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還記得失蹤的皇兒嗎?”蕭雪晴淚眼婆娑,凝視蕭成皋。
當年,蕭雪楓和蕭成皋生下一個皇子,只是皇子未過滿月竟神秘失蹤了,蕭雪晴懷疑是姐姐有意丟了那個孩子,因爲她並不喜歡蕭成皋。
而此時,她想利用蕭成皋多年的遺憾和心結,賭一次。
賭自己能夠代替蕭雪楓,給自己的女兒一個名正言順留下來的理由。
果然,蕭成皋微黑的面上閃過一絲悲哀:“朕當然記得,快二十年了,皇兒若在,如今該二十歲了。”
“皇上,那個孩子臣妾已經找到了。”她垂首低聲。
蕭成皋睜大眼睛,握住她的手腕:“找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皇兒現在正哪兒?”
“皇上,您先聽臣妾把話說完,當年,那個孩子是臣妾送走的。”
“你送走的?爲什麼?”蕭成皋倏然鬆開手,不相信地盯着自己的皇后,好像第一次認識她。
“因爲,因爲臣妾生的是個女兒”蕭雪晴仰起頭,雙眼含淚,哀求地凝視蕭成皋:“皇上,當年,爲了能夠登上後位,臣妾,臣妾騙了您,皇上,臣妾不求原諒,也不求饒恕,只求皇上能夠讓臣妾再見女兒一面”
蕭雪晴俯趴在蕭成皋腳下,痛哭失聲。
蕭成皋呆呆地凝視滿頭銀絲的皇后,半晌,聲音飄渺:“你一夜白頭就是因爲你知道了女兒的下落?”
蕭雪晴輕聲回道:“是,這些年,臣妾一直在找我們的孩子,昨夜,臣妾派出去的人送來消息,說孩子找到了。”
“她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蕭成皋此時說不清此時此刻心中的滋味,又驚又氣,又難過又懵然,唯獨沒有恨。
面前的這個女兒,他終究恨不起來。
俯身,雙手相攙,一聲輕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當年,你初到寰轅,處處受制,母后又十分爲難你,若不是誕下皇兒,母后絕容不下你,咱們的孩子也不會幸福,這些事朕都理解,是朕不該當初說你和雲貴人誰生下皇子誰就是皇后的話。”
“皇上,您,您一點都不怪臣妾嗎?”愧疚在蕭雪晴的心底蔓延,垂首,第一次覺得對不起面前這個男子。
“朕爲什麼要怪你?”疼惜的眼神,大手落在她的銀絲:“現在你可以告訴朕了吧,我們的女兒現在在哪兒?”
“她,她就是蕭墨離。”淚自蕭雪晴的眼角緩緩落下。
墨離,曾經近在咫尺,她眼睜睜看着南宮世修折磨她羞辱她,眼睜睜看着那個瑟縮的女孩兒在自己面前默默承受,卻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墨離救下她,那塊胎記讓她懷疑墨離的身世,等知道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時,她用手腕讓蕭成皋封了墨離郡主。
她沒有想到的是,墨離知道自己的身世後竟然如此抗拒,根本不認她這個娘。
那夜,她站在窗外,看着墨離在南宮世修的懷裡奄奄一息,氣絕身亡,她的心也跟着死了,那一瞬間,她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南宮狄,更恨透了眼前的蕭成皋。
墨離再次醒來時,已經忘記了她這個娘,忘記了她曾經說過的話。
如今,她認爲是老天垂憐,給她們母女的又一次機會。
她不會再錯過自己的女兒。
不能彌補的過去,未來她會用一切償還,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蕭成皋沉默了。
鬆開蕭雪晴的手,緩步到了窗前,半晌,問道:“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墨離就是我們的女兒?”
“皇上若不相信,可以滴血驗親。”蕭雪晴暗咬銀牙。
蕭成皋仰頭,緊閉雙眼,寢宮內安靜的嚇人。
蕭雪晴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清晰的沙漏,緩緩落下,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她從未覺得記錄時間的沙漏是如此令人生厭。
“最晚後天,墨離就要回來了吧?”像是自問,又像是問她。
蕭雪晴依舊跪在地上,輕聲說:“明天,我派出去的人說明天大羲賀壽的使臣明天就到了,南宮世修也在。”
蕭成皋轉過身,大手遞到她面前:“起來吧,這件事暫時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墨離,仍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大羲的郡主。”
“臣妾知道,臣妾只是不想再隱瞞皇上。”
蕭雪晴起身,膝蓋生疼,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蕭成皋及時抱住了她,四目相視,她忽然在蕭成皋的目光中明白,這個男人或者喜歡的不是自己的美貌,而是另有目的!
蕭墨離是不是他們的女兒都不重要,蕭成皋想要的只是一個兒子!
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怎麼?”蕭成皋看着她。
不着痕跡地推開蕭成皋,淡淡一笑,躬身:“沒有什麼,時間不早了,皇上,休息吧。”
執手進了寢宮,幔帳垂下。
各懷心事,別樣的恩愛無雙。
果然,第二天,大羲賀壽的使臣到了,因爲是南宮世修和墨離,大羲的使臣直接住進了蘇王府。
蘇王府十里之內,紅毯鋪地,淨水潑街,一大早宮裡就派了三撥宮人前來灑掃,收拾,皇后娘娘添了好些賞賜。
最令人吃驚的是,皇后娘娘的鑾駕早早就到了蘇王府,等候賀壽的隊伍。
午後,南宮世修和她終於到了,掀開馬車的轎簾,看着煥然一新的蘇王府,她和南宮世修都愣住了,彼此交換一個眼神。
一個內監打扮的公公笑嘻嘻走來,深施一禮:“奴才見過郡主郡馬爺,郡主郡馬一路辛苦,裡面請。”
“大人請。”她跳下馬車,躬身還禮。
蕭雪晴伸長脖子,向門外張望。
南宮世修伸出手,她猶疑了一下,小手落在大手的掌心。
美麗的小臉盈盈微笑,執手走進久別的蘇王府。
蕭雪晴端坐紅椅上,見到兩個人,急忙起身,才邁出一隻腳,生生收回,此時此刻,她竟比初次進宮還要緊張。
不能再讓墨離離開自己,而留住女兒最好的辦法竟然是距離。
一個尊榮和卑微的距離。
“南宮世修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南宮世修躬身施禮。
她始終垂首在後。
蕭雪晴的聲音微顫:“免禮平身,郡主和郡馬一路辛苦,裡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