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似乎太過熱鬧了。
尉遲覓騎馬停到一間客棧門口,馬上有小二迎了上來。尉遲覓把手中的繮繩仍給小二,笑了笑說,“小二哥,這馬脾氣不好,小兒哥可要小心着點兒。”
小二看着尉遲覓愣了半晌,眼前的紅衣男人美地如此驚心動魄,那麼一個笑容就顯得妖冶無比。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名男子,可是看着他卻也不自覺地覺得有些心動。這樣一個連男人看了都會心動的男子,真是美到極致了。
尉遲覓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把摺扇打開,輕輕晃動着走進客棧。
又是一個小二迎上來,看到他的瞬間也愣在原地。
尉遲覓似乎是習慣了一般,輕咳一聲然後說道,“小二哥,一間上房。”
小二恍然反應過來,急忙帶着尉遲覓就往樓上走。
尉遲覓搖着摺扇正準備跟着小二上樓,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寧墜兒到底是何方神聖?連康王爺都專門跑去看她。弄得今兒個百花樓門檻兒高得嚇人,老子想去看老子那小相好都看不得。”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漢灌了一口酒,不滿地對着坐在身邊的另一個人說。
旁桌的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爬過來問道,“康王爺不是出了名的愛王妃,怎麼會去百花樓?你瞎說的吧!”
五大三粗的大漢翻了個白眼,低聲吼過去,“這哪兒有錯。老子那大弟可是在百花樓裡做活,今早他在花園裡調戲小丫頭,正偷聽到金老鴇和康王爺對話!噓,這事兒可別說出去!不然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衆人聞言,懷疑道,“你說的真的假的啊!”
大漢見自己被人懷疑,當即一拍胸脯,“老子李大漢,從不打誑語!”
衆人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但思及如果是真的的後果,紛紛閉上了嘴。
大漢見狀,驕傲地聽了聽胸脯,“寧墜兒這個小蹄子,也不知道有什麼能耐。”
大漢身邊的一副花花公子模樣的男人笑了笑說,“老兄你可不知,這寧墜兒可是美得很,昨天晚上我正好到百花樓見了她一舞,美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可惜今晚墜兒姑娘梳攏之夜,我過不了百花樓的門檻兒啊!”
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相信地嗤笑一聲,“能有多美?”隨之不經意地一個扭頭看到不遠處的尉遲覓,便又笑着問,“比起他如何?”
花花公子扭頭看向尉遲覓,一愣,不禁喃喃,“好美的男子。”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墜兒姑娘不是這麼妖冶的美,墜兒姑娘是很純潔的美,就想是蓮花一般。”
聽到寧墜兒這個名字,尉遲覓忽地心裡便是一動。隨即又聽到“百花樓”和“梳攏”,不禁一愣,見兩名男子看了過來,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衝出客棧。
當尉遲覓來到百花樓的時候,百花樓已經擠滿了人。
尉遲覓搖着摺扇輕巧地越過人羣,遠遠地便看見老鴇站在臺上笑得燦爛至極。不屑地扭過頭,卻猛然間發現,二樓的兩間包間中的一間裡,坐着的三名男子,竟然穿着北齊的服飾。
北齊國人?盡然還有心思逛青樓?
尉遲覓有些謹慎地再次看了三名男子一眼,若有所思地微微低下頭。
這時,舞臺上的金媽媽刺耳的笑聲響了起來,“哈哈,各位大人各位公子,今天是我們百花樓兩大花魁的比曲之日,也是墜兒姑娘的梳攏之夜,各位大爺今兒個可是要飽了眼福耳福了!各位爺,是先聽墜兒的曲子,還是先聽玉玲的曲兒?”
“當然是聽墜兒姑娘的曲子了!”
“今晚是墜兒姑娘的梳攏夜,比曲的事情一會兒再說。”
“快點兒,爺都等不及了!”
……
金媽媽笑了笑,她就喜歡這個場面,二話不說地扭着腰笑着走下臺。
隨即,寧墜兒一身粉紅裙衫,頭戴瓔珞流蘇,步履輕盈地步上舞臺,坐到中央的古琴旁邊,擡手輕輕撥了一下,悅耳的音調流瀉而出。
寧墜兒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她還是不習慣這把琴啊!
稍稍地調整了一下習慣的姿勢,便擡手往琴上拂去,瞬間,悅耳的曲調流瀉而出,整個百花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醉人的曲子迴盪着。
寧墜兒出神地彈奏着,一擡手一撥指,都美得像個仙子。流水一般的音樂,帶着淡淡地憂傷,就像清澈的湖面上飄過一摸細流,蕩起微微的漣漪。
尉遲覓靜靜地聽着,臉上依舊掛着妖冶的笑容,平淡的情緒中透着絲欣賞。這樣一個小曲,運用的技巧雖不是非常繁雜,但整體聽起來卻並不單調,反而很好聽。
而再看臺上靜靜彈奏的女子,一身飄渺的粉紅羅裙,恬靜地坐着,周身散發着一絲淡淡地憂傷。
和以前的相見,不太一樣呢。
之前的她,總是調皮地像個小精靈,目光亮閃閃地。而現在的她,竟然出現在百花樓的舞臺上,略顯出了一絲憂傷,美得讓他不可置信,那雙纖細的手指間,竟然彈奏出這麼美妙的曲子。
這樣一個女子,竟讓他隱隱心動。
寧墜兒並不在意臺下的一切,只是默默地出神地彈着。當前奏的最後一個音調也漸漸平靜時,寧墜兒起脣輕唱,甜美的聲音瞬間迴盪在整個百花樓。
風輕去長亭晚。
一見傾心情未然。
蹉跎在月光寒。
執手山盟長相伴。
未知人世世事無平凡。
一雨傾城天下皆波瀾。
輕輕地唱着,寧墜兒有些輕微的想家。
曾經在忘憂谷,父親撫琴,母親跳舞,而小小的她,總是站在旁邊張着小嘴跟着唱曲。那時候一家其樂融融,即使是憂傷的曲子,也被他們唱的歡快無比。
想象着父母的故事,父母的曾經,她不曾參與,但這首爹孃譜的曲子,卻將父母的一切都告訴了她,這一曲《墜殤》,唱盡了父母的愛情。
醉長相寒蟬喃。
花落情長誰闌珊。
山巔起風沙念。
一去流水再潺潺。
三千情意霓裳笑裙衫。
劍斷魂腸崖下千波瀾。
腦海裡,是自己離開家時爹孃的話。
墜兒,這塊玉爹給你,你戴着走,切記,一定保管好,絕不能輕易示人……
。墜兒,就此離開吧……
墜兒,你記住,出去之後先找家客棧住下,以後的路你就只能自己走了,但是除非不得已,不要入江湖……
……
“墜落情殤哪得沉眠。
只願永世與君伴。
一曲彈罷,百花樓一片靜謐,人們深深地沉醉在這一曲《墜殤》之中。二樓的小包間裡,身著外族華服的男子瞪了眼癡愣的另外兩名男子,輕聲斥道,“不要忘了,今天來此的任務。”
兩名男子恍然醒悟,羞愧地低着頭。
華衣男子舉起茶杯握在手裡把玩,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炙影,他還沒有來麼?”
被喚作炙影的男子依舊低着頭,“已經來了,就在旁邊的包間。”
華衣男子聞言,扭頭看向樓下舞臺上的寧墜兒,目光深邃了一番,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寧墜兒和他,真算是孽緣了。”
樓下,寧墜兒默默地坐在琴邊,心裡些微地思念。
全場都靜靜地迷醉着,似乎時間停止了一般。
忽然,人羣中響起了一個溫潤的男聲,打破了一室寧靜。
“誓言猶耳,夢已何方?愛者地久,憾者天長。這曲子,真是堪稱神曲啊!”說完,便自顧自鼓起掌來。
衆人猛然醒悟,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紅了眼眶。一瞬間,掌聲響徹了百花樓的大廳。
寧墜兒起身看向說話的男子,卻在目光相觸的一瞬間愣住。
尉遲覓。
寧墜兒不知爲何,此刻心裡的疼痛稍稍逝去,被一股喜悅所替代。對着尉遲覓,寧墜兒輕輕翹了翹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此時,金媽媽尖細的聲音傳來,“各位爺,今日墜兒的梳攏之夜,百花樓舉辦地如此匆忙,我這個做媽媽的可真是對不住我們墜兒了。各位爺,可千萬不要再讓墜兒難過了。”
金媽媽的話中話大家自然都明白,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喊起來,“三百兩,今夜墜兒姑娘歸爺了。”
金媽媽“呵呵”地笑了一笑,“陳老爺,三百兩?您也太不重視我們墜兒了吧!”
陳老爺腆着肚子,雙眼一瞪,“怎麼?三百兩還少?”
金媽媽見陳老爺動氣,急忙陪笑道,“陳老爺這是哪裡的話,這錢的事兒擱我們墜兒身上就是俗了。這主要啊,還是看爺們對墜兒是否上心。各位爺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金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番話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可是如果能得到這麼一位美人的第一次,多些銀子也是值了。於是,滿堂的名門貴族紛紛應和叫價,聽得金媽媽喜笑顏開。
寧墜兒吐了吐舌頭,她自然不知道金媽媽是在賣她,只道是自己的一支曲子便值了這麼多錢,將來沒錢了就隨便彈首曲子。
正在此時,一道男聲再次衝進每個人的耳中,“五萬兩,小墜兒跟我走!”
衆人已經,循聲望去,卻見剛剛帶頭鼓掌的紅衣男子正搖着一把摺扇,笑眯眯地看着寧墜兒。
寧墜兒臉色一紅,微微低下頭。
金媽媽看見尉遲覓,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佯裝嬌笑着道,“是尉遲公子啊!公子真是大手筆。”
尉遲覓好笑地看了看金媽媽,“金媽媽,不是在下說你。上次在下向金媽媽討走了小墜兒,金媽媽可是答應了在下的。怎麼我這出去了幾天,一回來,發現我們小墜兒竟然又回到了金媽媽手裡?”
金媽媽聞言,嚇出了一身冷汗,討好地道,“尉遲公子,這……”
衆人見狀,也紛紛倒吸了口氣。
尉遲家二公子尉遲覓,生的妖嬈嫵媚,確實出了名的花心,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接近他兩次,這回是……尉遲覓笑眯眯地解圍,“金媽媽,既然如此,小墜兒……”
“是尉遲公子的!”金媽媽果斷地回答,目光有些忐忑地掃視了一下樓上一間緊閉的包間門。
正在此時,二樓的包間裡,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出十萬兩,寧墜兒歸我!”
聞言,衆人皆被這渾厚又霸氣十足的聲音嚇住,愣愣地看去,只見一身着華貴的北齊服飾的男子,傲然立於二樓欄杆處,面目冷凝,讓衆人感到絲絲涼意。
當今天下,龍德王朝乃天朝大國,周邊小國紛紛進貢以求得龍德王朝的庇佑。而周邊的小國中,屬北方的北齊國和南方的越哩國最爲強大。
然而北齊國在三年前先帝北嘯宸駕崩,少年皇帝北嶽繼位之時,政局便開始動盪不安,謀反之事時常有之。
所幸小皇帝的皇叔,也就是先帝的親生弟弟北嘯天挺身而出,帶兵鎮住各地謀反勢力,並且以攝政王爺的身份管理朝政,才讓北齊國平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