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張訣,和這位新晉的宗師高手聊了一番後,朱棣對張訣卻是愈發的喜愛,想要將他培養成自己的心腹親信。
但問題是,從張訣表現出來的態度來看,他對於燕王這位藩王保持着應有的基本尊敬,但並沒有普通平民對於皇權那種誠惶誠恐的敬畏或是諂媚,反而有種冷靜的疏離感。
而現在朱棣能給的賞賜也十分有限,這種級數的高手,給銀錢之類的賞賜意義不大,而官職爵位現在許諾也像空口白話,差點意思,唯有命道衍從王府的府庫中尋了幾柄算得上是“名刀”的長刀送他。
但張訣卻表示,他現在已經不需要用刀了。
不過好的一方面是,張訣很顯然已經從王戈那裡知道了燕王目前所面臨的處境,也可以看到不久後起兵對抗朝廷爭奪皇位的可能,但卻並沒有什麼害怕或擔憂的情緒,似乎覺得十分正常。
不過張訣又並沒有那種想要追隨明君,做從龍功臣的幹勁和雄心壯志,彷彿他來到北平相助燕王,單純就是因爲王戈讓他過來而已。
從這一點來說,朱棣甚至是有些嫉妒王戈的,但與此同時,又有些佩服王戈。
因爲張訣說過,他欠王戈人情,受過王戈的救命之恩。雖然具體的情況沒有說,但朱棣還是頗爲納悶的,他在見張訣前簡單地從道衍那瞭解過這位新晉宗師的生平,知道就算是幾年前,張訣也是地榜七十七的一流高手,而王戈只是個二流高手,他是如何能救得了張訣的?
不過想到王戈這些年創造的諸多“戰績”,乃至是“奇蹟”,想起道衍對他的評價,以及之前展示過的出自王戈之手的那個能夠在射出後還能激發刀柄暗器的“苦海”飛刀,朱棣又覺得或許這位從小就由他的人培養起來的密探,纔是個真正應該重視的人才。
不久之後,世子朱高熾和三王子朱高燧安然回到了北平。他們之所以能輕鬆擺脫建文帝派出的大內高手,是因爲他們的舅舅徐增壽相助,幫忙打了掩護,讓追兵走錯了方向。
而另一個方向上的朱高煦就沒那麼幸運了,先後被兩撥大內高手追上,若不是剛巧遇到了本是要去追朱高熾的王戈等人,幾乎鐵定要被擄回京城。究其原因,其實還是出在他的舅舅身上——不過是另一位舅舅,魏國公徐輝祖。
是的,徐輝祖派出去追朱高煦的人,不僅沒有幫這位國公爺的外甥跑路、甩掉追兵,反而是幫那些大內高手鎖定了他的位置。
徐輝祖想當建文忠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但王戈竟然又能把朱高煦給救下來,還親自斷後攔截了一位超一流高手,卻是讓朱棣又是有些被震到了。
因爲剛剛有密探上報,知道燕王府中出了叛徒,長史葛誠已經投效建文帝,將燕王裝病的時候密報給了朝廷,所以他也沒有再裝瘋賣傻的必要了。朱棣對三位嫡子都告誡勉慰一番後,又見了一路護送朱高煦至北平的尹少亭。從王戈早前的彙報中,道衍就已經知道了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的存在,也知道了他的諸多貢獻,這次直接投效,朱棣自然十分高興。尹少亭是蔣瓛任指揮使時期的重要親信,親自參與過藍玉案的偵辦,有很豐富的“辦案”經驗,對京城的情況也十分地瞭解,本身亦是準一流高手,是此時的燕王十分需要的人才。
不過對於斷後的王戈此時依然沒有消息、生死不明,朱棣卻是有些擔憂的。
“以少亭之見,王戈與他那位好友,可有辦法從樑鳴道的手下全身而退?”朱棣也是知道這位超一流身手的大內高手樑鳴道的,而尹少亭也明確說了,王戈的好友也只是一流高手,並非超一流。
尹少亭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說道:“雖說功夫上有差距,但王戈一向有超出武功層面的手段,想來應該可以化險爲夷。”畢竟他親眼看到,王戈用暗器傷到了樑鳴道。而以他的瞭解,甚至是親身體驗,知道王戈用毒有多厲害,樑鳴道就算是超一流高手,也不見得能比“千面魔君”強到哪去。何況他邊上還有程浩妍相助,她的劍罡即便是超一流高手也不是能隨手應付的。
但這個回答卻讓朱棣有些意外,他看得出來,尹少亭並非是在說“期望”,而是在說“推斷”,是真的覺得王戈有很大的把握能對付得了那位超一流高手樑鳴道,並且可以全身而退。
回想起來,張訣在談到王戈的時候,似乎也都是這個態度。
而之前沈平回到北平時,在談到王戈,亦是有種近乎於盲目的信心,認爲不論是什麼事,只要是王戈出馬,就一定能夠解決。
就連不久之前,讓道衍派人去接應三位嫡子離京的時候,他表露出來的態度亦是如此。
好似王戈有種魔力,能讓周圍與他相處、共事的人,都會對他的辦事能力無比信任。
朱棣忍不住想,若是王戈此時在北平,又會如何解決燕王府所面臨的困境?
……
建文元年七月初五的北平城中,天氣炎熱乾燥,只在街上稍待片刻便已渾身汗溼。
今日的北平城與往日大有不同,到處都佈滿了兵丁,特別是燕王府附近的幾條街道,以及端禮門等幾個關鍵所在,都有重兵防衛。
北平都指揮使謝貴、布政使張昺調集了大量兵士圍住了燕王府,將文書射入王府城牆中,言明要逮捕數十位燕王府的官屬,這名單中的人,不單有王府的屬員、護衛中的中下級軍官,甚至有些沒有官屬職銜的燕王親信。可以說,如果燕王將這些人都交出去,那他就真的是束手就擒、毫無反抗之力了。
毫無疑問,建文帝已經圖窮匕見,準備對燕王動手了。
而此時,燕王府內,朱棣能夠調動的護衛,僅有不到八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