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休沉默了, 他恨那些人,可又無可奈何,正如昭玉所說他無比骯髒。
咔噠的, 外邊的門開了。
攝影活動結束了, 荊文山用備用鑰匙打開昭玉家的門, 因爲昭玉沒有回他的消息。
荊文山走進了房間裡, 散落在地的酒瓶滾到他的腳邊。
他看見了昭玉的客廳裡, 一個男人穿着昭玉的衣服坐在沙發上,昭玉趴在桌上似乎是喝醉了。
好惡心。
他看着那個陌生男人油然而生的厭惡,昭玉剛分手一個又找了一個嗎?他的絞痛的難受, 真想直接殺掉那些人。
荊文山走到桌前,輕輕碰了碰昭玉, 沒有反應。
死掉了嗎?這個想法在他腦中蔓延, 慌張並沒有發生, 反而是有了些安心,昭玉死掉的話就不能再去看其他人了吧。
可是趴在桌上的昭玉覺得寒冷裹了裹衣服, 他剛剛的想法終究是妄想。
“怎麼了?”
荊文山開口,不知的對着昭玉問,還是一旁的花休。
昭玉沒有說話只是一直趴在桌上,臉泛紅的可怕似乎是喝酒喝的。
一旁的花休看着面前忽然進來的荊文山,他是認得的, 可荊文山似乎不認得他。
“他喝酒了。”花休想伸手去扶起昭玉回臥室休息。
荊文山則是輕輕的摸了昭玉的額頭, 很燙, 昭玉在發燒。
花休看見了荊文山的動作, 想了想剛剛路上很冷, 昭玉說話聲音又帶着鼻音,現在還喝了酒...
他有些着急的問:“他生病了?”
荊文山沒有理會花休的問題, 他抱起昭玉就往外走,開車送昭玉去醫院。
花休沒有阻攔,他知道荊文山喜歡昭玉,小時候他就知道了,但沒想到現在荊文山還一直在昭玉身邊,甚至有昭玉家門的鑰匙。
他在昭玉的家裡遠遠的站在陽臺上就看見了荊文山帶着昭玉上了一輛車,行車的方向是醫院。
花休轉身回到剛剛昭玉坐過的沙發位置上,他喝着昭玉杯子裡的酒。
他的手機傳來振,他看了一眼是花昊宇打來的電話,他想毋庸置疑是要說什麼威脅話,現在他什麼都不想聽,直接關了機。
他緩緩喝着昭玉的酒,親吻杯邊就好似親吻昭玉。
可是爲什麼,他會這麼骯髒噁心呢?噁心到昭玉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都是因爲那些人的存在,他那個骯髒的家庭。
酒味瀰漫在喉嚨見,他眼底發暈,好像看見了他和昭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個時候,母親惡趣味的將他打扮成小女孩的模樣。
在幼兒園裡,昭玉發現了一個人偷偷躲起來的他。
昭玉小跑到花休面前,笑着純真無邪:“一起玩嗎?”
花休搖搖頭,他看着眼前像是童話書裡小王子那樣的男孩,心底是不知所措的。
可是昭玉一直鍥而不捨的纏着他,沒事就將自己的小零食給他。
花休覺得昭玉對他很好,人又非常可愛,靠近些的時候總是可以聞到昭玉身上是香香的。
可是,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的母親所發現。
不可以讓昭玉,變的和他一樣。
那時候,花休無比希望昭玉離他遠一些,即使兩個互相喜歡,但是兩個人都太弱小了。
他很想帶着昭玉像童話故事裡說的一樣,一起逃離女巫的詛咒,然後兩人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可即使走出了幼兒園,他們又能去哪裡呢。
無可奈何,只能悲痛哭泣。
如今,他已經滿身污穢,即使有了錢,可以逃離,可是也不再可能和昭玉在一起了罷。
花休這般想,清醒了些,在看衣襟上卻滿是淚水浸溼的深色。
叮噠嘀嗒的聲音從櫃子邊響了起來。
花休聞聲緩緩起身去看是什麼,看見了一個手機,什麼顯示了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應該是昭玉的手機,只是沒有備註名字的電話要接嗎?
會不會是昭玉在醫院借的手機打過來的?
花休愣了愣片刻,接通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是一個男生的聲音,很陌生,很急促:“昭玉…昭玉…”
花休一時不知怎麼說:“他不在,你是誰?等他回來…我告訴他。”
白玉澤對着電話問:“我是白玉澤…你和他什麼關係?他是手機爲什麼會在你那裡?”
“...”花休只覺得對面人煩的很,“他生病了不在家。”
白玉澤繼續問着那個人:“你是誰爲什麼在他家裡?”
能在昭玉家裡,年輕又好聽的男聲,知道昭玉的近況,一切在白玉澤心裡塑造成了不好的想法。
“我是他愛人。”
撇下這句謊話,花休掛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白玉澤,他想大概是昭玉和他分手後和別人在一起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白玉澤看着沒有通話了的手機,他用力將手機啪的一下摔在桌子。
在幾個月前,被父母關在了家裡,手機也被上繳了,好不容易從家裡逃了出來,卻是看見了昭玉的分手消息。
還有一個陌生男人拿着昭玉的手機,說他是昭玉的愛人。
白玉澤氣的胸口疼,得要去找到昭玉。
他緊緊握着拳,拿起手機查找起了本市所以醫院。
生病了既然不在家裡,那就只能在醫院裡。
白玉澤倒是要看看,這段時間他不在了,昭玉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和他分手…明明被關在家裡不能聯繫昭玉不是他的錯,而如今昭玉居然和別人在一起了。
他走到街道上,打了一輛車,他要一家家醫院找,找到昭玉。
醫院裡。
昭玉覺得腦袋都快炸了,又暈又痛,手還使不上勁。
他又想起來白玉澤,忽然就想看雪,他所住了病房樓層很高,直接在牀上往窗戶看看不見雪。
好在房間很暖,昭玉緩緩起身朝着窗子的地方挪。
他看見了窗外下的漫天的雪,這所醫院很奇怪窗子外的樓下是水池。
他看着雪,他終於想起來小時候他和另一個小孩演白雪公主的故事時候,那個演白雪公主的人就是白玉澤。
那個時候因爲白玉澤是白化症,所以大家都想讓他演白雪公主。
而昭玉因爲外貌優勢也混了一個王子。
那個時候,他也喜歡過白玉澤,只不過忘了。
他想着這些,忽然就不明白當初爲什麼那麼意氣用事就答應白玉澤的母親和白玉澤分手了呢。
即使白玉澤失去了財產繼承權,昭玉也一定會去掙錢養白玉澤的。
昭玉望着窗外的雪,徒然的想,回得去嗎?手機也不在身邊,不能去看看之前的消息,雖然已經刪掉了。
病房的門,輕輕的開了,昭玉隨之望去,是荊文山。
昭玉靠在窗邊,荊文山看着昭玉,他的眼睛很暗,兩人沉默了許久。
荊文山語氣不太好,他問昭玉:“剛剛你家裡的那個人是誰…”
昭玉想了想,在家的應該就是被請喝酒的那位,“花休。”
荊文山走近昭玉身邊,“小時候那個?”
他不明白,昭玉總是可以喜歡別人,而他對昭玉再如何好,兩人的關係都只是比較要好的朋友而已。
每每如此想,他都覺得自己要瘋掉。
昭玉點點頭肯定,隨後繼續問:“你知道我的手機在哪裡嗎?”
“你要手機做什麼?”
“找白玉澤。”
爲什麼…又是別人。
荊文山忽然伸手,就像之前看到安靜喝酒喝昏過去的昭玉,下意識希望昭玉是死掉的一樣。
或許只有昭玉死了,他纔可以不那麼慢痛苦吧。
昭玉沒有什麼力氣,他被荊文山抵在玻璃上掐着,快要窒息了,手指卻沒辦法將荊文山的手掰開。
窒息的疼痛。
背後的玻璃咯吱作響,他的眼睛都滿是紅血絲的,脆弱蒼白的脖頸出現了荊文山手指的印記。
荊文山注視着眼前就像是要死去的昭玉,他的眼睛卻是在流淚的,明明要被殺死的是昭玉,而他是殺人者,爲什麼要哭呢。
他愛昭玉啊,即使這樣從未愛過他。
荊文山鬆開了手指。
昭玉忽然緩過來些,他的全部力氣都壓在了背後的窗戶玻璃上。
玻璃碎了,喀吱一聲,昭玉後傾隨着玻璃的殘片摔落下去。
荊文山望着空了的窗口一時愣在了原地。
昭玉在樓層間墜落下去,最後一刻他看見了周圍一起落下的玻璃,玻璃上反射着雪的光輝。
雪。
他對不起白玉澤,如果再選一次。
他不會和白玉澤說分手。
而此刻的白玉澤,正在醫院門口不遠處,他遠遠的就看見了從樓上破裂玻璃的樓下墜落了一個人,他想是跳樓嗎?仔細一看那身影熟悉的可怕,是昭玉,他永遠不會忘記的人。
白玉澤往昭玉墜落出走去。
他看見醫院結了冰的泳池,冰塊碎裂。
水裡溺着的人,正是昭玉,但似乎他要死去了,連掙扎都沒有。
昭玉在水中,真正的覺得他要窒息了,彌留之時,他似乎看見了白玉澤,他輕輕的喃喃了一句:“我愛你。”
黑暗侵蝕了思維。
白玉澤看着閉着眼睛在冰冷水中彷彿睡着了的昭玉。
他想之前的事情即使解釋了,昭玉也一定還會生氣吧,也一定是分手吧。
白玉澤刪除了昭玉給他發送的分手消息,聊天記錄看去來如此完美。
我們永遠在一起。
白玉澤凝視着水裡的昭玉現在看起來依舊蒼白而美麗。
“我是這般的愛你。”
他不禁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