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知道的碧兒在一旁看着心疼,便蹲下來輕輕安慰,“王妃,您別難過了。王爺也許只是年輕氣盛,還不想要孩子。其實王爺對您挺好的,至今都沒納妾,也沒有處處留風流帳。王妃,你們來日方長,您遲早有一天會誕下小王爺的。”
至今沒有納妾?不是就要納了麼?
似乎被踩到痛腳,玉紫嫣擡起狠狠地衝碧兒大喊,“臭奴才,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本王妃滾出去。”
碧兒見狀也委屈起來,眼眶紅紅地起身福了福,轉身就走。
碧兒剛走,玉紫嫣的眼中瞬間*了憤怒與仇恨。她恨,爲什麼當初要求着嫁進康王府。她恨,爲什麼王爺要這樣對她。她恨,那個即將嫁進來的女人。
他玉紫嫣發誓,無論那個女人是誰,只要嫁進王府,就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讓我住的?”第一醫館裡,寧墜兒詫異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這個人她是認識的,之前坐季康的馬車時,就是他在外面趕車,好像叫山泰。但是寧墜兒想不通,爲什麼季康會幫她安排住處?
“是的,小姐,王爺說請小姐先到西苑去住。”山泰畢恭畢敬地回答。
“爲什麼呢?”
“回小姐,王爺沒說,奴才不敢隨便推斷。”
寧墜兒完全不明白季康的想法。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她不用擔心住處了,不過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麻煩到季康。所以,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似乎看出寧墜兒的疑慮,山泰主動說,“小姐,西苑是王爺的別院,通常沒人住的,只有些丫鬟僕人在看着,小姐完全可以放心住過去。”
是麼?這樣的話似乎就沒什麼問題了。既可以解決住處又不會麻煩到季康,真是太棒了。
“好吧!那就拜託你幫我謝謝季康。”寧墜兒甜甜地笑了笑。
山泰一愣,這是第一個直接叫王爺名諱的女子。“那小姐什麼時候過去?馬車已經侯在外面了。”
寧墜兒想了想,突然發現還有一個病人在這裡,自己怎麼能放他一個人在這兒?“那個……我的哥哥可不可以一起去暫時住一下?還有那頭白鹿?”雖然知道也許自己的要求過分了些,但是她確實沒辦法放下那個受傷的人不管,更沒辦法剩下咿咿不管。
“可以,小姐。既然西苑給小姐住,這些小姐可以自己決定的!”山泰回答。
寧墜兒聽了心裡一動,真的覺得季康是個好人。也許,他就是看出了她的爲難,纔會這樣幫助她。寧墜兒從來不是一個扭捏的人,與世隔絕了十九年更是讓她不如外界女子般拘泥。既然可以讓她有個暫時的住處,她自然會欣然接受,並且真心的感謝季康。
“那麼,小姐什麼時候過去呢?”山泰見寧墜兒似乎已經沒了顧慮,便再一次問。
寧墜兒看了看一旁受傷的男子,對山泰說,“等我哥哥喝完藥,可以麼?”
“當然可以。”山泰鞠了個躬,“小姐,那我先出去了。”說完便轉身出門。
這位小姐行爲舉止彬彬有禮,氣質高雅,像是大家小姐。可是衣着打扮卻很破舊,而且言語也很通俗,實在讓人猜不透她的身份。
寧墜兒解決了住處問題,心裡馬上輕鬆起來,笑呵呵地跑去竈房。醫館的小竈房裡,小廝已經煎好了藥正準備端出去,見寧墜兒來了趕忙打了聲招呼。雖然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來頭,可既然是康王爺親自帶來的,就一定不能怠慢了。
“麻煩你了,藥給我就好。”寧墜兒衝小廝笑了笑,伸手就要接過藥。
小廝一驚,急忙躲過,“姑娘,這種事交給我們作奴才的做就是了,小的會喂那位公子喝藥的。”
寧墜兒不解地看了看小廝,問道,“剛剛山泰也自稱奴才,可是,奴才是什麼啊?”
“啊?”小廝被寧墜兒的問話嚇了一跳,怎麼會有人連奴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爲什麼奴才不敢推斷王爺的意思?爲什麼不是奴才就不能端藥喂藥呢?”寧墜兒繼續追問。
“姑……姑娘,奴才就是……就是下人,要幫主子幹活,要無條件地聽主子的話……就是……像狗一樣。”小廝是真的被嚇到了,磕磕絆絆地回答。
寧墜兒不解地皺了皺眉?“人爲什麼要像狗?人就是人,如何會像狗一樣呢?奴才爲什麼要無條件地聽別人的話?那主子自己不會幹活嗎?爲什麼要讓別人幫他幹?”自己和爹孃在忘憂谷生活了十九年,從來不覺得人會像狗一樣,也無法理解爲什麼有些人不能自己幹活,而非要別人幫他幹。
小廝見寧墜兒滿臉疑惑,也是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麼辦。可是聽了寧墜兒的話卻又一次驚住,這位姑娘真的是人類麼?她對這些理所應當的事情都問個不停,而且似乎還很不認同的樣子。
看着小廝爲難地樣子,寧墜兒嘆了口氣,“算了,我不問了。不過藥還是給我吧,”看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需要她去適應的東西。
小廝聽寧墜兒說不問了,鬆了口氣,把藥遞給寧墜兒,便退下了。寧墜兒端着藥往前堂走去。來到前堂時,受傷男子已經醒了過來站在牀邊,見寧墜兒過去,警惕地等着寧墜兒。
“你別緊張,我只是給你送藥。”寧墜兒衝男子笑了笑,見他起來,急忙把藥放到桌子上去扶男子,“大夫說你還不能下牀。”
男子看着寧墜兒的笑容,不覺中稍稍放鬆了些,讓寧墜兒扶着自己靠坐在牀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問寧墜兒,“這是哪裡?”
“這裡是醫館。”寧墜兒走到桌邊端過藥,坐在牀邊,舀起一勺在嘴邊吹了吹,便遞到男子嘴前。
男子看了看眼前的藥,伸手想要接過去自己喝,誰知寧墜兒端着藥的手卻一閃,躲過男子的手,藥匙依舊遞在男子嘴前,定定地看着他,“我餵你,你別亂動。”
男子看着寧墜兒的眼睛,清澈無比,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了嘴。寧墜兒見狀,把藥餵了進去。就這樣默默地,一匙一匙地喂着,沒有任何言語。
男子深深地被寧墜兒的雙眼所吸引,不知反抗也沒了任何的戒備,一口一口地喝着送到嘴邊的藥。靜謐的屋子裡,空氣似乎都凝結在上空,這一刻的旖旎,讓人那麼動容。
終究時間還是在前進着,不知不覺一碗藥都見了底,寧墜兒端着空碗站起來,“我叫寧墜兒,你叫什麼?”
男子聽了她的話,原本平靜的臉色馬上一沉,又一次警惕地看着寧墜兒。寧墜兒搖了搖頭,“不想說就算了,你先休息會兒。”然後便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他似乎很沒安全感,總是懷疑別人的用心,甚至她緊緊抱着交個朋友的心態問一下他的名字,也會讓他有所防備。這樣不會很累麼?
尉遲覓看着寧墜兒走了出去,躺回牀上,腦海裡回憶着今天自己在那森林裡遇到的殺手的武功路數。那些人並不簡單,武藝並不是很精,但路數卻很奇怪,倒不像是中原的武功,難道……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父親不是很危險?不行,他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他必須儘快離京趕往洛陵城去通知父親。
想到這裡,尉遲覓立刻起身就要離開,可是腦子裡突然蹦出那個叫寧墜兒的女人的眼睛,清澈見底。想了想,還是回到桌邊拿起開處方用的紙和筆,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字,然後轉身離開。
當寧墜兒收拾完碗勺回到前堂時,已經不見了尉遲覓的人。寧墜兒走到桌邊拾起桌上的字條,蒼勁有力的映入眼底。
“因事方離去,願再聞伊笑。”
寧墜兒握着手裡的字條,心裡起了些微微的漣漪。那個人,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像一個過客,匆匆而過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卻好像在不覺中將一江春水激起了微波。許久,寧墜兒將字條塞進口袋,輕輕呢喃,“不求聞君笑,只望再遇君。”
這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寧墜兒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十九年來,她滿心滿唸的只有琴棋書畫、詩詞武藝和爹孃,突然離開了與世隔絕的日子,遇到了不曾遇到過得人和事,似乎她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咿咿——咿咿——”白鹿咿咿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面前,看着寧墜兒,腦袋輕輕搖了搖,然後便往醫館門口看去。
寧墜兒明白它這個動作,它是在向自己告別,它說它要走了。可是,這是在城裡,咿咿走了能去哪裡呢?寧墜兒蹲下來摸了摸咿咿的頭,“咿咿,你要去哪裡呢?這是在城裡啊!”
“咿咿——”咿咿搖了搖頭,眼巴巴地看着寧墜兒。
“你要回去麼?”寧墜兒問。
“咿咿——”咿咿滿眼欣喜地點了點頭。然後用腦袋拱了拱寧墜兒的脖子,就朝外面跑去。
寧墜兒一驚,追着便跑了出去,“咿咿,我送你回去吧。”可是醫館門口,卻已經不見了咿咿的身影。寧墜兒知道咿咿跑得很快,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森林,可是這裡人這麼多,咿咿會不會出什麼事?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山泰先是見白鹿跑出來,可是一眨眼卻不見了,而隨後寧墜兒也跑了出來。看着寧墜兒焦急地樣子,隱隱約約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走上前對寧墜兒說,“姑娘不用擔心,如果在下猜得不錯,那白鹿應該是千年雪鹿,如果它不願意,以它的速度沒有人能捉到它的,人們根本就只能看到它的影子。”
寧墜兒聽了山泰的話,稍稍放了心,卻馬上又好奇起來,“千年雪鹿?”
“是的。”山泰解釋道,“千年雪鹿是一頭靈獸,通人性,行動速度非常快。”
寧墜兒沒想到咿咿竟會是一頭靈獸,那這樣,她應該不用再擔心了。
山泰看寧墜兒已經放下心了,便又說道,“小姐,剛剛那位公子出來,在下沒敢攔着,那我們是否等公子回來了再去西苑?”
寧墜兒這纔想起來季康讓她先住到西苑,寧墜兒笑了笑說,“不用了,他離開了。就我一個人過去就好。已經快午時了,我們這就走吧。”想了想,自己在第一醫館裡似乎也麻煩了他們很久,總是要道句謝的,於是又說,“請等我一下。”然後轉身進了醫館。
進到醫館裡,遠遠地看見大夫正在爲一爲老婦人把脈,寧墜兒便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過了一會,老婦人接過藥房起身,留了些銅板走了。寧墜兒突然想起來,娘說過,外面的世界麻煩別人都是要花錢的,那那些銅板應該就是錢了。她也麻煩了大夫,應該要給錢纔對,可是……她沒有啊!
“呀!姑娘,您怎麼過來了?”大夫看到一旁的寧墜兒,急忙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