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雖不是仲秋之夜,卻也月圓如銀盤。
銀色的圓月四周綴着絲絲淺暈,融融月光下的御花園佈滿了銀色的水綢。
天子與雲太后並坐在筵席中央處的八仙桌前,雲太后朝衆人望去,不禁皺眉,“皇帝,怎麼不見花蕊人影?這麼重要的筵席,少了這一品夫人,那可就不精彩了。”
天子身側並排坐着楚皇后、雪貴妃與杜昭儀,他不急不徐地解釋說道:“雲兒今日身子不舒服,兒臣讓她在乾清宮歇息。”
楚皇后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鄙夷的神情,心中暗罵這花蕊夫人真是矯情,不就懷個孕而已。
雪貴妃沉默不言,始終滿眸溫笑。
而杜昭儀聽天子如此護着慕容筱雲,心中立即涌起一翻又一翻地醋意,卻掩飾着內心的酸澀,附和道:“母后,就讓雲姐姐在乾清宮歇息吧。懷孕的人都很辛苦。”
雲太后並不關心這些個皇宮妃嬪是何態度,她別有深意地睨了一眼對面而坐的清王,輕輕笑道:“大夥聚在御花園賞月觀景,不過一個時辰就過了。花蕊身爲一品夫人,怎麼能缺席。麗翠,去乾清宮恭請花蕊夫人,就跟她說哀家正等着她。”
月朗雲疏,清輝似霜,滿滿的八桌筵席,除去雲太后坐鎮的這一八仙桌,其它桌前的女子都是王公百官府中的大家閨秀。雲太后宴請衆人的用意,自然在朝中傳了開來,有意與清王明王尋得好的姑娘。若是合了雲太后的眼,這些姑娘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清王杜雲謙與明王杜雲若都是人中龍瑞,有着傾倒衆人的雄才大略與雄厚資本。
明王杜雲若血氣方剛,一身豪邁,有着懾人的氣勢。自蕭國復興之後,他身兼二職,其一是御林軍統領,其二是八十萬禁軍的帥將之一。
而清王杜雲謙則統領整個八十萬禁軍,威風凜凜,更是白衣勝雪,淵渟嶽峙。若不是身上的枷鎖,杜雲謙定是一個風清雲淡的逍遙浪子,眉目之間總是一股淡淡的溫馨,讓女子一眼瞧來就心動不已。
八仙桌前的每一處都是衣彩鮮豔,個個女子都精妝打扮,恨不得將自己最美最美的一面在這筵席上呈現出來。
清王坐在雲太后的對面,始終保持沉默,眸光之中是那一抹又一抹的清輝似霜。他淡定自如地與雲太后對視,自然知道母后的心思。
雲太后別有深意地睨過來時,清王只是舒心一笑,面目的表情完全沉醉在月下的美景與美色之中。然而他心中的鬱結之氣卻將他壓得心肺都要炸開了。
筵會的用意,他當然明白。
可是,要他娶親,那簡直是一種折磨。
與雲太后對視的傾刻之間,他細細地思索,若是皇上與太后當場賜婚,他該怎麼辦?
雲太后的宮女麗翠已經去乾清宮請來筱雲了,面對筱雲他還能不能這般淡定。
算一算日子,自從上次被皇帝撞見他與筱雲月下會面,已經約有兩月沒有再見到她了。
思念如是毒物在他的體內,日日發作,折磨得他害上相思病,對這世間的任何女子已不再有半
點興趣。他也知道,能來這筵席的女子,要麼才情,要麼美貌,或才貌雙全,個個都是世間佳人。
若雲太后與皇帝真要給他賜婚,他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ωωω_ttkan_c ○
清王的心已經亂了,卻始終保持着淡定的神情。
天子慶幸,這本該是由他安排的相親會,卻讓母后搶了先。如今可好了,他不必在清王面前做壞人。他望向清王的時候,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喜悅。這個對他構成十分威脅的男人若是娶了親,他還敢再對雲兒垂涎三尺嗎?
即使是清王心中依舊忘不了雲兒,他斷然不會明目張膽了。
如是甚好,甚好!
天子舉起金樽,朗聲笑道:“今兒的月亮可真圓!”他的心情可謂是前所未有的痛快,一杯美酒下肚,着實讓他全身都由此興奮。
每一張八仙桌上,金觴美酒,朱漆盤皿,皿中堆滿了各種奇果異糕,都是宮廷美食。
雲太后見花蕊遲遲不來,一直未能喊大家舉杯邀月。然而這些個鶯鶯燕燕有誰的心思在這美酒與美食之上呢,個個目光灼灼地盯着卓乎不羣的清王與明王。
相比之下,明王要比清王多一分沉穩與豪邁。
清王又要比明子多一分英姿與睿智。
兩人都是這些才情女了心中傾慕的對象,比起桌上的美酒美食,那簡直就讓衆人過目不忘,銘記於心。
侍侯的奴才見天子金觴之中的美酒已經一飲而盡,恭身上前爲其斟滿,那酒水細細地灑在杯中的聲音繞在天子的耳邊,簡直就是一曲美妙動聽的曲子。他的心情實在是美妙極了,舉其金觴朗聲笑道:“清王,明王,朕今日敬二位一杯酒。二位皇兄纔是今日的主角,看看這些個大家閨秀,個個姿容不凡,才情過人。二位皇兄可要瞪大眼睛好好看看,看中了哪位女子,朕親自賜婚。”
明王與清王不約而同地舉起酒杯,敬向天子。閃在明王眸光之中的是一抹欣喜與敬畏,而從清王眼裡流露而過是則是一抹無奈笑意。儘管清王掩得很好,用溫和的笑意將心中的煩悶緊緊掩藏,然而眼神是永遠不會出賣人的心靈。他笑的時候,是那麼的不自在與身不由己。
天子在心中冷哼一聲,“二哥呀二哥,你口口聲聲地祝福我和雲兒百頭偕老,又爲何要默默地關注雲兒。你分明就是在與朕打着一場永不認輸的持久戰。朕若不想點法子,雲兒遲早會被你搶走。”
清王與天子對視,各自懷揣心事,似乎在用眼神交戰,誰也不敢先眨眼睛,都是那般明朗地對笑着。
須臾過後,慈寧宮的宮女麗翠朗聲宣道:“花蕊夫人駕到......”
清王與天子這才各自抽回那笑裡藏刀的眸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不遠處款款走來的慕容筱雲。
今兒的花蕊夫人並不是盛裝打扮,她亦無心與羣芳爭豔,只不過穿着一身素淨的桃色深衣,廣袖輕垂,衣帶飄飄,面頰上着了淡妝,髮飾珠翠皆是宮中最普通最通的飾物,看上去卻讓杜雲沐與杜雲謙二人覺得她宛然如月宮中走出來的嫦娥仙子,有着一股子讓人懾魂的力量。
走到筵席中央處,慕容筱雲向雲太后以及天子楚後請安,然後賠罪說道:“臣妾來遲,請母后恕罪。”
雲太后並不責怪,朝她招手笑道:“來,花蕊坐到哀家身邊來,哀家特地給你留了席位。”
慕容筱雲似是感覺到兩抹灼熱的目光交纏在她的身上,眼角處輕輕瞟着杜雲沐與清王二人都同時望向了她,只覺得面頰忽而一熱,有種不安的情緒涌上心頭。
雲太后睨了睨天子,又睨向清王,見二人待到花蕊落座時才收回那灼灼的目光。她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呵......花蕊不愧是個尤物,讓兄弟二人都懾了魂。”雲太后不禁在心裡盤算,若真如雲君所說,花蕊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皇帝的,那麼她要治理這個花蕊,難不成皇帝還好意思,還有膽量護着?
只是,這讓雲太后十分頭痛。她努力想要維護的後宮安穩,怎麼就這麼的難?本來花蕊懷孕是件喜事,加之雲君也懷了皇上的孩子,這就雙喜臨門了。雲太后沉浸在這樣的喜悅當中,還在教導雲君休要胡說。看皇帝清王與花蕊之間的神情,總覺得不是那麼正常。
雲太后越想越心煩,卻滿目笑意地望向衆人,高貴的聲音緩緩傳開,“今日哀家宴請各位的用意,想必大家都清楚。哀家沒有準備歌女舞女,但是哀家備有樂師。在坐的每一位姑娘都才情過人,有沒有哪位姑娘願意獻上一段歌舞?”
雲太后開了一個頭,讓八仙桌前的鶯鶯燕燕興奮不已,個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躍躍欲試,卻沒有人敢來開這個頭。
雲太后又說:“只要是有才情的女子,想必都能俘獲清王明王的真心。哀家今日宴請了數十名大家閨秀,可這明王和清王卻有獨無偶哦。”
經雲太后如此一說,在場的姑娘們更加躍躍欲試,然而總沒有人有膽量開一段頭。
天子揚聲說道:“莫非大家還害羞不可。不如這樣,由雪貴妃給大家獻一段舞。”
雪貴妃的臉上不由地閃過一絲驚疑,那樣目光灼灼地望向天子,見他表現得那樣淡定。雪貴妃與天子的過去,許許多多的回憶都是他吹蕭來她弄舞,他作畫來她題詩。天子這般記得她的舞技,卻不是要她單獨地跳給他看,而是要在這羣庸脂欲粉面前展現。
雪貴妃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絲嘲笑。呵呵!曾經那個男人霸道說她的舞蹈只能踏給他一個人看,如今卻成了他一呼而出的暖場人物。她的舞姿是不是因爲妹妹慕容筱雲的出現,而不再能勾起他的欣賞與讚揚了?
她緩緩起身,拖着一席的繞襟式長裙款款走到正中央處,鳳冠當頭,白珠繞當,眉眼嬌媚,一看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她一出場,竟然讓在場的大家閨秀們目瞪口呆,素聞雪貴妃美豔絕倫,卻不曾想是這般的美,讓衆人羨煞,讓衆人嫉妒。
【作者題外話】:雲兒和雲沐走不到最後,還不是因爲深宮太恐怖了。如果雲沐一開始放棄皇位和天下,那麼他會得到雲兒的一生一世。但是很遺憾,最終倆人最深的愛戀還是散了。這個解釋,不知道親滿意與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