的身上,可不能冷病了。”
墨漓相伸手接着雪鏡風拋過去的披風,嗅着上面屬於雪鏡風的味道,就知道哪裡是什麼小姐賞的,根本就是她給他送的。
“我會好好披着的。”墨漓相琉璃眸閃晶晶的,即使是一張普通的臉也能綻放着讓人失神的光輝。
雪鏡風與他對視着,微微一笑,無聲道:注意身體。
然後就坐回車廂,但見淳于兮兮攏着毯子,一聲不吭,低着頭。
想到剛纔他問的問題,雪鏡風才道:“你學的大多是一些女子的儀態,現在多學學男子方面的不好嗎?所謂藝多不壓身,就是這個道理。”
淳于兮兮驀地擡頭,欺近雪鏡風,望着她的狹長的鳳眸道:“恩人呢?恩人也都會嗎?也是藝多不壓身嗎?”
雪鏡風點住他的額頭,將他使勁往前湊的腦袋定住,隔着一段好說話的隔離,才道:“當然。”
淳于兮兮碩大的貓眼頓時閃過一瞬的狡黠,眨了眨彎睫道:“恩人不能光說,你展示一下女子的禮儀神態給兮兮觀摩一下,兮兮纔會真正在信你!”
雪鏡風則側過眼,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與本少何干?”
淳于兮兮總算真正地領悟到了,雪鏡風這個人算是一個油鹽不進,非常難纏的人,無論他用什麼方法,用硬的,她能比你更強硬,用軟的,發現根本就是在碰釘子。
“恩人啊~~~你就學一下女子的神態動作啦,兮兮想看啊啊~~”兮兮撲上前搖着雪鏡風的手,用臉蹭着她的手臂,學着飛克的動作撒嬌道。
雪鏡風立即嚴肅道:“身爲男子,如此動作成何體統!”
感受到淳于兮兮瞬間僵硬的身體,雪鏡風眸中頓時泛起了笑意,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嚴肅的氣氛也不復存在,她一直在腦中想像着一個嚴師正在淳淳教導的她的學生,看到學生的不爭氣是多麼的痛心疾首,義正言辭,可事情到了她這裡卻被學生直接就抱手撒嬌,這畫面有多詭異就要多詭異。
看來這一本正經的角色,她還是把握不夠呢,並沒有她前世記憶中的教授一半的古板演示好。
“恩人~你在笑話兮兮嗎?”淳于兮兮聽到笑聲,立即擡頭,見雪鏡風哪有剛纔那嚴肅的模樣,立即鼓着腮幫子,瞪圓了一雙葡萄大眼。
“別跟本少裝,去!一邊玩去!”雪鏡風也懶得再糾正他了,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決定開始任着他開始放養算了。
“不練禮儀了?!”淳于兮兮這下可是真的驚訝了。聽她話的意思,好像沒打算逼着他繼續下去了。
雪鏡風則詭異地看了他一眼,勾着雙脣問道:“你想繼續練?”
淳于兮兮立即撇開眼,抓起盤上的蘋果啃了一口,就不說話了。
當他們都不再說話的時間,車廂裡就安靜了。雪鏡風閉目聽着車外的馬蹄聲,還有車轅滾動的聲音,而車內則是淳于兮兮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蘋果的“咔咔”聲。
突然雪鏡風打破沉默道:“這裡是哪裡了?”
啃蘋果的聲音停了下來,然後聽到一陣撩窗簾的聲音,爾後傳來淳于兮兮的聲音:“快到裕叢關了……”
而雪鏡風聞言驀地睜眼睛,淳于兮兮則愣了一下,他不由得問道:“恩人……怎麼了?”
雪鏡風手指在窗櫺邊點了點,沒有回答卻突然道:“小東西,你的兩個姐姐還有姐夫呢,怎麼這次沒有看見他們呢?”
淳于兮兮貓眼暗光一閃而逝,他笑了笑道:“兩位姐夫早一步來到了裕叢關,二姐應該會陪着二姐夫一起來的。”
而雪鏡風停下敲擊,擡眸看向他道:“你的大姐呢?怎麼沒有提她呢?”
他感受到雪鏡風眸光清透着好像能看穿一切,讓他無法避開亦無法直視,頓了頓,他才道:“大姐嗎?兮兮也許久不見了,她一般不喜歡出門,這一次也不知道會不會跟大姐夫一起來。”
雪鏡風聞言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嗎”便不再出聲,而淳于兮兮則問道:“恩人,你這一次來潛龍山莊是因爲想得到黛眉嗎?”
“如果我說是呢?”她是似而非地答道。
淳于兮兮認真地看着雪鏡風,他突然揭開毛毯,背過身後,然後在雪鏡風疑惑的目光下,脫掉了一層一層的衣服,而雪鏡風沒有阻止,她凝着視線盯着他,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
終於在他露出的透着瑩潤的鎖骨,那滑膩的肩膀有些顫抖,他卻沒有遲疑地轉過臉來,望着雪鏡風,長睫半斂,長髮妖嬈被他攏在身前。“恩人,你看仔細!”
然後終於將最後一層衣服脫下後,露出那白皙的背脊,雪鏡風微詫。
那一片光潔竟然雕刻着圖案,她走上前看着,那是一朵紅色花瓣簇擁堆,令人產生亂枝縱橫的美感,花瓣呈彎曲狀,蔓延至整個背脊,乍一看只覺觸目驚心的美豔,那是一種詭異的誘惑。
“……這是刺上去的?”雪鏡風不由得伸出手指觸碰了一下他的背上的圖案,能感覺淳于兮兮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是那個淳于晴刺上去的嗎?!雪鏡風不知道爲何想到這裡,抿緊了雙脣,眸中只餘一片寒意。
是什麼時候刺上去的,是他還是稚齡還是嬰兒時期呢?
“嗯,是刺的,這個是兮兮一出世的時候孃親刺的!”淳于兮兮突然道。
而雪鏡風卻愣了一下,一出世的時候刺的?那表示不是淳于晴做的。可是一個親生母親爲何要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剛出生的孩子?
“這上面的是什麼?”雪鏡風能看出好像是一朵花,但是她卻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花型,他特意讓她看,一定是有什麼要說。
“恩人,你看好了……”淳于兮兮還沒有看說完,一張溫暖的毯子已經覆在了他光裸的上身,霎時暖意傳來讓他怔住了,他側過臉看着雪鏡風自然地收回了手,道:“我已經記下了,將衣服先穿上吧。”
淳于兮兮抿了抿嘴,眸中有些情緒涌動,似翻浪倒海,他趕緊斂下眼睫,聲音有些低沉道:“那個就是黛眉的真實模樣,地點大概就在雪峰頂端附近,沒有人知道它具體的樣子,當然也包括莫莊主,他也只是知道粗略描述過後的想像,到時候恩人如果碰到了你就獨自前去將它奪下,直接最快地吞服下去,過了一刻鐘就沒有用處了。”
雪鏡風有些懵,她半晌回過神後,直覺道:“爲什麼將這事情告訴我,難道你不想要得到黛眉?”爲什麼他的背上會有黛眉的圖案,並且連莫安也不知道?
淳于兮兮擡臉,眸中有些陰鬱,他扯着雙脣笑得有些涼意道:“兮兮用不上了,兮兮經脈都毀得差不多了,所以即使有再好的靈藥都用不上,更何況這種藥力強大的寶物。”
雪鏡風立即抓過他的手,用內視探知一看,果然裡面的經脈已經殘損不已,僅能餘一點內力流轉,她手下一緊,啓音道:“……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淳于兮兮無所謂地微微一笑道:“有十幾年了吧,不知道呢,兮兮不太記得了。”
十幾年了,那時候他才幾歲,雪鏡風想到自己在七歲那一年,在門邊聽到她前世的父母正在討論,爲什麼當初沒有狠下心殺了她,導致現在她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當時她的心情,她不記得了,只是當天下午她便被車撞了,當她手腳無法動彈躺在血泊的時候,她想她是在恨吧!
她恨的不是那個司機,而是那兩個她最親,亦是她曾經最想要愛的父母,可是……他們給她的是什麼,除了一地的血,便是一身一心的傷痕。
隔了半個月,她睡了,睡了之後只有郝愛婐抱着她一直在哭,現在她還一直記得她的母親在她醒後,第一句跟她說的話:“你殘廢了,以後除了能基本的行走,你已經做不了任何事情了,既然被車撞了就撞狠一點,活成這樣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她沒有理會她的不滿憤概,而是平靜地舉着泛力的雙手,感覺上面能支配的力量少得可憐,於是她確定自己確實是殘廢了。
但是她卻笑了,就如現在的淳于兮兮一樣的笑容,那般無所謂,輕鬆,甚至有些殘忍,對於自己的殘忍,反正這個世界已經拋棄了自己,自己怎麼不可以也拋棄這整個世界呢?
“其實……我曾經真的好像毀了整個世界的。”雪鏡風突然道,而淳于兮兮則驚訝地擡眸看着她,好像有些難以置信,她的話。
而雪鏡風沒有看向他,她盯着一處空氣繼續:“但是最後,我卻瞭然,這個世界是無法因爲一個人的意志被摧毀的,能夠輕易地摧毀的卻只是自己,而現在經過一些事情,一些人讓我清楚地明白,命運就像人的掌紋,它雖然曲曲折折、充滿坎坷,卻始終掌握在自己手中。”
雪鏡風突然擡起雙手,扯了扯有些怔愣的淳于兮兮的嘴巴,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弧度,見此她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不準放棄自己,你能傷害到的人,只有最愛你的人,因爲別人根本不在乎你,如果爲了曾經不愛你的人,傷了也許會在末來愛你的人,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知道嗎?淳于兮兮!”
淳于兮兮則傻了,不要放棄自己嗎?不要傷害末來可能會愛上自己的人嗎?
在末來……會有人會真正的愛上他嗎?
恩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恩人,那你會愛上我嗎?”淳于兮兮希期地望着雪鏡風,他抓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雪鏡風則垂下眼睫,頓時淳于兮兮眼中突然染上了一些瘋狂的神彩。
愛!就是騙人的伎量,他不會相信的,所有人都是說着謊言,都是說着好聽,實際上不會有人會愛他的!
“如果我愛上你,你會知道我愛上你了嗎?”突然雪鏡風問着他。
而淳于兮兮蹙眉,肯定道:“當然,恩人愛上我了,我肯定會知道的!”
“那如果別人愛上你了呢?你也知道吧,那爲什麼一定要我愛上你才行呢?”雪鏡風再問道。
而淳于兮兮則愣住了,他喃喃道:“別人?可是……”想着曾經說過愛他的人,他發現他從心底裡感到排斥,但是如果雪鏡風愛他的話,他覺得自己可能會開心的。
“不要別人,我只要恩人的愛!”淳于兮兮肯定道。
而雪鏡風則直視他迫切的眼睛道:“爲什麼,一定要我的,別人的又爲什麼不行,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你所能理解的愛是什麼?”像是將問題一個一個地投入淳于兮兮從來末曾動搖過的心湖,雪鏡風逼視着他回答。
“愛……愛就是她必須是我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如果有人來搶就殺光他們!”淳于兮兮眸中漸漸泛起了琥珀色的殺意,突然道。
果然!雪鏡風在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看來淳于晴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比她相像中還要大,那種佔有,瘋狂的愛情理念看來也傳遞到了他的心中。
“如果我不愛你,你是不是也打算殺了我?”雪鏡風問道。
“爲什麼不願意愛兮兮?”他不懂,爲什麼她不會愛上他,他難道長得不好看嗎,還是她不喜歡他扮做女子的模樣,那他一定會改變的。
好吧,現在好像跟他說道理的話,他也是聽不進去的了,於是雪鏡風決定換一種方式在引導他:“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我教導成爲我心目中,我一定會喜歡的男子,只要你能做到,這樣我可能就能愛上你了。”
“教導?是說你來教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喜歡我嗎?”淳于兮兮很快就抓到了重點。
雪鏡風點點頭,摸摸他的小腦袋讚揚道:“沒錯,很聰明,如果你都能做到,也許我就愛上你了,當然如果你做不到,我可能就不會愛上你了。”
淳于兮兮眼眸一亮,像是在搖着尾巴的小狗,連忙答應下來道:“嗯嗯,兮兮要做!我要讓恩人愛上我。”
而雪鏡風則有着另一番打算,她是不會愛上他的,但是至少在她離開他的時候,能多少影響着他的愛情觀念,能認真地學會愛一個人,也能學着如何被人愛。
調教人型貓科動物愛人啊,不知道算不算是一項有趣的挑戰呢?雪鏡風摩挲着下巴,眸中趣味十足。
於是雪鏡風再次變身成爲一名愛情教授,她雖然對於愛情也比較白目,但是這上下五千年彙集的愛情文學可不少啊,她就將它們當做題材對於淳于兮兮進行教育,誓將他打造成這混沌大陸中最出色的最佳夫君人選!
“三從,妻子出門跟從,妻子命令服從,妻子說錯了,盲從。四得,妻子裝妝等得,妻子生辰記得,妻子打罵忍得,妻子花錢捨得。這幾類三從四得是基本的,最根本的稍後再跟你講解。”雪鏡風腦中搜索了一下,覺得以前網上看到這個所謂的“三從四得”倒是可以引以致用。
而聽着雪鏡風所說的淳于兮兮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瞧着雪鏡風,最後猶豫地問道:“恩人,你……難道是百花國的人?”
聽着她這些條件,怎麼這麼想是女尊國的夫訓條則呢?
雪鏡風蹙着眉頭考慮了一下,有些漫不經心道:“太苛刻了嗎?不然換……”換個更狠的!
“我能做到!”墨漓相突然撩開窗簾,突然出聲道。
而雪鏡風則詫異地看去,只見墨漓相板着一臉俏臉,冷顏出現在那裡睨着他們。
而淳于兮兮原本口中那句“我能做到!”被墨漓相搶先一步,心中飲恨不已。
“墨侍衛,我想跟雪公子單獨談一會兒話,你先去前面探一下路。”淳于兮兮纔不會給機會他跟來插話呢,恩人是他的!等他完成恩人的所有條件,她愛上他的時候,就沒有這個魔煞主什麼事情了!
而墨漓相則忍了這麼多天,早就積了一肚子的氣了,方纔聽到雪鏡風好像在說什麼當夫君的需要做到的一些基本條件,他也顧不得其它的,在淳于兮兮愣神的時候,他趕緊表態。
比起淳于兮兮,他更加了解雪鏡風,她是一國女皇,雖然依舊是在男尊國,但是身爲她末來的皇夫所謂的“三從四得”的確算得上是最基本的條件了。
沒叫他們替她準備選秀的事宜就算對得起他們了!墨漓相咬牙地想着。
沒有一絲感情地看了一眼淳于兮兮,直接無視他的話,高聲喊道:“兮兒小姐,雪公子需要我幫忙啊,好的,我立即進車!”說完,他不顧淳于兮兮猝閃怒意的面色,立即翻身躍進馬車裡面。
而一些聽聞此話的人則是好奇望了一眼,便見車簾放了下來,掩住了裡面的一切,便也沒有當一回事,繼續上路。
“誰允許你進來的!”淳于兮兮冷聲道。
而墨漓相則不屑地哼了一聲,便走到雪鏡風的旁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沒有看到一些“奇怪”的地方便安心了。
“外面很冷!”他跟雪鏡風似在解釋又似在控訴着。
而雪鏡風想着墨漓相長期病弱的身體尚在調養期間,是不能受冷的,於是立即握上他的手道:“凍着了嗎?”
她根本就有覺得氣溫降底了多少,然而體質寒的人怕是會覺得冷吧,她從中掏出之前喂淳于兮兮的丹藥遞在他的嘴邊道:“張嘴!”
墨漓相立即張嘴,便吞下了一顆藥丸,他抿了抿有些甜道:“這是什麼?”
“參丹,驅寒的。”
正想着收進懷中,不經意瞟到淳于兮兮生着悶氣的包子臉,於是輕輕一笑,將手中的藥瓶直接拋過了他。
“……給我的?”淳于兮兮頓時眉開眼笑,有些得意地看了眼墨漓相。
哼,你就餵了一顆,我卻有一瓶!
然而那抹燦爛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盛放,便被雪鏡風下一句話弄得調謝了。
“這是還你的人情!”那幅他給她看的“黛眉”圖案,無論如何他都算是幫了她一個忙。識得它的模樣,尋起物來也會輕鬆容易許多,至少不會錯過。
這個淳于兮兮的秘密倒是挺多了,看來有必要適時試探一下才行。
“我不要了!”淳于兮兮沉下臉,將瓶子拋回了給雪鏡風,直接抱着腿側過身子,不再理他們了。
還了人情就表示,她想跟他撇清關係嗎?他不會要的!
“他不要就算了,我要了!”墨漓相立即接下,果斷地揣進懷中。
而淳于兮兮瞪直了眼,怒聲道:“那是恩人送給我的,還過來!”
墨漓相嗤笑了一聲道:“剛纔可是你說的不要,現在想要反悔?”
淳于兮兮頓是一窒,他剛纔是耍了些小脾氣,但是他的目的是想要恩人來哄他,而不是便宜了這個可惡的男人!
雪鏡風看見兩個男人氣氛緊張,說不準一個火藥點起就炸了,於是她咳咳了兩聲,引起他們的注意後,想了想決定,還是重新開始的方纔被打斷的授課道:“安靜,接下來繼續講解好夫君是如何煉成的!”
“爲什麼他也要一起聽,難道他也是恩人的後選愛人嗎?”淳于兮兮不滿意,指着墨漓相另有深意地問道。
而墨漓相一聽到所謂的“後選愛人”則狠狠地瞪向雪鏡風,語氣雖然平靜,便仍舊掩不住裡面透出的危險,他問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雪鏡風只覺這個淳于兮兮真的很會來事,他爲什麼偏偏要去撩撥墨漓相這個彆扭而暴力的傢伙生氣呢,現在倒黴的人好像很自然變成了她。
“不懂嗎?意思就是說我正在教授着你們,如何成爲一名合格而擁有魅力的最佳夫君人選,成績最好的人選,當然我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老祖宗的恪言,便決定納入自己夫君的候選,就是這樣。”
反正一人哄也是哄,二人哄也是哄,她決定不如找點事情讓他們來比試,這樣比動嘴動手省事多了,至少不會禍至她這個無辜的“路人”。
“恩人!兮兮正想跟墨公子好好比試一下,我接受!”淳于兮兮搶着前頭,滿口應下。
“哼,我會輸給你這個變態的男人!”墨漓相不甘落後地趕緊回道。
挑了挑眉,雪鏡風像是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望着他們鳳眸透着光澤。
即使都喜歡比試,那就讓他們三個人來玩一些“重口味”的比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