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傳來雞鳴。
幔帳裡傳出一聲軟軟的女子聲音,“天亮了。”
“嗯。”容戩輕撫懷中人兒光裸的背脊,懶懶不願意睜眼。
“該動身了。”墨小然握着一小撮髮絲去撩他俊臉。
他受不了癢,笑出了聲,猛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低頭親了下去,“再調皮,我就不走了。”
墨小然可不想再呆在這地方,把他推開,一骨碌地爬起來,“準備走人。”
“小然。”容戩看着墨小然下牀,叫道。
“怎麼?”墨小然回頭。
“跟我回九王府。”
“不去。”
墨小然被該死的映雪弄到這鬼地方,耽擱好些日子,要做的事還沒做,怎麼肯跟他回去。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們處境會很尷尬。”
“大不了最近不見面了。”
“我母親雖然是炎皇族的人,但炎皇族卻不歸我管,他們要做的事,我干涉不了。”
“你可以選擇不參與。”
“我不參與炎皇族的事,那你能不參與鳳血族的事嗎?”
墨小然沉默。
她並不想參與鳳血族的事,但母親是聖姑,在族裡多年,絕對不能置身事外。
母親涉入,她豈能袖手旁觀。
墨小然不說話,容戩也不催,靜靜地凝看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小然,跟我回去,就當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莞姨和二水她們,我會保她們周全。”
墨小然輕搖了搖頭。
“你是放不下重樓?”容戩的眸子冷了下去,他已經恢復記憶,記起了和重樓之間的恩恩怨怨。
墨小然在神龍洞的那些年,重樓確實頗爲照顧墨小然,但重樓後來對墨小然做的那件事,他不能原諒。
他誰都可以護,獨不能護重樓。
當然,重樓也不會讓他護。
墨小然把手從容戩手掌中縮了回來,反握住他的手,“我放不下的不是重樓,而是其他,有些事,我必須去做,否則的話不會心安,更不會開心。”
“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爲你做的?”
“有些事要自己做。”
容戩默了一陣,輕道:“好,有什麼事做不到的時候,不要勉強,另外別忘了,你還有夫君。”
墨小然笑着親了親他,“記住了。”
有人輕敲了敲門,門外傳來玉羅剎的聲音,“王爺,地門快開了。”
“知道了。”
墨小然出了客棧才發現,天竟然還沒有亮。
玉羅剎提着盞紅燈籠等在門口,“我送王爺和姑娘。”
“不必了。”容戩知道墨小然對玉羅剎有心結,不願意再給墨小然添堵,接過玉羅剎手中的燈籠,牽着墨小然的手,道:“走吧。”
墨小然回頭對玉羅剎道:“謝謝你了。”
“是我該做的。”玉羅剎向二人行了一禮,目送容戩和墨小然肩並肩的身影遠去,暗歎了口氣。
她愛容戩的癡心,卻也爲他的癡心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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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小然剛邁進鳳血族,便看見重樓一個人靜立在谷口的香果樹下,淡淡影子拖得極長,顯得極爲清蕭孤寞。
墨小然猶豫了一下,才走上前去。
重樓擡頭起來,與她的視線對上,眉心攏着的慮色瞬間散去,“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一點消息沒有,我很擔心。”
“遇見了一隻六耳獼猴,被他弄到冥界呆了幾天。”
“穿梭在時空夾縫裡的六耳獼猴?”
“嗯。”
“受傷沒有?”重樓拉住她的手,把她從上看到下。
“沒有。”墨小然把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只是地門不是隨時能進出,等了這麼久,纔出來了。”
“沒受傷就好,可是他爲什麼要把你弄進冥界?”
“我和他的妻子有點過結。”
“那他現在呢?”
“死了。”
“是,他以爲我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沒想到我也有看家的本事,他太過大意,死在我手上了。”
墨小然彈了一粒火星出去,“我壓箱底的本事,可不是誰都受得了。”
她和母親約定好,冥界的所有事情都不告訴任何人,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們還有冥界這條路可以逃生,無論是信任的,還不信任的,都不能說。
因爲這條路,很有可能是她們給自己留的一條不爲人知的生路。
所以,即便是重樓,她也不透露半個字。
重樓感覺到墨小然有事瞞着他,心時一陣失落,她以前什麼都和他說,但自從去了蒙雷以後,便與他生分了,“你的靈火確實是寶貝。”
“我娘呢?”
“在屋裡休息,她一直很擔心你,我陪你去看看她。”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墨小然月牙山走去。
“小然。”
“還有事?”
“你知道洪愷的事嗎?”
“洪愷什麼事?”墨小然裝傻。
重樓看着墨小然微微蒼白的小臉,眸子純真得如同一隻小貓,就像她小時候隔着石壁上的小孔看他一樣,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也沒什麼事,你想必也累了,看了你娘,早些休息。”
“好。”
墨小然快步走遠。
重樓眉心慢慢蹙起。
阿莞突然失蹤,只留下牀上的一灘血跡,昨天突然回來,說受傷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被人劫持,幸好遇上洪愷,被洪愷救了回來。
月牙山出事以後,戒備森嚴,她被人行刺劫持,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太詭異了。
張顯草包,張顯的徒弟能好到哪裡?
能把阿莞無聲無息劫走,沒有登天的本事,也差不去哪裡。
洪愷有什麼能耐把阿莞從那樣的手中救出?
阿莞的話,他不信。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洪愷帶回來的消息太出乎他的意料。
洪愷居然發現了張顯乾的事,說屠殺鳳血族的人是從後山谷進的月牙山,而不是從巫谷。
雖然沒有把他牽扯出來,卻爲容戩洗刷罪名。
如果只是一個洪愷,不會有人相信。
但有阿莞擔保,再加上張顯失蹤,就算鳳血族的人對洪愷的話不全信,卻也在心裡存下疑問。
實在可惡。
偏偏他說了那些話,又有阿莞盯着,這個洪愷,還不能死,不能失蹤,得好好地活在衆人眼皮底下,纔不會鳳血族人有更多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