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林汐娮仍然守在他的牀邊,卻不知目光要投放在哪裡才合適,他昏睡的時候,還敢盯着他看,可是現在他醒了,又害怕被他察覺自己的心事。
尚少安又何嘗不怕自己的心思被他察覺,不想讓她感到負擔,但他又希望她能陪在身邊再久一點,他知道自己不該貪心,不該再對她有執念,可他卻是一次又一次地僥倖的心理希望能再貪婪多一點發與她相處的時光。
只是,最近她看起來又瘦了……
“少安……”她猶豫了下,纔開口喚道。
“嗯?”他低聲應道,等着她的下文。
林汐娮輕咬了下脣瓣說道:“那個……要不要幫你通知餘小姐過來……”他們可是戀人關係吧。
“不必。”他直接道,沒事見那些閒雜人做什麼,不見,他現在只需要她在眼前就足夠了。
林汐娮聽他的口氣好似生氣了,微微垂下頭道:“對不起……”
“爲什麼道歉?”他不解反問,她的心思,他越來越猜不透了,只覺得她似乎對他總是小心翼翼,從一開始便如何。
她搖搖頭,不再作聲,靜靜坐在椅子上玩手指,他坐躺在牀上,用餘光看着她,微妙有氣氛在空氣中裡瀰漫開,彼此邊彷彿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坐了不知多久,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便起身對他說道:“你剛好轉,要多休息,我把碗端出去,晚點再進來看你,我去看看寧叔叔有沒有事找我……”
“嗯。”尚少安聽聞她的話,感覺無比的安心,在她的幫忙下躺好,她爲他掖好被子,她俯身之時,頭髮滑落騷了騷他的臉,輕輕癢癢,鼻尖能聞到她的髮香,旋即她把頭髮趕緊拿看,迎眼對上她羞紅的臉蛋,就像只熟透的水蜜桃,惹人垂涎。
林汐娮趕緊站正身子,剛纔那一剎那真是好丟人,伸手拿過碗,羞得匆匆走出他的房間。
尚永寧正好也要下樓,看到閨女臉紅卟卟的,眼眉一挑,旋即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小丫頭匆匆下樓的嬌小背影,總覺得兒子似乎對她幹了什麼好事,轉身進了房去看看,順便八卦地關心一下兩個孩子的進展。
尚少安纔打算睡會,聽到有人走進來,睜開眼看到是父親,當下又準備坐起身,聽到他忙聲道:“躺着就好。”
“感覺好點了嗎?”尚永寧看着兒子看起來比剛醒來時有精神點了,閨女的能力實在不小。
“嗯。”尚少安應了聲。
尚永寧不悅道:“你小子就不能多說兩個字,你這性格到底出誰的?你爹我話這麼多,你就跟個悶油瓶似的……”說到這,看到兒子閉上眼,一臉不耐煩,頓了下改口問道:“剛對汐娮做了什麼,她臉紅成這樣?”
“什麼也沒有。”尚少安無無奈,現在他是病患,不想聊這些沒營養的話題,都沒那回事。
“你小子病了還對人家出手。”尚永寧不信,沒事閨女臉紅個什麼勁?
“隨你怎麼想,我要休息了。”尚少安沒力跟這老頭子辯,他二,他可不二。
“哼。”尚永寧哼了下鼻:“等你好些了,我帶你去看你親舅公。”
尚少安聞聲心裡有些意外,上回說去,結果沒去成,這次父親居然落定決心要去見舅公?
“爲什麼?”見那個人一點好處也沒有。
“這次的毒,十有九成是他乾的,敢這麼無恥的人也只有他家了。”尚永寧一提到這人就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聽到這,尚少安想起昏倒前的一個小細節,忍不住道出口一聲:“難怪……”難怪當時在酒家吃菜的時候,突然吃出母親當年的廚藝味道,原來一切早安排已久,舅公爲什麼要對他這麼做?
說到這個老頭子,他一直在對父親和爺爺甚至於他懷恨在心,奶奶當年的死,他們家確實有着脫不了罪名,聽父親說過,舅公和奶奶之間的感情很好,奶奶去逝之後,舅公對他們家便一直懷恨在心。
尚永寧把兒子中毒的事大概道了遍,尚少安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毒早已在體內積攢已久,若不是意外發作,能及時搶走過來,要不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解藥一天一針,混在輸液裡,尚永寧讓林汐娮暫時請假留在洛杉磯“代替”他照顧兒子,實則是想給兩人制造相處的機會,看兒子那一臉滿足的傻樣,他看着也安心多了。
林汐娮也“不好”推辭,便留下來了,一直在安寧莊園照顧尚少安,打過三針解藥後,他已經能下牀走動,但解藥有些副作用,在用藥時期,會出現短暫性不同程度的假性近視,在這個時候,他會乖乖坐着,等她過到身邊來,因爲他信任她。
因爲尚少安中毒的事,正月初一都錯過了,如今已經是初四,此時林汐娮正扶着他在花園裡散步,各色各樣月季花開得正好,醇美的花香沁人心肺,走到一棵茂盛的粉紅色月季前,花式像一隻大包子,特別惹人喜歡,林汐娮忍不住俯身想要摘下一朵,可枝太老她有些擰不斷,不小心還被刺紮了兩下,尚少安看着暗裡覺得好笑,彎身幫她把花摘下遞去,這花名叫:MonCoeur(我的心)。
林汐娮接過花,聞了下花香,不濃不淡很好聞。
眼前花衫得人兒嬌豔動人,看得他不由得癡迷了下,很快又拉回神,天空忽然下起了綿綿交織的小雨,附近的侍女看到,趕緊給他們送來雨傘,他打傘她輕輕地貼近他的手邊,想親近,卻又不敢親近的心,在悸動個不動,就像遇春雨復甦。
“回屋吧。”他低聲道,下雨了,容易染溼鞋子。
“嗯。”她輕聲迴應,在小雨下的繁花小徑上,她默默地跟着他走。
天空陰雲密佈,春雨淅瀝瀝,天氣看起來挺糟,兩人卻覺得——今天天氣真好。
林汐娮送尚少安回房後,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了,不知是誰打來的,現在拿出來看,大部分是蕭颺打來的,有兩個是亞斯,剩下的是蔣家三口發來的賀新春的短信。
她有些不敢面對蕭颺,事先回復了別人之後,這纔給他回覆致電。
電話才響兩聲,便接通了,還未等她開口,蕭颺已先開口:“汐娮,回國了嗎?”
她離開後,對她的思念就像條毒蛇纏繞在心臟,隨時會將他吞噬。
“暫時還回不來,少安情況還沒穩定,寧叔叔讓我留下來幫忙照顧。”林汐娮說得有些心虛,其實有大把侍女可以取替她來照顧尚少安,而她這個半真半假的話。
“汐娮……”他好想問她還愛不愛他,可是話才喚出口,又止住了。
“嗯?”她應了聲,等着他下文。
“沒什麼,我等你回來,回來了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去接你。”蕭颺假裝沒事說道,心裡祈禱着事情不要是他所猜想中的那樣,好擔心好害怕她被尚少安搶走了。
聞聲,林汐娮猶豫了聲纔回應道:“嗯,我會的……那個,上回不好意思,因爲少安出事了,所以我才……”
她話還沒說完,他搶先道:“沒事,我知道,洛杉磯氣溫比華都低許多,記得多穿件衣服,彆着涼了。”
“嗯,我會的。”林汐娮低下頭,看着自己曲着的膝蓋,其實她想給蕭颺說:阿颺,對不起,別等我了——可是她根本道不出口。
她知道越拖下去,她越是自私自利,長痛不如短痛,可她卻沒有勇氣將那句話道出口,她怕,怕他會傷心難過,會受煎熬,那種感受她經歷過,每當夜幕降臨,便會心痛發作,就好比生不如死。
“汐娮,我愛你。”蕭颺道出這句話,彷彿在拼盡了全力在挽留正在遠去的她,可是道出口後,令他發現這句話是那樣的慘白。
“嗯,時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林汐娮看看時間,在華都已是凌晨一點多。
“好,晚安。”蕭颺苦笑回道。
“嗯,晚安,好夢。”林汐娮由衷希望他能過得越來越好,只是現在,她發現拖下去,他會更痛,可是怎麼辦,她又不忍心傷害他,真的道不出口。
“好,你也好夢,啾……”他試着像以前那樣,隔着電話給她送去晚安之吻。
曾經,這樣的吻,令她很心動,可是現在卻是那樣的沉重,他越是對她表達得一往情深,她的壓力便越大,她或許是個極其薄倖的女人,否則怎會棄一個如此好的男人離去?
結束通話,林汐娮把手機調靜音丟到一邊,倒躺牀上,煩躁地翻滾了幾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她再度醒來已經是晚餐時分,今晚只有她和尚少安兩人用餐,尚永寧不在。
晚餐後,看到外面的雨靜了,兩人又到花園裡走走,時間差不多便回了屋,醫生過來給尚少安做檢查,輸送解藥,液體才進入他的體內,眼皮便沉重得不像話,慢慢的睡了過去。
林汐娮守在牀邊,出神地看了會他的臉,直到門口傳來尚永寧進來的聲音,這才緩回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