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定她不會收下傳國玉璽。
卻還是讓小德子送了過去,就是想要告訴霓裳,後宮不得干政。
林可達聰明絕頂,自然明白了皇上的心意,只是關於新帝和兩宮皇后之間的傳說,他略有耳聞。
坊間流傳,現在的東宮皇后原本是大羲的公主,皇上之所以將她留在身邊,不過是因爲先帝的遺命,公主可以輔佐朝政,而皇后不可以。
所以,新帝才以白家二小姐的名義娶了這個皇后娘娘。
也所以,白家滿門獲罪,兩宮皇后卻安然無恙。
“臣聽聞皇后娘娘淑德,曾經垂簾聽政力挽狂瀾,難得不居功自傲,還政於前朝,想必這傳國玉璽在娘娘眼中,是一塊燙手山芋吧。”林可達欠身坐下。
南宮世修頭也沒有擡,問身後的小德子:“是嗎?皇后娘娘真的說要望朕賜死她嗎?”
“你們就是殺了我今天我也要見到皇上!”上書房外,紅蟬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他緊鎖眉頭,示意身後的小德子:“才人越來越無禮了,去看看怎麼回事?”
不大功夫,小德子領着紅蟬走進上書房。
紅蟬見到南宮世修,淚簌簌落下,深深叩首:“皇上,若皇上真的不相信小姐,就放她走吧,紅蟬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小姐的性命。”
他冷冷一笑:“你的性命很值錢嗎?”
紅蟬倏然止住淚水,被淚水洗過的眸子黑亮:“奴婢知道奴婢的命和皇后娘娘的命不能比,奴婢如草芥,皇后娘娘如靈芝,皇上既然明白娘娘的重要,爲什麼一定要逼死娘娘呢?”
他心中冷笑,白霓裳不是等閒女子,絕對不會罔顧自己性命。
小德子忽然向門口張望。
聖駕面前,這是最大的失儀。
眉頭緊鎖,冷哼一聲:“有人等就出去!”
小德子翻身跪下:“皇上,是昭陽宮的木豆在書房外,奴才看他搓着手,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林可達也跪下了:“皇上,臣匆匆歸來,尚未回府,想起內子擔憂,請皇上准許臣回府。”
黑眸凝視林可達,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
點點頭:“去吧,朕倒是羨慕你們。”
“還不滾出去叫那個奴才過來。”
小德子忙叫木豆:“探頭探腦的成什麼體統,皇上叫你滾進來。”
木豆被門檻絆了一下,真的是滾了進來:“皇,皇上,娘娘喝下毒酒了。”
他豁然站起,黑眸圓睜:“你說什麼?”
“德公公才走,南統領親自給娘娘送去的鴆酒,且南統領親眼看着皇后娘娘喝下的鴆酒。”木豆哭着。
他雙手撐在書桌,只覺得眼前發黑,雙腿發軟,半晌,醒悟過來的南宮世修跌跌撞撞跑向昭陽宮,紅蟬等緊隨其後。
昭陽宮宮門緊閉。
他推開殿門,十幾個宮女一身縞素,跪在殿外掩面偷泣。
輕紗飄飄,遮住大半荷葉牀,她一襲白衣,仰面躺着,面色安詳......
腳步踉蹌,疾奔,撲倒在牀畔,輕聲呼喚:“霓裳,霓裳,醒醒。”
她面色慘白,一絲鮮紅的血跡順着嘴角蜿蜒淌下。
不過一個警示,她竟真的喝了毒酒嗎?!
“是誰送來的毒酒?!”他紅着眼,盯着垂首跪在地上的小宮女。
“回稟皇上,是南大統領。”
“你撒謊,拉出去,亂棒打死!”他以爲是宮女撒謊。
“皇上,奴婢冤枉,真的是南大統領,所有人都看見的。”
小德子撲過去跪在皇上的腳下:“皇上,現在還不是着急的時候,快傳御醫吧。”
御醫來的時候他正失神地凝視她。
“臣等叩見皇上。”
“免了,若你們治好了皇后娘娘,朕有重賞,若皇后有個閃失,朕讓拆了你們的太醫院讓你們陪葬。”
“謝主隆恩。”
幾個太醫沒有聽見後面的陪葬,忙着謝恩。
小德子翻翻白眼:“幾位大人,別愣着了,生死攸關啊。”
太醫們輪番問脈。
南宮世修盯着小德子:“皇后說還不如給她三尺白綾和一杯鴆酒的時候,當時有誰在這個昭陽宮內嗎?”
小德子看向木豆:“昭陽宮裡的奴才們自然是木豆知道。”
黑眸轉向木豆。
紅蟬環視宮女們,忽然問:“小釦子幹什麼去了?”
“回姑娘的話,奴婢們也不知道,姑娘若實在要問就問楓兒吧,她是釦子最好的朋友。”
跪在最後一個小宮女磕頭:“小釦子剛纔還在的,她說肚子痛,出去一會兒,這會子應該快回來了。”
黑眸盯着紅蟬:“這個小釦子是什麼人?”
“是修媛宮裡的人,修媛死前,託付皇后娘娘照顧宮中人,所以娘娘就把這些人都帶到了昭陽宮。”紅蟬咬牙切齒:“一定是這個釦子搗鬼,楓兒,去找釦子回來!”
“是。”楓兒垂首才站起,門外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來:“回稟娘娘,咱們宮裡的扣子姑娘淹死在井裡了。”
殺人滅口!
黑眸眸底閃過一絲寒光。
沉聲:“小德子,傳朕的旨意,緝拿南陽歸案,封鎖統領府!”
小德子一愣,見皇上面色堅決,轉身跑了。
“即刻傳徐峰進宮!”
徐峰現在任兵部尚書兼着吏部,是現在他唯一信任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半個時辰後,太醫們還在竊竊私語,他站在昭陽宮殿外,深秋的風瑟瑟吹過,落葉紛飛,落在他的肩上。
徐峰小跑着進了昭陽宮門:“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尚方寶劍抽出,在灰濛濛的夜色錚錚閃亮:“徐峰,朕命你即刻率領一千侍衛,包圍統領府!”
尚方寶劍遞出,徐峰愣住了,愣是沒有敢接。
叩首:“皇上,臣斗膽,南統領犯了什麼罪?!”
“他假傳聖旨,毒殺皇后!”
九個字,每一個字都足可以要了南陽的命!
徐峰沒有再問,懷抱尚方寶劍,直奔統領府。
此時此刻,南陽正和南青雲商量怎麼徹底絞殺修羅門的餘孽,計劃着如何逼玉總管出來,說出當年蕭家的冤案始末由來。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無妄之災悄悄來臨。
管家推門進來,神色倉皇:“大人,不知爲什麼,我們的府邸外圍滿了侍衛營的人。”
叔侄二人交換一下眼色,剛好邢飛羽端着參茶走出來,聞言大驚:“聖旨不是說不會追究邢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