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覺得有些頭大。
一想到女朋友身邊有個定時炸彈，他就有種頭疼欲裂的既視感。
以至於一下午的時間，他都無法集中精神。
而等到了晚上，他本來想找女友聊聊……或者說，從側面在打聽打聽，至少能做到粗略的知己知彼都行。結果9點來鍾，胡璃發了條信息給他：
“你別等我了呀，我今晚在她這睡，嘿嘿。”
要是平常，路遙肯定就答應了。
可今晚看到這消息，他卻有些如坐鍼氈。
但偏偏沒啥辦法。
只好回覆道：
“嗯，好。那我明天找你去？”
“嘿嘿，想我啦？早幹嘛去了？當初的你對我愛答不理，如今的我讓你高攀不起！”
“……”
“嘿嘿嘿，乖啦，明天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唄。”
“是咱仨還是咱倆？”
“咱仨呀。”
“說好的二人世界呢？”
“人家不是剛來嘛。好啦，明天我聯繫你，早點睡，愛你喲。”
路遙可以很清晰的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女友那份開心與雀躍。
無奈搖了搖頭。
行吧。
其實換個角度想，她一直這樣，反倒不會露出什麼破綻。
這件事……似乎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算了。
不想那麼多了。
睡覺。
……
週四，路遙沒等到下午，中午的時候，得知了女友沒上班後，就直接去了財富花園。
“emmm……”
看着男友，胡璃難得的歪了歪頭，說道：
“寶寶，你放心，我是很堅定的異性戀。只喜歡男人，你放心吧。”
“……？”
路遙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她說這話的意思。
但胡璃更喜歡用行動來表達。
說完，就拉着他往臥室走去。
“來，姐姐讓你看看我的真心。”
“呃……”
下午三點多。
她滿眼陶醉的趴在男友的胸口上說道：
“你是不是有危機感啦？”
“什麼危機感？”
“……嘿嘿，還嘴硬。”
她癡癡的笑了起來，捧起了男友的臉：
“放心，寶寶，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維斯娜也搶不走，我們只是關係好，而且好久不見了而已。”
“好久不見？多久？”
“唔，聖誕節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見面呀。她平時工作也挺忙的……”
“都忙什麼？”
“就是她家的產業啊。”
“你不是說她家已經洗白上岸了麼？”
“話是這麼說，但身上一日帶着灰，那就永遠不是純白色。你以爲英國是個很和平的國家麼？她家雖然洗白了，但地位擺在那，有些事情還是要出面的。”
“好吧……那她現在算是什麼？華裔？”
“對呀。華裔，英國籍。咱們這入籍很困難的呀。”
“哦哦。你倆昨晚都聊什麼了？”
路遙繼續旁敲側擊。
可在胡璃聽來，卻是另外一個意思：
“嘿嘿，當然是誇你啦，誇你是全世界最聰明的男朋友。還說你的好，給她都說吃醋啦……”
“……”
“今天我本來還想帶她四處轉轉，找個合適的地方呢。結果你一說你想我了，我就趕緊回來了。寶寶，我棒不棒？”
御姐愈發癡纏。
路遙雖然開心，但始終有着一份沉甸甸的壓力。
想了想，問道：
“她和初姐也不熟是吧？”
“還好吧。以前小初來找我玩，見過她幾次。不過倆人畢竟沒什麼交情，只能說認識。況且……你又不是沒見過小初和別人人際交往時候的模樣，永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看着和誰都親，但和誰又真正親不起來。”
路遙心說你要能跟徐若初一樣就更好了。
唉。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很漂亮，對吧？”
忽然，胡璃問道。
路遙回神，想了想，點頭：
“嗯，確實，混血嘛，優勢挺大的。”
“哼哼，我都懶得說你，昨天你眼睛都直啦。”
“我是驚訝，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不過她對你的印象倒挺好的，以前她光從我這聽到你的事情時候，還覺得你不靠譜，覺得咱倆年齡有差距，怕你不會照顧我……不過昨晚上她和說你挺細心的，是個很棒的人。哦對，還讓我轉告你：放心，她不會把我從你身邊搶走的。哈哈哈哈……”
顯然，閨蜜打趣的言語讓她很開心。
路遙不置可否。
問道：
“晚上都誰啊？”
“就咱們仨，她在這邊也沒別的朋友，能靠得住的人肯定就咱倆了呀。你先和她熟悉熟悉，剩下的人我慢慢給她介紹唄。”
“……好。”
……
今晚這頓飯，胡璃安排的是火鍋。
用她的話來講，英國的火鍋很難吃，尤其是肉，始終都有一股腥味，怎麼都去不掉。
所以要安排一頓火鍋來給好朋友正式接風。
結果選的竟然是商場裡的火鍋……
要是放平常，路遙肯定得吐槽，但這會兒的他確實沒什麼心思。
此刻，三個人就站在調料臺前。
按照胡璃的話來講，就是：
“你讓路遙給你調，他調的可好吃啦。”
她說的很認真，但實際上經常在川渝那邊生活的人，對火鍋調料的講究，唯一的區別可能就在香油上面。
一些蒜泥，一些香油，香油如果好，那味道就特別好。香油如果一般，那就真一般了。
“你先倒一點點蒜……OK，夠了。然後倒一點香油……對。”
他教着洛雪葳調油碟。
就聽對方說道：
“還要其他的嗎？我在那邊吃的時候，他們還在裡面放耗油，香菜，蔥花……”
“不需要，他家的香油挺香的，其他就不需要了。”
“嗯嗯。”
“我在幫你調個芝麻醬吧，咱們點的是鴛鴦鍋，剛好可以吃涮肉。”
“謝謝。”
“不客氣。”
很快，路遙把她和女友那份都調了出來後，最後把自己的調好，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洛雪葳似乎對這種火鍋店真挺好奇的，畢竟她從小到大都在英國長大，所以不停的左看看右看看。
一邊和胡璃在聊着這處火鍋店的各種特色。
可或許是代入問題，路遙更覺得她是在找逃生通道，以及觀察有沒有人在跟蹤她。
警惕心還挺強的。
但是……人嘛，就是如此。
一旦有了第一印象的代入，那麼無論對方做什麼，都能通過第一印象的延伸而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
很快，要的各種菜都上了桌，三人開始涮。
在洛雪葳那不停點頭的“好吃”之中，宴席正式開始。
期間主要是胡璃和她在聊。
一開始聊的內容還是一些火鍋文化之類的，但……聊了一會兒後，路遙就聽見對方開始把話題往自己這邊引。
“你之前說你最開始察覺到路遙很溫柔的時候，就是吃火鍋的時候？”
“嗯嗯。”
手裡端着酒杯，兩頰有些紅的御姐用力點點頭：
“我剛從日本旅遊回來，之前跟他第一次吃火鍋的時候，點的是特辣……結果第二次跟他吃的時候，他就擅自做主給我點了微辣。然後……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一直給我點微辣，哼！都不讓我吃特辣啦！”
她看似在撒嬌，可嘴角卻全是甜蜜的笑意。
顯然，男友的溫柔，就是在這些小小的細節上面，如同春風化雨一樣，一點一滴的滋潤到了她的心田中。
路遙笑着搖搖頭，幫她夾了一片剛纔她自己涮的，卻因爲聊天忘記撈出來的毛肚。
而話題，也就從這時候開始朝着路遙這邊傾斜。
“我當時就跟他說，我說你千萬別跟箇中央空調一樣，對誰都這麼溫柔……”
“你是不知道，他打球的時候，旁邊總是站着一堆女孩。”
“我不是給你看過視頻麼，當時他唱歌的時候，他一笑，那羣女孩就開始歡呼，跟犯花癡一樣……”
“那肯定迷人啊，也不看看是誰男朋友！”
“嘿嘿……”
酒，越喝越多。
洛雪葳挺能喝的。
拿的兩瓶紅酒很快就只剩下了半瓶。
而胡璃已經喝的眼眸如水，醉意朦朧。
如同一個樹袋熊一樣，掛在路遙胳膊上，死死的抱着，笑着對友人繼續說道：
“而且最關鍵的是……我男朋友是個天才。你想想看，維斯娜，全國高考狀元啊，那是什麼概念。你的同齡人中，你最出色，你最優秀……你知道路遙放在古代的時候是什麼嗎？狀元！金榜題名的狀元！嘿嘿嘿……”
“哈。”
同樣臉色微紅的御姐笑着點點頭表示明白，看着路遙，用極爲欣賞的目光問道：
“你是不是也沒想到，她其實是個很愛撒嬌的女孩。”
“嘻嘻嘻~”
路遙還沒回應，胡璃反倒開心的笑了。
一邊笑，一邊用臉頰刮蹭着男友的胳膊，滿是嬌憨的癡迷。
“嗯，一開始我還覺得她挺高冷的。”
“僞裝而已，現在你懷裡的她，纔是最真實的她。”
御姐拿起了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後，盯着胡璃似乎有些意動，又似乎是無意而言，說道：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我能跟你保證，現在的娜塔莉亞，就是最真實的。老實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我見到第一個能讓她如此開心和滿足的人。來，英俊而溫柔的紳士先生，敬你一杯，希望你好好對她，永遠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你說的好像託孤一樣……誒你懂什麼是託孤吧？”
看着和男友碰杯的友人，醉意朦朧的胡璃笑着問道。
洛雪葳翻了個白眼：
“我的國學是滿分，當然明白。而且我這不是託孤，是衷心的祝願，娜塔莉亞，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幸福，你知道的。”
她說話時，語氣結構還有着英文的影子。
但……此時此刻的表情卻尤爲真誠。
甚至讓路遙都分不清時真情還是假意。
“嘻嘻。”
胡璃笑着端起了酒杯。
很快，最後的半瓶酒已經見了底。
火鍋也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胡璃嚷嚷着：
“走走走，去酒吧，沒喝夠沒喝夠……繼續！”
“……”
路遙嘴角一抽。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女友主動續攤。
而最關鍵的是，對面那個女間諜也不拒絕，而是用力點點頭：
“要去熱鬧的，好玩的！”
於是，路遙問道：
“那去宇哥那？”
他說的是LINX。
但胡璃卻搖搖頭：
“不去，萬一認出咱倆咋辦……去SPEACE。”
“魔都有SPEACE？”
“這裡是魔都啊，寶貝！一個百大夜店，在這裡開店很奇怪嗎？”
胡璃嚷嚷着，抱着她的胳膊，倆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路遙趕緊跟上。
SPEACE他可太熟了。
平安代駕107時期，那地方的生意最好。
開着車一路殺過去後，倆御姐正是興致高漲的時候。
尤其是胡璃，非要讓路遙看看，什麼叫倫敦夜店小公主……
路遙心說聽你這綽號，就知道咱家璃姐肯定也有一段相當“不堪”的歷史。
好笑着搖頭，扶着倆人進了鬧哄哄的夜店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他無關了。
卡座，攏共仨人。
路遙就像是司機。
而胡璃就是那個請客的大金主。
當一羣服務員扛着皇家禮炮大呲花，一羣暖場過來慶祝大哥開酒的時候，倆人已經徹底嗨了。
甚至路遙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友這麼能扭。
倆人就跟個連體嬰一樣，跟隨着狂躁的音樂扭動着腰肢。
尤其是胡璃。
一臉的嫵媚。
看着男友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氣吃了他……
這給路遙嚇的……
總之吧。
在酒吧玩到了接近1點，在路遙的概念裡酒量就沒探到過底的胡璃已經不省人事。
她是真的喝懵了。
洋酒一杯接一杯，在加上蹦迪出汗，到車上的時候，整個人直接躺到了後排，徹底斷片了。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明明倆人喝的一樣多，她醉到斷片，可坐在副駕駛洛雪葳卻似乎無比清醒。
壓根沒什麼事。
路遙開車往洲際酒店走，一開始一路還很沉默。
直到開出了酒吧倆路口後，他聽到洛雪葳的話：
“今晚讓娜塔莉亞去我那吧，我照顧她。”
“唔……不用，我送完你，就帶她回家了。”
說着，路遙忍不住問道：
“你沒事？”
混血美人的美眸投了過來，看了他一眼後，笑道：
“你知道麼，丘吉爾平均一天要喝掉兩瓶威士忌，但他活到了91歲。”
“……也就是說，你和丘吉爾一樣？”
“那到不至於。但我還是很能喝的。等我的酒吧開好了，歡迎你來玩。”
“這……哈哈，我不太能喝酒。”
“嗯，我聽她說了，還說你喝多了的樣子特別可愛。唔……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到。”
說話是，她迭起了腿，用一種極爲優雅的坐姿，坐在座椅上，看向了路遙。
“我經常會聽娜塔莉亞提起你，說你是她見過最優秀的男人。說你非常聰明，你不知道……她在英國的時候，無論是我們見面，還是打電話聊天，話題幾乎都繞不開你。尤其是今年春節的時候，我聽她說了一遍又一遍對你的思念。路遙，她真的很愛你，你知道麼？我從來沒見過她對任何人這樣過。”
“呃……嗯。”
路遙笑着點點頭：
“我也愛她。”
“但你卻是徐若初的男朋友。”
“呃……”
顯然，這些事情，她同樣很清楚。
看着遲疑的路遙，她扭過了頭，目光重新投入到夜色之中：
“她對此飽含歉意。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她。娜塔莉亞的世界其實很單純，她太習慣於僞裝，而遇到你後，她第一次卸掉了心防。她不止一次跟我說她覺得很愧疚，也感謝你的理解。所以……請你給她一些時間。可以麼？”
“嗯。”
路遙點點頭：
“我明白。”
聽到了他的回答後，混血御姐沒再繼續說下去。
盯着夜色開始發起了呆。
沉默了大概四五個紅綠燈，她忽然問道：
“說起來……復華的電子工程系很厲害吧？”
“……對，挺厲害的。”
“娜塔莉亞說你在這方面也相當具備天賦。說別人還在努力學習基礎知識的時候，你已經開始自己搞起了研究？”
“這……哈。”
忽然，路遙笑出了聲，問道：
“她還和你說什麼了？我想看看在她眼裡我到底多厲害。”
“其他的倒沒怎麼多說。因爲她也不懂，我其實也不懂，但……我覺得你們這種研究人才都很厲害。我們那麼多科技用品，都是出自你們的手。別誤會，但出於我個人而言，我其實很欣賞像你這種天才呢。”
這一刻，路遙終於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自覺的，他扭頭看了對方一眼。
此刻的混血美人依舊維持着優雅的姿態，只是憑空多了幾分嫵媚。
相當勾人。
於是，他謙虛搖頭：
“不是什麼天才，只是我對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而已。”
“所以……你在搞什麼研究呢？我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剛讀大學的人，就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事情。你真的很厲害。”
“唔……”
一股微弱的冷意，自他後背開始延伸。
但路遙卻並沒有遲疑。
雖然聊天節奏始終被對方所把控，並且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語相當具備迷惑性。
可……無論怎樣的內容，其實最終的指向性，都很明顯。
而爲此，他已經做好了預案。
於是，他用輕鬆的語氣笑道：
“我研究的是一款基於北斗導航的射頻芯片，這麼說你聽得明白麼？”
“不懂呀。”
御姐優雅的搖了搖頭。
接着說道：
“但我願意聽。”
她笑眯眯的說道。
感受着她那略帶幾分沙啞的磁性聲線。
路遙知道……
抓狐狸尾巴的遊戲，從這一刻起，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