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皇帝的眼神過於露骨，那女子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竟覷空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非但沒讓皇帝生氣，反而越發的起了興趣。
等到桌上的碗盤安置妥當，一行人正打算離開，皇帝突然開口，“等一下。”
“客人還有何吩咐？”女子轉身，眼神帶着疑問。
“你留在這裡伺候。”皇帝指着爲首的女子道。
皇帝的舉動讓寧澤微微挑了下眉，那女子也不多言，輕輕點了點頭，對身後的人稍一擺手，很快，屋內就只剩下三人。
女子留在桌旁替二人佈菜斟酒，姿態拘謹，目不斜視。越是這樣，皇帝的眼神就越是在她身上駐留。就連寧澤都看出不對勁來了，不過礙於身份，他也只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好在就算對人有興趣，皇帝也不會當着寧澤的面做什麼，飯用的差不多了，就揮手把人打發走了。
因爲中間發生這件事，皇帝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離開的時候也是滿面微笑。
兩人雖然離開了，卻留下了一名面白無鬚的中年人，那人將手中一塊腰牌遞了出去，很快，聽香禪院的掌櫃親自過來了。
雖然只是一間食肆的掌櫃，但見過的勳貴不在少數，眼前這位拿着禁衛的腰牌，長得卻像是宮裡的人，掌櫃心中很快有了計較。
“可是小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讓客人不滿意了？”
“剛纔伺候我們爺的丫頭很不錯，這是爺讓我賞她的。”說罷，中年人拿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掌櫃一愣，眉頭微皺，但在見到那玉佩的時候卻是倒吸了口氣。
這玉佩不大，通體瑩潤碧綠，但圓盤中間卻鏤空雕着一條龍。
什麼人敢用龍形做玉佩？再加上眼前這人說話聲音以及外貌，讓他心裡有了猜測，恐怕他們店裡來了位了不得的客人。
掌櫃不敢多言，雙手接過玉佩，態度恭敬了何止一分，“這位客人放心，玉佩
定然會交到素心手上。”
“哦，那位姑娘竟是叫素心麼，是個有福氣的名字。”
說完，中年人也不多留，邁着大步離開。
等他走了，掌櫃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差了小二去叫素心。
他們這店裡伺候的丫鬟各個貌美，往日也不是沒有被勳貴看上的，不過礙於背後老闆的面子無人敢伸手，可這位，卻不是他們老闆得罪的起的。況且，就像那位說的，被那位看上，的確是福氣。
素心很快就過來了，從掌櫃手上接過玉佩的時候竟然沒有露出絲毫驚詫之色。
掌櫃並不曾注意到，只是一再吩咐道：“素心啊，那客人身份尊貴，往後怕是還要來店裡，你……”
“掌櫃放心，素心省的，定然不會讓您爲難。”她一福身，將掌櫃未盡之言堵了回去。
見她如此識大體，掌櫃也鬆了口氣，就怕遇到那性子烈的，不但開罪了貴客，甚至會給老闆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聽香禪院發生的事暫且不提，且說顧雍回府後，從下人口中得知顧明眸已經回來了，便吩咐顧同去叫人。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女的婚事他自然有資格插手，將長女嫁給三皇子做側妃，將來三皇子登基，顧家必定水漲船高。
顧雍自覺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但也不敢直接找上薛氏攤牌，他可以肯定，薛氏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只能先找女兒，期望她能理解身爲父親的一片苦心。
當顧明眸終於從他口中聽到了這番情深意切的話後，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大概是因爲同樣的話，上輩子已經聽過一次了吧。
雖然稍有不同，但意思其實是一樣的，身爲長女，就要爲這個家族做出犧牲。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在把她送去永寧侯府做妾的之前，她的好父親就是這樣跟她說的。
上輩子是因爲他的二女兒攀上了皇帝，所以他毫不遲疑的犧牲了身爲長女的自己，這輩子呢？大概是晉王府那邊許諾了什麼吧
。
顧明眸並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怎樣將她這個女兒當做物件一樣與旁人做交易的，左右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這世道對女人就是這麼不公平，就像她孃親，明明對這個人的感情已經消耗殆盡，卻只能守着顧家一輩子。
而她，就算再不想認這個父親，這輩子也只能是顧家的人。眼下她要依靠顧家，就不能與顧雍撕破臉皮，儘管她對這位所謂的父親再沒有半分親情可言。
等着顧雍說完了，顧明眸也只是保持沉默，不點頭也不搖頭。
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顧雍心裡自然有氣，越發的覺得長女不中用，比起二女兒來差了何止一星半點。
見顧雍臉色越來越難看，顧明眸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女兒的婚事自來由父母做主，父親可與母親商量過？”
顧雍面色一僵，“你母親身子不好，這點小事不需要她費心。”
顧明眸搖搖頭，“父親莫不是忘了，女兒的婚事是母親與永寧候夫人定下的，就算要退婚，也得母親親自去才行。”
“這你不用管，只要你同意，爲父自然有辦法退婚。”
三皇子給了他承諾，顧雍當然不必擔心這些。
顧明眸看着自信滿滿的顧雍，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既然如此，那就按父親的意思來辦吧。”
見她終於點頭同意了，顧雍臉色這才緩和過來，語氣也比剛纔溫和不少，“你是個乖孩子，爲父不會委屈了你，那齊朗畢竟只是侯府世子，將來的事還不好說。你進了三皇子府雖然只是側妃，這身份也不比旁人低，好處還在後頭。”
顧明眸笑笑沒有說話，也不知她的父親是怎麼昧着良心說出這番話來的，侯夫人不如一個王府側妃麼？
他就沒想過，就算三皇子能登上皇位，自己這個當女兒的有沒有那個命去享受。
他當然不會去想，畢竟到時候受苦的不會是他，而且他也不止自己一個女兒，顧明眸在心中嘲諷的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