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上官英士一甩身後揚長的披風,威武霸氣地離去。
身後的慕容筱雲突然感覺到無比的落寞無助,原來想要營救東方孝宇,要比她想象中還要難。傳言如若屬實,這個上官英士倘若真的對爹爹忠心不二,必定會把東方孝宇給殺了,才能替他的老將軍報仇血仇。
如果是那樣,她該如何從上官英士的手中救下東方孝宇?
整個事件實在是太蹊蹺了!
她怎麼才走了兩天,回來後東方孝宇就被上官英士給捕了呢?五十五萬大軍對二十五萬,難道還打不過嗎?就算是東方孝宇獨自出了軍營,就真的那麼不小心,偏偏讓上官英士給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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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筱雲實在想不通。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東方孝宇真的被上官英士所捕,而且就在此軍營之中,被重兵把守着。
軍中老醫細細端詳着慕容筱雲右手手背上的傷勢,不禁搖頭,“狼爪所傷,深如溝壑,失血過多,加之染了風寒,就算是傷勢好轉,必定會留下終身難裉的疤痕。四小姐,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老軍醫不說,她還不察覺。這會兒,這傷口正霸道地挑動着她的神經系統,狠狠地將疼痛強加給她。她的手掌在老軍醫的手中往後一縮,不禁蹙眉,“嘶……”
老軍醫急忙安撫說:“四小姐,沒事的,老夫只是將傷口上殘留的渣物清洗乾淨,免得發炎起膿。這藥雖然刺激,卻對這傷口極其有利。四小姐忍一忍,就過去了。”
連她自己都不敢看那幾道深深的狼爪傷口,皮與肉血肉模糊地分開,一道一道地陷下去,宛如深山溝壑。傷口的表面,乾枯的血跡將四周的皮膚掩蓋,看上去糜爛一團。她咬着牙,轉開頭,只覺得心中莫名地慌亂跳動。
老軍醫用藥水替她清理傷口的時候,只感覺有千萬只蟻中之王在啃咬着她,細細碎碎地疼着。
等手背的傷勢處理完畢,老中醫望向慕容筱雲的脖子與兩處鎖骨,毫不含糊,“四小姐,老夫得罪了。”
慕容筱雲退了退,燦燦苦笑,“老伯,謝謝你,這裡的傷口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把藥留下。”
老軍醫鈍了鈍,“這……”
慕容筱雲雖是來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人,自然沒有古人保守,卻還是不習慣。胸口的傷痕有多深,她心裡清楚,要讓老軍醫替她清理傷口,就等於讓他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她萬分不願意,於是藉口說:“老伯,真的謝謝你。我看你處理,自然知道怎麼弄了,你把藥留下就可以了。”
等老中醫走之前,她突然叫住他,“老伯,你可知道上官叔叔抓來的俘虜關押在何處?”
老中醫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的光芒,唏噓道:“四小姐,那可是重囚。你打聽他做什麼?”
慕容筱雲機靈一轉,自知這二十五萬大軍中的每一員都對爹爹忠心耿耿。要不,他們
早倒向東方孝宇那邊了。所以,她藉機楚楚可憐地望着老軍醫,眼中傷心地盈着熱淚,悲哀道:“老伯,不瞞你說。那亂臣賊子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我想見一見他,在上官叔叔殺他之前,好好地凌辱他一番。”也許,是想起爹爹死前的悲壯慘景,所以她眼裡的淚水便嘩嘩而落,七分真,三分戲。
那老軍醫見她如此傷心,也就沒有什麼戒備之心,“老將軍死得好慘……那逆賊應該被千刀萬剮。四小姐,也難怪你這麼恨他。上官將軍把他鎖在最中央的帳營裡,爲了誤導敵軍,所以沒有派兵把守。但是,他被八根鐵鏈鎖着,就算是cha翅,也難飛出我軍之營。”
待老中醫走後,軍中將士送來了一些吃食,她低頭一看,是烤的熱土豆,醇香之氣四處飄散。想必,當初爹爹帶着上官英士與將士們一路西逃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準備,所以大軍的糧物都留在東方孝宇的營中。他們也只有吃這些粗食,食之裹腹。
她很早前就餓了,這幾個熱土豆對她來說,已是人間美食。她抓起土豆,出了營帳,朝着最中央走去。
老中醫說東方孝宇被關押在一個無人看守的營帳中,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躲着巡邏的士兵,四處搜索。腳下的雪時不時地發出咯吱之聲。她怕驚動上官英士,於是每走一步都緩慢如蝸牛。望着明月當空的雪夜,四處的營帳都無一不同,頭頂上蓋着厚厚的白雪,如同一座小冰山。
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座異於其它的營帳,蒼天的大樹在帳中鼎立,樹粗枝少,厚重地壓滿了白雪。這個營帳不是由上而下地搭建的,而是圍着這棵大樹裹了一層皮革而已。
慕容筱雲走近,小心翼翼地掀開帳簾,探進自己的小腦袋。
她一眼望去,朦朧的光線之中,東方孝宇熟悉的身影靠在大樹樹杆上,閉目養神,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她走進去,輕輕喚了一聲,“東方孝宇……”聲音ru軟而空虛,生怕她這一聲輕喚不能喚醒眼前的人,生怕他就這麼長睡不起。
然而,東方孝宇緩緩地睜開眼睛,滿眼冷靜自如地望來,眸色深沉,一如一潭幽水。
他還是如此高傲冷漠,哪怕是輪爲敵軍俘虜,依舊一副處事不驚,高高在上的模樣。
慕容筱雲一陣驚喜,心中溫暖地流過一絲甘泉。還好,他沒有自暴自棄,哪怕是被俘了,也依舊不矜不盈,猶如已有把握如何出逃。
見到來者是慕容筱雲,東方孝宇又緩緩地收回視線,淺淺說:“如何,是來看我笑話了?”
慕容筱雲心中一緊,趕緊撲過去,不停地打量着他,握緊他的手,激動地說:“他們有沒有傷害你,有沒有給你飯吃,你有沒有受傷?”
他完好無缺,除了髮髻散亂以外,沒有一處傷痕,一身鎧甲熠熠泛光。
看他並無傷勢,慕容筱雲終於緩了
一口氣,這才細細打量。東方孝宇的雙手雙腳各被四條粗如樹根的鐵鏈緊緊鎖着。八條鐵鏈交錯地鎖在他身後的那棵蒼天大樹上。真是cha翅也難飛。
慕容筱雲不禁一陣心疼,眸色幽深地望着東方孝宇被鐵鏈緊鎖的雙手,輕撫着他的手心,“這樣鎖着疼嗎?”
他的掌心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她趕緊用自己的雙手把它捂着,“冷嗎?他們一定是沒有給你吃的,我帶來了熱土豆,給你吃吧。”說罷,抽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顆表皮已經被燒焦的土豆來,滿臉笑容地遞給他。
東方孝宇冰冷的目光從她手中的土豆上掃視過去,嗤之以鼻道:“這算是嗟來之食嗎?”
慕容筱雲心中一顫,氣憤地道:“你怎麼能這樣。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還怕我在土豆上餵了毒不成?我知道他們一定沒有拿東西給你吃,特地給你留着,你竟然不領情。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你猜人把我送走,可知道我是否情願?爲了能找到你,我險些被林中的惡狼給吃了。終於見到你了,你沒給我個好臉色不說,還拿話來諷刺我,氣死我了。”
她又氣又恨,眼中不知何裡已經有了委屈的淚水。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硬是把淚水給bi了回去,“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東方孝宇復又回過頭輕輕地望着她,燒土豆在她手裡連皮都懶得剝,就被她一口塞進嘴裡了。她握着土豆的那隻手,深深地陷着三道爪印,確實是惡狼所爲,深如溝壑,都已經腫起來了。他再細細打量,見她脖子處還有好幾道傷痕,一直往衣襟深處延伸,每一道都觸目驚心。那潔白的狐裘上,沾着斑斑血跡。
東方孝宇彷彿能想象,她與惡狼交戰的情景。從邊關小鎮回營地的路上,荒蕪的林中許多惡狼出入。
她到底是怎麼活着回來的?
他沉沉地望着她,望得出奇,高深莫測的目光突然柔了,“我已經讓雲君把你送走了,你又回來做什麼?”雖然心軟了,聲音卻依舊疏離冷淡。
慕容筱雲嚥了一口土豆,它卡在喉嚨裡難以下嚥。她咳了咳,緩了良久,纔有力氣說:“我跟你說過,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難道你忘了嗎?我跟你說過,任你辱我,笑和,輕我,jian我,我便忍你,讓你,避你,由你,你真的忘了嗎?”
東方孝宇先是一愣,蹙了蹙眉,不解又迷惑地望着她。
慕容筱雲與他對望,那雙深沉如水的眼眸裡總有一絲陌生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它讓她心中一驚,到底他是怎麼了,這些話她已經對他說過很多遍了,他怎麼就記不起來呢?
他深深地望着她,聲音ru軟,“爲什麼?”
慕容筱雲燦燦苦笑,移開視線,自嘲道:“我也想知道是爲什麼,如此傷痕累累,我卻依舊相信這世間仍有真愛。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