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聽到這裡,不再說什麼。
涉及到族與族之間的戰爭,個人安危和利弊變得微不足道。
“你先回去吧。”
“小姐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留下來保護小姐。”二水想着重樓望着燕京的方向黯然神傷的神情,心裡難受得要命。
“九王府不讓人隨便進,你進不去,留在這裡也沒用,不如幫我給重樓帶句話。”
“什麼話?”
“三天,這三天不要過問我任何事,也不許讓任何人監督我,三天後,我一定會回鳳血族。”
“可是萬一容戩……”
“如果他要對我怎麼樣,三天前就已經做了,用不着等到現在。”
他是進宮前遇刺,回府後,對遇刺的事半字不提,也沒有約束她的行動。
三天前沒有對她怎麼樣,現在自然也不會。
不管容戩對她是‘補償’,還是其他,她相信容戩不會害她。
二水見墨小然冷着臉,大有她不肯答應,就和她斷決關係的架式,只得答應下來。
墨小然回到九王府,見九王府正在掛寫着雙喜的紅燈籠,不由地怔住。
忠叔看見墨小然,立刻迎了上來,“姑娘,你這是去哪兒了?害我們好找。”
“府裡有喜事?”墨小然看着頭頂剛掛好的紅燈籠。
“是王爺和姑娘大婚。”忠叔偷瞥了墨小然一眼,他家王爺身子不好的時候,她盡心盡力,夜夜侍寢,一個姑娘家,不可能不在意名聲,不要名分的,這婚事雖然突然了些,但她沒理由拒絕。
“如果我不回來,他又娶誰?”墨小然心塞得厲害,他果然沒打算理會她母親的意見。
“少爺說了,婚堂備着,姑娘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成親。”
“他有沒有說過,跟我回去向我娘提親的事?”
不管她母親同不同意,但如果他連去提親都直接省了,他對她的尊重僅此而已了。
“少爺已經備好了聘禮,讓人先送去鳳血族,說先和姑娘把婚事辦了,再和姑娘一起回去。”
墨小然冷笑,“把婚成了,再回去?是去示威吧?”
“墨姑娘,老奴說一句不該說的話。”
“什麼話?”
“以我家少爺的能耐,早就名聲在外,用不着向任何人示威。他這麼做,不過是怕姑娘回了鳳血族就跟他回不來了,所以才先斬後奏。姑娘成了九王妃,嫁雞隨雞,鳳血族也沒了留下姑娘的理由。”
墨小然睨了忠叔一眼,忠叔的話讓人聽了不舒服,卻是實話,她否認不了容戩的能耐,“容戩呢?”
“在書房。”
“去告訴他,給我備喜服。”
“喜服已經備好,早送去了姑娘房裡,姑娘儘管回房就好。”
墨小然輕點了下頭,不再多說,邁進門檻。
忠叔跑向書房。
墨小然進了府,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追上兩步,看見那女子,竟是嶽小菁,有些意外。
“小菁,你怎麼在這兒?”她記憶中,九王府全是‘自己人’,根本不會輕易放外人進府。
嶽小菁向墨小然行了一禮,道:“我來看小姐,恰好遇上九王和小姐的喜事,所以想留下幫點忙。府裡的管事,聽說我和小姐的關係,便讓我暫時留下了。”
一說起婚事,墨小然心裡就不是滋味,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嶽小菁看着墨小然離去的背影,輕咬住了脣,心裡道:“我不是有意騙你,但我不這麼做,我弟弟就會死。小姐,對不起了。”
墨小然以爲只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婚禮,沒想到她院子裡堆了一大堆婆子丫頭,她的嫁妝更是堆滿了整個院子。
極少理會府裡事務的千雲,正親自指點着下人搬搬擡擡。
千雲說,這些裡的東西只是她的嫁妝的十分之一。
府裡有一個碩大的庫房,全是她的嫁妝,就算是當今的皇后,也沒這麼豐厚的嫁妝。
按理該男方給彩禮,女主置辦嫁妝,但他們情況特別,所以這邊就一手代勞了。
墨小然冷眼看着,覺得容戩有種自娛自樂的感覺。
不過這些,和她沒半點關係。
她被一大堆婆子丫頭擁着進屋。
像一個木偶娃娃一樣,任人擺佈。
墨小然不知道怎麼穿上了喜服,更不知詩梅她們在她頭上擺弄了些什麼,直到詩梅要她看鏡子中的她,她才發現鏡中的女子明明是她,卻陌生地讓她差點沒認出來。
詩梅感嘆道:“姑娘,這麼一打扮,美得完全不像人間的女子了。”
墨小然皺眉,如果之前不知道鳳血族和炎皇族崩裂的事,又或者沒看見那段記憶,看着鏡中的自己,會覺得欣喜。
但這時候,鏡中的自己越漂亮,她就越覺得諷刺。
“姑娘平時就不喜歡繁瑣的打扮,所以我也沒加太多的釵子,但畢竟是大婚,也不能過於的素了,你看這樣可好?”詩梅將最後一朵小珠花別在她頭上。
墨小然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吉時到……”
門外傳來下人的報喜聲。
喜婆忙上來給墨小然蓋上紅頭蓋。
隨着紅頭蓋慢慢的蓋落,墨小然的心也在慢慢下沉,這紅頭蓋如同千斤一般壓在了頭上,透不過氣來。
詩梅,詩蘭,詩菊,詩竹扶起墨小然,走出院門。
雖然只是在府裡成婚,但仍然極盡的鋪張。
墨小然被送上一頂八擡大轎,一路吹打,去了正殿。
墨小然被扶出轎子,一支手指修長的大手,伸到她紅頭蓋下,繡着金絲圖案的大紅衣擴袖將這支手襯得近乎透明,修整得很淨的指甲泛着粉紅的淡光,掌心厚實溫柔,帶着薄薄的繭子,是讓人心安的手。
墨小然愣愣地看着那隻大手,心裡卻是一片冰冷。
那隻手靜靜地等着,既不急燥,也無縮回之意。
二人這麼僵持着,時間一秒秒過去,喜婆終於沉不住氣了,“九王妃,不要錯過了吉時。”
詩梅輕輕推了推墨小然的手臂,在她耳邊輕聲道:“九王妃,王爺在等。”
墨小然的眸子猛地一縮,彷彿看到她緊抱着容戩的屍身,坐在湖邊,面前血流成河,不由地苦笑,三世癡纏,總算嫁了他,卻沒有絲毫快活,反而像有一塊石頭,緊緊地壓在她的心房上,沉重地讓她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