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遠似乎沒提防她會突然扔出來這麼一個問題,滯了滯後才輕聲答說:“不惱。”
陽顏輕笑出聲,說:“撒謊。”
紀明遠不知道她是醉了還是沒醉,但見她如此和顏悅色的,倒也挺歡喜,就在她身邊尋了個位置坐下來,看着她說:“真的沒惱。”看之後她半日沒作聲,又忍不住輕輕推了推她,“你還好吧?大家要走了,你能走嗎?”
陽顏沒說話。
他走到另一邊,才發現她一張俏臉通紅通紅的,眼睛閉得緊緊的,似乎已經睡着了。
“還真是喝醉了。”紀明遠低喃着搖頭,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到她身上,然後輕輕走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陽顏感到自己似乎被誰抱了起來,她有些頭痛地扶住腦袋,睜開眼睛看到了紀明遠。
一時也不知道是夢還是醒,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嘴裡呢喃着喚了一聲:“紀明遠?”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五官立體深刻,眉眼處卻有着細緻的溫和,就像他脣角的笑意,輕輕一勾時,別有溫情纏綣的味道。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的下巴。
那個懷抱的主人被她的動作鬧得不由得一僵,摟着她的手卻更用力了些,柔和的聲音響起:“乖,別鬧,就到了。”
很寵溺的語氣,很寵溺的味道。
很熟悉的場景。
她依稀記得那時候跟他約會,她總喜歡耍賴地掛在他身上,帶着絲惡意去挑逗他,他又喜歡又煩惱,抓着她的手就用這種語氣跟她說:“乖,別鬧。”
她玩着他的手指,笑覷着他:“就鬧了,怎麼樣?”
他看着她,目光深得像一片海,將她一寸一寸溺進去,而後微笑着垂下頭吻住了她的脣,吻得她氣喘吁吁的,再沒有力氣去鬧他,他就附在她耳邊曖昧地問:“想嗎?”
問完,咬着她的耳垂,慢慢從那裡吻下去,吻下去,吻得她一臉通紅,最後不得不按住他,既痛苦又甜蜜地說:“好啦,紀明遠。”
那些事情,她竟然記得那麼清楚,以至於在這一刻,
她忘記了很多很多,唯只記得他的寵溺跟溫柔,這讓她覺得自己徹底糊塗了。
“她怎麼了?”有外人的聲音。
陽顏微微鬆了手,在她的意識裡,她是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可惜沒成功,那個人的臂膀太有力了,緊緊地摟着她。
“喝醉了。”她聽到頭頂上他在說,略有些無奈的模樣。
她有些惱,揚起拳頭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很是認真地分辯說:“我纔沒有醉。”
“好,沒醉。”他帶着笑意的溫聲安撫。
然後就聽到另外那個人說:“嘿,她醉了還蠻好玩的嘛……都住滿了,要不打個車去……吧?……好好把握……。”
賊頭賊腦的,沒安好意的聲音。
陽顏皺眉,在紀明遠手上掐了一記,攀着他的肩膀說:“別理他,一肚子壞水。”
他似乎笑了一聲,和那人說了些什麼,而後又是朝前走動的聲音。他抱着她上了車,車子的峰鳴聲響起來,吵得她的頭好似更痛了。
她捂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扯着他的衣服:“好吵。”
“就快好了。”他說。
“你又哄我。”她語氣嬌懶。
“沒哄你。”他道,聲音柔得能滴得出水來。
沒多久,似乎到了,被抱着又走了一段路。然後她感到自己被放下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硬梆梆冷冰冰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抓着他的衣領不讓他走:“好冷。”
“我給你灌個熱水袋?”
“不。”她撒嬌,笑着摟住他的脖子,“你幫我暖被窩呀。”
他猝不及防,差點跌爬到她身上,努力撐着自己,聲音喑啞:“你喝醉了。”
“我纔沒醉。”她皺眉,擡起臉在他的臉上亂嗅了一陣,“喝醉的人是你。”又指控,“你又喝酒了!”
他扶着她的頭,半晌沒說話,卻也沒離開,暗黑的夜色裡,他的目光像帶了熱力,襯着他輕淺的呼吸噴在她臉上,暖融融的,讓她的心軟得像一團水,沒兩下那水就被這熱薰得騰騰的翻滾着,嗚嗚地向外冒
着水汽,衝擊着她的心臟,那樣焦灼而急切。
陽顏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十分瑰麗的夢。
夢裡面,一片金黃的顏色,有柔軟的脣,靈活的舌頭,還有糾纏的身體,粗重的喘息,因爲是夢,所以她無所顧忌地投入到了那場註定不能完全完成的親熱裡,心癢難熬,苦樂交纏。
汗出淋漓,醒過來時,像是剛從水裡撈了出來。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有一次紀明遠給她寫的字條:“今天晚上不敢單獨見你了,因爲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裡面一片金黃。”
她用了好一會,纔想明白,他說的“金黃”是什麼意思。
那麼含蓄,含蓄而羞澀,可是,異常的可愛。
她拿手遮住眼睛,有些鬱悶地shenyin了一聲,再理智也抵不住身體的成熟,春夢該做時還是會做。
好半晌,她才放下手,睜開眼,外面還是一片濃稠的黑暗,房間裡只桌上亮着一盞昏暗的檯燈,燈還被打得很低,淡淡地,暈出一點光暈,照着這間簡陋的屋舍。
頭疼得厲害,喉嚨像有一把火在燒,幹得皮肉都似要裂開了一樣。
記憶一點一點恢復過來,她喝醉了,一個人坐在另一個包間裡醒酒,然後……這是哪裡?
還在揣測着,身後倏地傳來一個聲音問:“你醒了。要喝水嗎?”
陽顏驚悚地回過頭去,瞪大了眼睛:“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頓悟,這裡不是宿舍,又改口,“這是哪兒?”
頓了頓,他說:“陳沛的租房。”
陽顏無語地遮住眼睛,好半晌沒有說話。
你看,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還是在這間房裡,還是隻有她和他,哪怕時間上是遲了一點,總歸是發生了。
至於內容……她努力地回想,可惜酒精蝕去了她全部的記憶,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尋個小包間在那兒等酒醒,後來爲什麼會和他來到這裡,爲什麼會做那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夢——或者不是夢,是真的發生了。
想到這可能的事實,陽顏忍不住shenyin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