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長舒一口氣,陽顏回轉頭過來時已然平靜得好似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眉目甚至舒展得連最初的那點鬱悶和焦慮都沒有了。
紀明遠還以爲自己的安慰湊了效,心想她原來是這麼好哄的嘛,看來以後她不高興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出手的。
正亂七八糟地想得開心,陽顏因爲他沒有動就要跑進雨裡繞過他先上樓去,嚇得看出她意圖的紀明遠忙伸手將她一拉——力道把握得不夠好,陽顏又是猝不及防,竟就那麼生生被他扯進了他的懷裡,而且還把他重重地撞到後面牆上——要不是他底盤夠穩,兩個一起跌一跤都是有可能的。
紀明遠下意識地摟緊了她,一時只覺鼻端盈滿的盡是她的氣息,淡淡的,帶着他回憶了很多很多遍像是刻在他心裡的馨香甜蜜,她的身體仍舊柔軟,柔軟得好似他一用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了。
腦海裡跟着就想起那夜她酒醉的情景,因爲回味得太多次,所以即便過去好幾個月了,那些觸感和脣舌的甜蜜糾纏依稀清晰得好似昨日才發生,令他一接近她,血脈即沸騰得他缺氧到幾乎不能正常思考的地步。
陽顏一聲驚呼,反應過來想要掙開他時,才擡頭,就看到他那瞬間爆紅的臉俯了下來,帶着粗重的喘息和男孩青澀的慾望。
倉促間她只能撇開臉,但他的脣到底還是落了下來,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滾燙得像要把她也給燒化了。
她又羞又惱,喊他的名字:“紀明遠!”
紀明遠順勢在她耳垂上輕輕碰了一下,似咬非咬的弄得陽顏麻酥酥後,說:“別鬧,我就抱一下。”
陽顏:……
她真是欲哭無淚,到底是誰在鬧啊?麻煩看看現下的場合好不好?這是教學樓旁邊啊,雖然下着雨,雖然上課的鈴聲已經敲過一遍了,但是,也是隨時會有被人撞破的可能的好不好?
紀明遠卻好似要把這難得的機會把握到底,用力之大,陽顏連回手的餘力都沒有。好在他還有分寸,說抱一下就真的只抱了一下,在她耳邊低低地
說了句“我喜歡你”,旋即便放開了了她。
陽顏紅着臉瞪他。
紀明遠就很愉悅地輕笑出聲,臉上眼裡,都是滿足的笑意。
那是陽顏高中生涯裡最後一次失態,儘管結局讓人亦喜亦憂亦無奈。
喜的是紀明遠,憂的是陽顏自己,無奈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在她和紀明遠上樓去的時候,遇到了從樓上下來的老黃。
三個人在昏暗的樓梯間,狹路相逢,潮溼的水汽透過走廊飛漂進來,氣氛壓抑得讓人想逃。
她都不知道老黃爲什麼那個時間點會從教室裡跑下來。
好在他們兩個也沒做什麼,既沒牽手也沒有作依依不捨狀粘在一起,就是很正常地一前一後往樓上去。老黃用那個鋥亮鋥亮的手電在她和紀明遠身上先後掃過,然後威嚴地咳了一聲,說:“這時候了還在外面晃什麼,不曉得上課了啊?”
兩人灰溜溜地擦着他的身子跑步上了樓。
之後沒多久,老黃又來了教室,然後不出預料地把陽顏喊去了辦公室。
紀明遠很緊張,被陽顏瞪了一眼後才老老實實坐回自己的坐位上。
班上同學也都沒有意外,這又是高調寫詩又是前後腳跑出去的,老黃不喊他們喊哪個啊?尤其是這種關鍵時候,陽顏的成績還下滑了。
陽顏惴惴地去了辦公室,老黃的臉色倒比她想象中的要溫和一些,還先好聲好氣地問了她:“爲什麼這次語文會考得這麼差,有總結過麼?”
陽顏就大概說了一些,說自己粗心有,還有這段時間沒有去管這門課導致試卷做起來時間不夠的原因也有。
老黃的語氣也有些無奈,讀書要天份,學數理化那也是需要天份的,有些人天生遲鈍對這玩藝兒無感你也沒辦法,因此他只好建議說:“現在時間也就這麼點了,你偏科已經成了事實,所以就不如繼續偏下去。弱的科目能提高就提高,不能提高也不要強求,保住你的強項就算成功。”
竟然還替她分析起了後面的學習方法。
陽顏很意外,卻也受教了,謙虛得甚至都有些虔誠地點頭說知道,後面她會注意的。
這個話題完了之後,師生之間有了片刻沉默,末了老黃才附帶似地提了一句,說:“陽顏,我以爲你是班上最聽話的學生,成績也還不差,所以,響鼓不用重錘,不用老師多敲打,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陽顏臉上一紅,但心裡卻只有熨貼沒有難過和羞窘,她沒有想到,前後兩世,在這一次即將畢業時,她會接受老黃如此溫和的談話,還有,得到不像是誇獎但確是誇獎的誇獎。
不知道爲什麼,她眼眶忽然有些熱,低頭深深地朝老黃鞠了一躬,十分認真誠摯地說:“黃老師,謝謝你。”
老黃不意她會這樣,愣了一下後襬了擺手,和和氣氣地說:“出去吧,好好學習,把握最後的時間。”
陽顏出來的時候很受關注,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什麼來。
但她看上去很平靜,既沒有一般被叫進去女生那樣頹喪,也沒有和蔣艾蓮似的一出來反倒立功一般的高調,甚至於,更沒有張豔豔哭得眼睛紅腫的悽慘。
可她進去了那麼一會,老黃總不可能是讓她進去改作業吧?
有好事的在她進去後偷偷跑到門邊打探,透過半開的門扉,他明明看到陽顏低頭束手地站在老黃面前作聽訓狀的。
陳明喬研究了半日陽顏的面部表情承認自己什麼都看不出,就和紀明遠感嘆:“你們家的顏顏心裡承受能力就是強。”
紀明遠也是如此覺得。
有了之前安慰的功效,他覺得這一次自己也可以效法前面的,於是不但給她遞了張安撫的紙條,而且還打定了主意,等下老黃要是喊他去辦公室的話,他一定要跟老黃論理論理,說好了他考上第一他就不會爲難陽顏的……
結果等到晚自習都結束了,老黃也沒有傳喚他。
不過意外之喜是陽顏終於肯回應他的紙條了,他欣喜若狂地打開後發現,上面僅只寫着兩個:北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