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週時間匆匆而過。
復華的開學季中，路遙所在的實驗團隊徹底完成了LTE雙向傳輸技術的優化。
重新設計了邏輯序列，解決了無用計算過多佔用內存過大的問題，整個優化計劃圓滿完成。
提交的那天是週四，而當天晚上，黃峰請客，請大家去慶祝，席間勾搭着路遙的肩膀，帶着幾分酒醉的說道：
“師弟，沒有你，就沒這個項目。辛苦啦！”
說着伸出了手，和路遙用力的握到了一起：
“期待咱們下一次合作。”
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到自己這個神奇小師弟的牛逼之處了。
如果把科研比作鋪路修橋，那麼……只能說，他所過之處，真的是一馬平川。
這是能力。
是令人嫉妒的天賦。
羨慕不來的。
但大家的關係相處的也很愉悅、融洽，以後要是有什麼好項目，有着這一層情面在這，沒準就能近水樓臺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黃峰懂。
路遙也懂。
於是，倆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狂歡到了後半夜，路遙是徹底喝多了，被人迷迷糊糊的放到了輪椅上給送回的酒店。
你就琢磨這酒得喝了多少吧。
接着，週五一覺睡到了中午，迷迷糊糊的醒來，收拾好了東西，在晚上的時候，他退掉了住了小半年的酒店房間，返回了魔都。
手機裡，他、徐公子，包括尤潤幾個人一起建起來的“吃喝玩樂”羣裡，大家正商量着今晚的狂歡。
尤潤還艾特了他一下，問他回來了沒。
路遙撒了個小謊，說自己還沒回來。只能很遺憾的錯過今天的相聚。
接着他提着皮箱回到了家。
剛進門就看到了老爸坐在沙發上的熟悉場景，而空氣中飄散的飯菜香味更是讓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回來啦。”
“嗯。”
“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父母的催促下，帶着一絲疲憊的他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連澡帶衣服一起洗了後，出來時，飯菜已經上桌，一瓶茅臺也擺到了桌子上。
不過路遙沒喝。
路遠山也沒強迫兒子喝，畢竟酒精這玩意對大腦不好。
他是自己喝的。
一家三口，就在這個住了一二十年的小家裡，溫馨的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久違的晚飯。
而吃完後，時間纔不到9點，路遙本來打算躺在牀上休息一會兒來着，但不知不覺間，完成了一個項目後急需放空的大腦就昏昏沉沉的停止了工作。
他的手機無聲無息的落到了一邊，屏幕上，他給鄭小凡發的那條“我明天約她”的消息伴隨屏幕的黑暗消失不見。
這一覺，他覺得自己睡的很沉很沉。
又覺得自己好像沒睡。
明明感覺沒過多久，結果再次睜眼，已經是週六中午12點多了。
他是被陳女士喊醒的。
並且在睡醒後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精神百倍的狀態，反倒是有種全身都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不是生病，而是純粹的一種生理上的懶散。
好像動彈一下都遭了大罪一樣。
不過他也知道這感覺是因爲自己完成了這個項目，心神一下子放鬆所導致的。
並不在意，只是在中午吃完了飯後，他又洗了個澡。
精神頭好一些後，他便穿戴整齊，和老媽打了個招呼後直接出了門。
下了樓，他第一時間撥通了洛雪葳的電話：
“哈嘍。”
“……哈。”
洛雪葳那邊傳來了一聲輕笑：
“哈嘍啊，飯已OK啦，下來咪西吧。”
“……最近開始看小品了？”
“嗯，多少能GET到這些搞笑節目的笑點了。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被我媽喊醒的。我估摸着她不喊我，我能一覺睡到下午。”
“看起來你很累。那要不要改行程？”
“不需要啊，都定好了的事情。我是直接去教堂等你？還是說去找你？”
“來找我吧。我也纔剛睡醒，準備吃點東西。你過來剛好我下去。”
“行。”
路遙掛斷了電話，驅車朝着洲際酒店的方向走去。
其實他也是最近和女間諜頭子關係拉近後，才知道的，對方是一位很虔誠的教徒。
有時間就會去這邊的教堂禱告之類的。
說起來，他從各種書籍電影新聞上面瞭解到，好像教堂的活動還不少。什麼禮拜、聖餐又大合唱之類的，花樣繁多。
不過說到底……耶穌這個外地神仙管不住本地的事兒。路遙從小到大都不知道魔都的教堂裡面到底長啥樣。
但洛雪葳每週六和週日都會在睡醒之後去教堂，還約了他一起。
也就答應了。
按照鄭小凡的說法，那臺筆記本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具體什麼使命，路遙不清楚。但看來他們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洛雪葳那邊似乎在被人催促着朝他下手。
至於具體對策……路遙也不知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至於那個趙利軍……按照他的說法，就是這人已經廢了。
等這邊收網，他那邊估計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嘖，你說何必呢。
帶着些許感慨，路虎一路疾馳，到了酒店後，他撥通了洛雪葳的電話，對方迴應馬上下來。
而等路遙看到穿着風衣、黑絲、高跟的強氣御姐時，她手裡正拿着一臺電腦。
打開門後，遞給了路遙。
路遙臉上出現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尷尬：
“這……”
“下次別那麼粗心了，沒筆記本電腦你怎麼工作？”
洛雪葳的語氣裡出現了一抹責怪。
還別說……這語氣和胡璃還真有幾分神似。
“……愛蓮娜和你說的？”
“嗯哼。她最近沒聯繫你吧？”
“……沒有。”
路遙回答着，心裡還有幾分感慨。
這羣人的紀律性還真挺厲害的，說不聯繫，就不聯繫。粉毛在那條“對不起，羅德，我給你添麻煩了，以後不會再聯繫你了”的短信後，就再也沒主動找過他。
哪怕他爲了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多情的人，主動給粉毛髮過去了許多信息。
對方也沒回復過。
一直到她出境，都是如此。
“她現在怎麼樣？”
“……”
女間諜頭子瞟了路遙一眼，直到看到了路遙露出了心虛的神色後，才繼續說道：
“我覺得她不太適合這份工作，讓她回英國了。”
“……？”
路遙一愣：
“啊？……她走了？什麼時候？！”
他的語氣充滿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與震驚混合的複雜，甚至還有些急促：
“她現在已經走了？辭職了？你怎麼不和我說……”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底佩服自己這演技。
這特麼要是放到電影上，不得分給哥們一個影帝獎盃？
“我爲什麼要留一個不太檢點，讓我朋友翻了錯的人在身邊？”
路遙心說你可特麼拉倒吧，明明是你讓粉毛先離開這邊回去度個假，過段時間再回來，用行爲來表達自己受了情傷而已。
真當我不知道？
你房間裡都成篩子了。
就跟我這檯筆記本電腦一個德行。
但表面上，他還是沉默了下來。
沉默了幾秒後，問道：
“我們去哪？”
“教堂。”
“我知道，地址是什麼？你不告訴我地址我怎麼知道去哪？”
“哈，你生氣了？”
“沒有。”
“胡說，明明就是生氣了。”
洛雪葳好笑的搖了搖頭，一邊捅咕着路虎的導航，一邊說道：
“我並沒有辭退她，是她自己請了假而已。我看得出來，她其實很難過，但……確實是個明事理的小姑娘。所以，路遙，她需要一些時間，不是麼？更何況，愛麗絲還在這邊。”
“……”
路遙的表情挺複雜的，有些無語，又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直到洛雪葳說出那句：
“我希望她回來後你們相處的時候，能夠保持好分寸。路遙，別讓我難做，也別去再傷害娜塔莉亞了。”
“……好。”
路遙點點頭，由衷的說道：
“感謝你，維斯娜。”
“不用，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路遙心說你可真仗義。
接着，在倆人的閒聊中，路遙一路來到了一個叫沐恩堂的教堂。
把車子停好後，他看着這座教堂，好奇的問道：
“裡面有什麼講究麼？”
“沒啊，你不是第一次來麼，參觀參觀感受一下就可以了。”
“那你呢？”
“我的習慣是一週一次告解懺悔，不過不會持續多久，你稍微等我一下就好。”
“……你打算懺悔啥？最近又犯什麼錯了？”
聽到路遙的話，洛雪葳聳聳肩：
“我們生來就帶着原罪，不是麼？更何況……和他的關係讓我同樣不安。”
“呃……你不是說和趙利軍斷了麼？”
路遙一臉無語，可看着女間諜頭子那一言不發的模樣，他的表情逐漸變成了荒唐：
“你騙我？”
“……”
女間諜頭子的腳步一頓。
停步，扭頭。
倆人此刻已經踏入了教堂大門的範圍。
“……對不起。”
她忽然給路遙道歉，說道：
“別問了，可以麼？我不能再這片聖地上說謊。別問了……”
看着她那滿臉乞求，路遙無語，但還是點點頭：
“好吧。”
“……謝謝，我們走吧。”
路遙跟着她一路走進了教堂。
一眼就看到了裡面那個巨大的十字架。
而十字架下方兩側的座椅上，大概有五六個人在各自的長條椅上坐着，有人雙手合十，有人則擡頭觀看……好像都是來這邊告解的？
對基督教不是很理解的他也沒多問，而是在這種肅穆中，跟着洛雪葳坐到了角落裡。
教堂裡沒那種電影上在十字架下面演講的牧師，甚至沒工作人員。
彷彿是故意留給信徒們一份私人空間一樣。也有可能倆人來的時間不對勁，畢竟都下午了。
而倆人落座後，路遙看了一眼女間諜頭子不知道在哪摸出來的一串十字架，看着她一圈一圈的纏繞到手上，接着雙手握拳合攏到了一起，閉上了雙眼。
他沒去打擾，而是觀察起了四周的環境。
看着看着，最後目光落到了那個大十字架上面。
自從重生後，他不敢再說自己是什麼堅定的無神論者。畢竟……這種離譜的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無神論多少有點站不住腳了。
但要說他去找一份心靈寄託，信點什麼東西？那倒也不至於。
只能說是敬而遠之。
人家說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這學說他覺得或許有些道理，或許沒有。
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當然了，也沒有反思自己。
沒必要。
他只是看着，眼神有些空。
時間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忽然，他聽到了洛雪葳的聲音：
“前天晚上，他再次找到了我。”
“……”
路遙下意識扭頭。
女間諜頭子依舊維持着那個姿勢，虔誠的握着十字架，一字一句的訴說着：
“我其實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路遙，我覺得很寂寞……而你知道麼？女人在寂寞的時候，總是很脆弱的。”
“呃……”
“主啊，原諒我，被罪孽吸引……請保佑我不要沉淪於深淵……”
聽到這話，路遙心說味兒可太正了啊姐。
色孽人狂喜。
當然了，前提是女間諜頭子別搞什麼情情愛愛。
要真成了純愛，那色孽就覺得噁心了……
而就在這時……
“我不忠於您，不忠於我的伴侶愛麗絲，與您的教義背道而馳……主啊，寬恕我……”
“……？”
路遙一愣。
雖然他早就從鄭小凡那得知了愛麗絲和她有一腿……
但……
不是，姐們，你要懺悔，不應該去旁邊那個屋子裡和牧師說麼？
你怎麼在這說出來了？
故意說給我聽的？
想到這，在洛雪葳看向他的時候，路遙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震驚。
他張着嘴，似乎想要問些什麼。但女間諜頭子的目光卻再次挪開，閉上了眼。
路遙再次聽到了她的低語：
“神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恤我，按你豐盛的慈悲塗抹我的過犯。求你將我的罪孽洗除淨盡，並潔除我的罪，求你爲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裡面重新有正直的靈。”
嘴角抽了抽，他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十字架上面。
她有罪……那我呢？
唔。
我不覺得我有罪。
外地的神仙也管不到天朝的事。
“嗯。”
他微微點點頭。
沒錯。
……
“我以爲你會去懺悔室。”
“這種事……我不想和別人說。”
“但你和我說了。”
“因爲……你不是外人。而且，我們是兩個同病相憐的傢伙，不是麼？”
從教堂裡走了出來，洛雪葳一邊說，一邊扭頭看了路遙一眼：
“所以，在這件事上，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值得我坦誠相待的人，你是其中之一。”
“……還是因爲我們倆同病相憐？”
“是的。所以我不需要對你隱瞞，而……有你陪着我，我的心裡也會舒服一些。這種事，讓一個人承擔，還是太沉重了些。”
路遙心說你這歪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說道：
“那你這懺悔了之後……就算無罪了？”
“《約翰福音》8:11上面說：“耶穌說：‘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
“呃……那你……”
“……”
女間諜頭子無言。
自顧自的坐上了車。
似乎是不想說，而路遙也不逼迫，同樣上車後，問道：
“去哪？”
“去我那吧。你下午不是沒什麼事情麼？”
“嗯。”
“那去我那坐坐唄。”
“好。俱樂部？”
“對。”
於是，路遙重新啓動了車子，想了想，問道：
“你們要是犯了什麼錯，都會去和那裡面的神父說麼，我指的是……正常情況下。我看電影，那個懺悔室裡就是一個神父坐在一邊，你們進去另一邊，開場白就是：神父，我有罪。對吧？”
“正常情況下是的。但如果真的有些事情難以啓齒，你就可以像我一樣，直接選擇像祂告解。主是仁慈的，總會寬恕你。”
“……好吧。”
路遙露出了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接着問道：
“我能問個隱私點的話題麼？”
“你問唄。”
“……我聽你剛纔說，你不忠於你的伴侶愛麗絲……”
“呃……”
洛雪葳愣了愣，問道：
“娜塔莉亞沒和你說過？”
“說什麼？”
“我的取向。”
“她說過，說過你是雙性戀。我好奇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愛麗絲……是我認識的那個？”
“嗯，是的。她是我的伴侶。”
“……”
看着路遙那抽搐的臉頰，忽然，她樂了：
“很驚訝麼？”
“呃……”
“哦對，你還不知道吧，她也是雙性戀。要我把她介紹給你麼？”
“？？？？”
路遙滿眼的疑惑。
但心裡卻跟明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