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我到,連茶也不喝了?”
“難道我不該不信?”
重樓沉默,過了一會兒道:“你認爲你爹孃失蹤,是我做的?”
“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墨小然既然來找他,就沒打算藏着掖着。
“我爲什麼要害聖姑?”
“你爲什麼要害我娘,我不想問,我來只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在哪裡可以找到姬煜。”
“我不會告訴你姬煜在哪裡,不過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讓墨非君大人和聖姑安然無恙。”
“難道說,我爹和我娘是你劫持的?”
“你不是說,就算不是我做的,也和我脫不了關係。”
“你知道不知道,你這說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你恨我。”
“傷害我爹孃的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不會原諒,也不會放過。重樓,我今天來,是念着和你過去的那點情分,如果你連那點情分也不想要了,我也不會再有半點顧惜。”
“你信與不信,劫持墨非君大人和聖姑的人不是我,只不過,姬煜欠我一個人情,還得給我幾分面子。”
“這件事,恐怕不是面子可以解決。”姬煜的人把聖君堂那些無辜的人盡數殺死,這些血債,豈能是一個面子可以算了的?
墨小然起身走向門口,她只是想證實一件事,現在答案已經有了。
“小然。”
墨小然停下。
“離開容戩,我一定會讓他們把墨非君大人和聖姑還你。”重樓看着墨小然纖細,單薄的背影,心臟隱隱的痛。
他向來最不願意看見她痛苦,但她如果現在不肯放手,以後會更加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忍痛挖去那塊壞肉,換她一世的平安。
墨小然頭也不回地離去。
飛狼在重樓身前飄落。
重樓道:“去跟着,如果映雪敢對她無禮,不用客氣,另外去告訴姬煜,如果他敢傷墨小然的性命,他想的東西,永遠別想再得到。”
“是。”飛狼飄身出了畫舫。
重樓在進了畫舫裡間,畫舫地板滑開一道門,露出一排臺階。
他步下臺階,頭頂地板無聲地滑攏。
重樓劃亮火石,點燃身邊臺子上的蠟燭。
地下倉亮了起來,可以看見倉裡有一張小牀,小牀上躺着一個女子,雙目緊閉,竟是失蹤的阿莞。
她身下墊的和身上蓋的,都是才換過的新被褥。
而船倉的另一角,綁着一個女子,她眼淚婆娑地看着重樓,滿眼都是訴求之色。
卻是金花。
重樓在她身邊蹲下。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重樓解開她的啞穴,冷冷地看着她,緩緩道:“我這輩子最恨兩件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金花看着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一,背叛。”
“我沒有,我沒有,我死也不會背叛你。”金花拼命搖頭,淚水止不住的流,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重樓絲毫不爲之所動,接着道:“二,利用我。”
“我沒有,我真沒有……”
“沒有?”
“沒有。”
重樓突然捏個金花的下巴。
“你偷聽我和飛狼說的話,已經觸犯我的底線。我看在你平時對我還算忠心的分上,放你一馬,不與你計較,你卻把從我這裡知道的事情泄漏給他人。”
“我……”金花驚得睜大了眼睛,她想否認,但看着重樓的眼睛,否認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麼多嘴的舌頭,還要來幹嘛?”重樓手上用力,捏住她的下顎。
金花突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嚇得白了臉,“不要,你饒了我吧,饒我這一次吧。”
重樓直視着她的眼睛,不答,輕喚了一聲,“飛鷹。”
一個黑衣男子飄落在重樓身後。
重樓丟開金花起身。
金花還沒來得及閉嘴,飛鷹突然上前,飛快地點了她的啞穴,銀光晃過,金花口中一陣劇痛,一截舌頭掉到地上,痛得只有吸氣的份。
再看重樓時,眼裡透着恐懼。
“你故意把墨非君的身份泄漏給姬煜,借刀殺人,讓姬煜對墨非君和阿莞下手,然後再除去墨小然。你明知道墨小然對我而言意味着什麼,卻要致墨小然於死地,你說你該不該死?”
金花滿嘴的血,又痛又怕,不住後縮。
她以爲做得天衣無縫,可以瞞天過海。
但她被綁了丟到這裡,看見牀上躺着的阿莞,就知道自己還是看輕了重樓。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重樓竟半點不念她對他的情意,對她下這樣的毒手。
她向重樓爬上兩步,想求他放過她,但她舌頭沒了,一句話也不能說。
重樓掏出手帕,仔細地擦着碰過金花的手,對飛鷹道,“弄走,不要讓我看見意外。”
這個女人偷聽了他和飛狼的對話,知道墨非君是炎皇族的人。
炎皇族的人和鳳血族的人生下孩子,對炎皇族來說,是天理不容的事。
金花偷偷把這個消息賣給了姬煜。
這纔有了炎皇族的人捉拿墨非君以及阿莞和墨小然的事。
他得知金花泄漏消息,立刻想到姬煜會對阿莞動手,帶着人快馬加鞭地趕去,截下被他們劫持的阿莞,而墨非君沒能截下。
不管他怎麼做,墨小然都會認定這件事與他有關,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
他最在意的就是墨小然,現在因爲金花,在墨小然心裡那殘存的一點情意都被抹掉,讓他怎麼不恨?
吃了金花,都難解恨。
金花看向重樓,重樓一臉漠然,連一眼都不再看她,走到小牀邊的凳子上坐下。
飛鷹上前,提起金花,拖拽着往外走。
金花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試圖掙扎,但哪裡掙扎得開。
飛鷹拖拽着金花出了暗倉,畫舫已經駛到了湖心。
他攥住金花的頭髮,一把摁進船尾的大水缸。
金花只發出一個嘶啞的短促音符,頭就被埋進水裡。
她滿心的恐懼,想要尖叫,想要求饒,可是一張嘴,水就灌進她的嘴巴。
水沖刷着舌頭斷處,越加痛得渾身發抖,偏偏冰冷的水卻讓她無比清醒,清醒地感受着那痛,感覺着生命流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