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代駕被同行給送到了小區裡，車位停好後禮貌說了聲謝謝，目送對方離開。
這會兒時間也10點了。
他踏着有些微醺的步伐，走進了家。
陳愛華竟然還沒休息，而是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打電話。
看到兒子進來，她笑着說道：
“路遙回來了……快，遙遙，你姑。”
而等路遙走近拿電話的時候，當母親的一眼就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
喝酒了？
看着路遙那微紅的臉，以及風中傳來的酒氣，她有些意外。
但馬上眉頭就皺了起來。
難道……
“喂，姑姑，您好……”
路遙開始和長輩寒暄的模式。
父親那輩是5個孩子，家中排老三。
上面倆姐姐，下面倆弟弟。
而母親顯然把自己考的很好的事情，都給親戚們彙報了一遍。
三分喜悅，七分炫耀。
而等路遙禮貌的掛了電話後，陳愛華第一句話就是：
“和誰喝的？她們帶你出去玩了？”
“沒有。”
路遙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長出了一口氣。
他的酒量，其實是練出來的。
從大學時期的一杯倒，慢慢變成了半斤、七兩、甚至有時候發揮好了還能到一斤。
而現在……他對酒的記憶力還在，奈何身體不接受。
這最多也就二兩洋酒，就成了這副德行。
“我老闆她朋友，晚上讓我幫着去拿了些行李……她……應該是父母中的某一方不在了，睹物思人，挺難過的。我就陪着喝了一杯，就在她住的酒店，喝完我就回來了。”
聽到兒子的話，陳愛華雖然愈發警惕路遙的老闆把好兒子帶壞，可聽到了這種事情，善良的母親還是點點頭：
“那你安慰人家了沒？”
“沒有，她壓根就沒提，是我看出來的。”
“那以後記得說話小心點，別揭了人家的傷疤。”
“嗯……我去洗澡啦。”
“好。”
一夜無話。
……
臨時工第六天。
路遙早上7點半準時起牀，吃了早飯後，直接來到了財富花園的地下停車場裡，給徐若初發了條消息。
而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9點半快10點的時候，徐若初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到了？”
她語氣裡帶着淡淡的驚訝。
“是的，徐總。已經在您樓下了。”
“……好，你等我下，我這就下來。”
“好的。”
這一等，又是接近半個小時。
路遙終於看到了徐若初。
她今天穿着一身非常得體的連衣裙，還化了妝。
妝不濃，盡顯端莊。
搭配了一個把頭髮紮在一起的幹練髮型，一下子那股強氣女總裁的範就出來了。
路遙下車，剛要給她打開車門，卻見她擺擺手：
“開那輛。”
停車場角落裡的一臺M標誌的奔馳閃了兩下燈。
見狀，路遙心說幸虧今天穿的還是襯衫。
否則還真對不起這車。
幫女總裁打開車門後，他坐進了邁巴赫的主駕駛位。
奔馳的懷擋開着其實要比其他車都舒服一些。
他前世的座駕就是一臺奔馳C，所以對這車很熟悉。只是車身長度需要適應一下。
“徐總，我們去哪？”
“今天要去的地方比較多，我發給你幾個地址，你先往蘇河灣那邊走。”
“好的。”
路遙點頭開車，同時透過後視鏡往後座看了一眼。
今天的女總裁，再也沒有了倆人初遇時的那般脆弱。
親人離去時的傷痛，終將被時光所撫平。
這是必然的結果。
於是，他收回目光，沉穩開車，直到：
“考的怎麼樣？分數預估了多少？”
“預估是707分左右。”
“……多少！？”
與胡璃相同的反應從她臉上浮現。
可惜，路遙沒看到。
而路遙再次重複了一遍後，後座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這分數，青華也是板上釘釘了吧？”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那你還報電大？”
“唔……”
與之前不同，這次路遙的口風咬的沒那麼死了。
“應該會考慮青華。”
徐若初倒不怎麼驚訝。
人往高處走，這是自然規律。
只不過，她注意到了“會考慮”這三個字。
似乎明白了什麼，問道：
“你想出國？”
問的同時，她耳邊響起了前面的那個男孩那句堅定不移的“我的國家需要我”。
啞然失笑。
果然還是不成熟……
可沒想到，路遙的答案是：
“當然不，就在國內。”
徐若初一愣：
“那你還需要考慮？……會考慮青華？電子半導體行業，青華是最優選了吧？”
“這要看徐總您怎麼想。”
“這話怎麼說？”
“要是論及影響力，青華毫無疑問的是最優選。但……電子半導體工程行業，本科其實只是一塊敲門磚。如果不考慮學校排名、影響力這些，那麼，至少我認爲，電大、復華、青華以及國防七子在某種層次上，高度是一致的。真正的分水嶺，是在研究生階段。本科學業，對電子行業來講，只是起步。只要學會了，至少在學業教育方面，其實沒什麼區別。”
這話，徐若初倒不反駁。
因爲對方說的是實話。
名校專業也有強有弱，而本科學業，其實就像是自己所選專業的“學前班”，道理是差不多的。
“那你爲什麼不去電大了？”
“因爲……那畢竟是青華呀。”
“要是上青華的話，父母臉上也有光彩，是這意思麼？”
“是的。所以，如果分數真的夠，我會考慮……但也不絕對，到時候看吧，說老實話，我也沒想的很清楚。”
“你……”
叮鈴鈴。
忽然，徐若初的電話打了進來。
止住了二人的交談。
“喂……”
見狀，路遙開始安心開車。
而等電話掛斷後，徐若初已經換了一個話題：
“昨天和胡璃去健身房了？”
“沒有，璃姐昨天吃完飯，讓我幫她去搬了下家。”
“搬家？”
徐若初一愣。
下意識的問道：
“她回家屬院了？”
路遙心說家屬院應該就是昨晚那棟老宅，於是應道：
“是的，璃姐……收拾了幾套以前跳舞的衣服，鞋子，還有把獎盃什麼的都帶到了酒店，送她到酒店後，我就回去了。”
這下，徐若初不說話了。
而是低下了頭開始噼裡啪啦的打字。
路遙也不再多問。
就這樣一路到了她說的地址，一棟看上去剛建成沒多久的寫字樓前。
“車直接停到門口就行。”
路遙聽從吩咐，而寫字樓門口，已經有幾個穿西裝的人等在那了。
車停穩，都不用路遙，對方自然而然給開了門，看到徐若初下車後，語氣恭敬的說道：
“徐總，歡迎您……”
車門關閉，路遙把車停靠在了寫字樓大門外不礙事的地方。
又看了一眼和人寒暄進去的徐若初，略微思考，拿了瓶本來就在中控上放着的礦泉水，下車跟了進去。
同行之人都看到了他是司機，也不阻攔。
只是有幾個人一個勁的看他。
覺得他的臉太嫩了。
徐若初今天似乎是來“視察”的，在大廳裡，有人滔滔不絕的給她講述着寫字樓各種裝飾的設計理念，以及未來的用途之類的。
路遙也在旁邊聽，發現這處寫字樓的招商策略是希望未來有更多年輕、具備活力的公司入駐。
主打的就是一個年輕化。
徐若初呢，一邊聽，一邊點頭。
接着，一羣人進了電梯。
主管人員陪着她進了一個電梯，路遙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其他人則等旁邊的電梯。
“徐總，寫字樓的電梯是瑞士品牌……”
“路遙。”
忽然，徐若初喊了聲他。
接着把自己提着的手包遞了過來。
路遙接了過來同時，把礦泉水擰開了蓋子，遞了過去，等她喝了一口後又接了過來。
而等電梯到了最高的樓層後，幾個主管開始介紹風景、以及寫字樓的面積、空間等等，而另外有倆人卻給路遙遞過來了名片：
“你好，我是鴻海置業的招商部主任……”
“您好，我是徐總的司機路遙，喊我小路就行。”
“您好您好……”
徐若初有徐若初的交際，他也有另外的圈子想結識他。
而徐若初兜兜轉轉了一圈後，這第一個行程，就這麼結束了。
所有人都在圍繞着她轉。
而路遙在側面發現……她對這種場合異乎尋常的熟悉。
言談舉止都異乎尋常的得體。
讓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當初那個醉在奔馳副駕，埋頭哭泣，情緒崩潰的女人壓根就不存於世。
甚至是她的僞裝。
眼前這種手執生殺大權，走到哪都被隆重接待的樣子，纔是她本來的模樣。
一時間，恍若隔世。
……
“徐總再見……”
一羣人的招呼聲中，路遙開車駛離。
這時，後座的徐若初問道：
“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
“說實話，我看到你搖頭了。”
“……”
路遙一愣，驚訝的看了一眼後視鏡。
與一雙端莊而秀麗的美眸對了個正着。
“我看你在他們說入駐公司主打年輕化的時候就在撇嘴……怎麼？你覺得他們的經營策略有問題？”
“……”
路遙心說你忙你的工作，沒事老盯着我幹啥？
但還是說道：
“徐總今天來這邊，是爲了……上次您和璃姐在車裡說的投資公司找總部麼？”
“嗯。”
“那這裡肯定不合適。”
“原因呢？”
“首先，投資公司和其他營生的公司就不太一樣。金錢、名氣、門面、地位其實都是一些優質的被投資人反向考察的重要因素。而這裡主打年輕化，雖然支持更多年輕人的創業，可年輕的公司資本註定不會太雄厚，到時候很容易變成一層寫字樓裡有幾家乃至十幾家公司扎堆的情況。而來這種公司打工的人也只是普通白領，人員流動、員工素質……”
“這就是你覺得不認同的原因麼？”
“是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
雖然路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些。
但聽到她的話後，他也就收住了話頭，不再多言。
直到……徐若初主動問道：
“你餓不餓？”
“您餓了？”
“我早上沒有吃飯。”
“……”
路遙無語。
默默的給女總裁貼上了一個生活鐵廢物的標籤，剛纔那種強氣強勢的濾鏡碎了一地。
想了想，勸道：
“那我覺得……您現在最應該找的，是一個能在生活上照顧您的人。”
“……再說吧。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好的。”
牢記胡璃說的“我每次吃火鍋都要遷就她”的話語，他找到了一家很清淡的粵式茶餐廳。
徐若初雖然缺點不少，但有個優點，那就是她對用餐標準之類的似乎並不在意。
而在吃晚飯結賬後，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張信用卡：
“密碼870625。以後結賬花銷之類的，直接刷這個卡。”
“好的……徐總，這是您的生日麼？”
聽到路遙的話，徐若初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應道：
“嗯。”
路遙便不吭聲了。
……
中午沒有午休，她到另外一座寫字樓的時候，同樣有人在等候。
見面同樣是“徐總”的稱呼。
而這一天，路遙帶着她跑了一整天的寫字樓。
一直忙碌到晚上5點多的時候，路遙短信裡的地址終於看完了。
每一棟，徐若初都會問他的意見。
路遙也都會給。
無論多少。
緊接着，就在徐若初考慮晚上要不要聯繫胡璃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若晨。”
“……好，我知道了。”
“家裡都誰在？”
“……好。我這就回去。”
電話掛斷，她說道：
“回檀宮吧。”
“SANDALWOOD？”
“對。”
“好的。”
邁巴赫帶着沉着的氣質，朝着名爲“檀宮”的方向駛去。
快7點時抵達，開車進去後，路遙看着主幹道兩次的建築……腦子裡就一個反應。
真特麼的大。
在魔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這種級別的……莊園！
這房子得多少錢？
可惜，路遙看不見裡面的全貌。
在一處莊園門口停車後，徐若初便說道：
“你也找個地方吃飯吧，一會我給你打電話你來接我。”
“好的。”
路遙點點頭，目送她離開後，順着指示牌走了出去。
檀宮大門關閉時，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尤其是看着它氣派卻低調的門頭，與周圍時不時騎電動車經過的人們相比較……
接着，他找到了一家麪館，隨便吃了一口。
一邊吃，一邊用手機搜索這地方。
入眼便是《天朝十大豪宅》、《浦西第一豪宅》等等字眼。
以及那茫茫多“0“的價格……
行吧。
一頓飯吃完，車裡休息到9點出頭。
他在檀宮的大門口看到了正與人分別的徐若初。
對方是一位男性。
開着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對着徐若初點點頭後離開了。
徐若初上車便靠到了座椅上，似乎很疲憊。
路遙一路沉默，放着歌，送她回了財富花園，接着開X6離開。
下班。
距離辭職倒計時：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