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隔着車窗看到近在咫尺的李昊時,安然瞬間石化,一年之內的悲傷痛苦在這一刻全部幻化成黑色的雨滴灑向一片淒涼的大地……
安然的雙耳已經失聰,只看見李昊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在和冷之勳說着什麼,嘗試着移動一下自己的腿腳,整個人虛脫一般從座椅上滑了下來。
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再到希望,又從希望到絕望,或許,真的只有親身經歷還能徹頭徹尾地去感受其中的滋味。
世事難料,很多事情的結局都是讓人無法預料和難以接受的。
安然雙手抱膝坐在座椅下面,一陣窒息感傳來,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證明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已經沒有力氣再擡頭看一眼車窗之外的那個既熟悉又陌生面孔,安然的世界裡一片悲傷,她不明白李昊爲什麼不給自己聯繫,更不明白爲什麼胡夢瑤明明知道李昊的蹤跡卻不告訴自己……她已經無力再問,再猜……
內心真實的恐懼感充滿了整個心臟,她害怕這個世界解開面具露出骯髒的樣子,如果可以,她寧願永遠看到假象……安然只想離開,立即離開,越快越好。
不知過了多久,冷之勳終於上了車。
“送我回家。”安然喃喃地說了一句,並未擡頭。
冷之勳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滑坐在地上的安然,默了一會兒,側身伸手把安然從地上撈起來重新安放到座椅上,又順手幫她綁上了安全帶。
“既然見到了,爲什麼不去問問?”冷之勳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到。
安然不語,面無表情地望着車窗之外的霓虹發呆。
“有些事情,弄明白總比自己騙自己強!”冷之勳看了安然一眼,車子一個調轉向駛了出去。
“向日葵西餐廳”的門前依然是車水馬龍,一派繁榮昌盛的模樣。
冷之勳的車子在餐廳旁邊的一個小區的門口停了下來,走下車子跟保安聊了幾句後就把車子開了進去。
“我要回家!”安然有氣無力地說着。
“就這樣稀裡糊塗地離開了,豈不是給你惹煩惱嗎?”冷之勳說着伸手指着不遠處說,“要死你也可以死的明白一些啊!”
順着冷之勳手指的方向望去,李昊正與胡夢瑤在一樓的花園裡,一邊親吻一邊甜蜜嬉戲,全然一副熱戀中的男女的癡纏模樣……
時間彷彿膠凝了一般停滯不前,安然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個世界的假象太多,多到你根本來不及防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血淋淋的一面。
冷之勳默默地看渾身戰慄的安然,伸手遞過去一張紙巾:“給!“
安然顫抖着手接過紙巾,擡起淚眼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來:“謝謝!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十分狼狽?“
冷之勳認真地點頭:“有點兒。“頓了頓,又說:”不過,要是擦乾眼淚,應該就看不出了。“又交代一句:“我不方便出面,你去吧。“
安然平復着狂躁的心魔,擦乾眼淚打開車門緩步走了過去。
胡夢瑤正撒嬌般地俯在李昊的背上,李昊揹着她在燈下旋轉着……
時光流轉,光陰倒退。這一幕多麼熟悉,往日的歡聲笑語彷彿還在耳邊迴盪,總以爲那
種他曾經帶給自己灰暗人生帶來的陽光幸福感會一直存在心間,經久不衰。但是,就在這一刻,眼前的一切瞬間顛覆了安然的世界觀。
時隔將近一年的時間,眼前的李昊似乎陌生了許多,也高大了許多,一身得體的商務裝扮看起來價值不菲。
“李昊!“安然輕呼一聲,”是你嗎?“
微微泛黃的燈下,李昊身形兒一滯,整個人僵了那裡。
曾經無數次暢想過再次見面的場景,以優雅自信姿態,以陽光明媚的笑容,以意氣風發的姿態……就是沒有想過會以現在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胡夢瑤臉上一驚,繼而一臉冰霜地說:“安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路過而已!“安然悄悄吞下眼淚,笑着說,”看見你們了,就下來跟你們打個招呼。“
“路過?“胡夢瑤一臉的冷笑,”你真會路過。“
“安然……你這就是何必……“李昊面有難色,卻沒有絲毫的愧疚和憐惜。
胡夢瑤冷哼一聲,轉身兒進了屋子。
“能告訴我原因嗎?”安然笑着問了一句,“不過,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李昊一改剛剛的尷尬之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說:“你爲什麼要來龍城?“
安然伸手接住一滴落下來的雨水,一片冰涼自掌心處快速暈染至全身。安然一個苦笑:“這個問題應該問問你自己吧?“
“其實,……安然,你真的不用來龍城的!“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真的不應該來龍城!“安然低着頭,像是自言自語,”我不光來了龍城,我還去了新疆和西藏,去了果子溝,去了賽里木湖,去看了薰衣草,還去了布達拉……但凡是你說過要帶我去的地方我都去了!“
李昊再次僵在那裡,脣角蠕動一下,竟然無言以對。
眼淚泉涌一般朝外冒着,混合着雨水讓人分不清。安然故作優雅的一笑:“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在大學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結局,只是我徹悟的太晚了!“
“安然,其實我……“李昊欲言又止,最終選擇了沉默。
“你進去吧,我走了。“安然勉強一笑,強撐着沉重的身軀緩緩朝着車子的方向走去。
等不起的人,就不要再等了,因爲癡心並不能感動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往往傷害自己的並不是對方的絕情,而是自己心存幻想的堅持。
勇敢一些,轉身兒忘記吧!
打開車門,安然癱坐在椅子上,擡起淚眼努力擠出笑容看向冷之勳:“冷總,您看我這個模樣還行麼?”
“行!”冷之勳鄭重點了點頭,伸手再次幫安然繫上了安全帶。
“真的?”安然脣角抽動,淚眼朦朧。
“真的。”
安然笑了起來,繼而又哭了起來:“可不可以帶我去喝酒?”
“可以!”冷之勳認真地說,“但是不要吐我身上!”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安然在自己的牀上醒了過來。
一天一夜,像是經歷了整個生命。
有時候,面對無力征服的現實,我們唯有臣服。
或許,在生命中,你
必須要放棄一些東西,才能獲得一個更圓滿的自己。
陽光刺得眼睛幾乎睜不開,胃裡十分難受,安然爬起來喝了口水,意外發現鍋里居然有保溫的熱粥。
安然的眼淚流了下來,來不及多想,就像一個重獲生命之人,本着對生命的渴望,就着眼淚,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這樣也好,沒了牽掛,她再也不用考慮其他,放棄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她需要用工作的熱情來麻痹自己的傷痛。
或許,這纔是真實的人生,這纔是成熟表現;或許,這就是生命的動力,這就是絕處逢生。
對着鏡子化了精緻的妝容,確定看不出絲毫的悲傷痕跡之後,安然優雅地走了出去。
“你還知道上班啊?”剛走進趙大健的辦公室,撲面而來的一聲怒吼,“你手機還能不能用了?作爲銷售顧問二十四小時不能關機,這個基本的道理還需要我再給你重申一遍嗎?”
“趙經理,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安然垂首道歉,一臉的真誠。
“你是個豬啊!”趙大健生氣地說,“假也不請,手機也不通,你這簡直是無法無天的節奏!”頓了頓,又說,“這個月的任務多加一臺算處罰,有異議嗎?”
大爺的,這個節骨眼上問有沒有異議,打死也不能說有異議啊!
“安然姐姐,你瘋了啊?“劉朵朵一臉的詫異地看着安然,”我覺得你今天十分不正常!“
“怎麼不正常?“
“首先,你的臉色不太好!“頓了頓,劉朵朵補充道,”其次,你今天的熱情很反常,看見意向客戶的時候雙眼放射的是一束駭人的綠光,就像一頭餓狼看到獵物一樣的眼神兒!”
“還有嗎?“安然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還有,我坐在前臺,哪個銷售顧問跟客戶談判議價能夠逃過我的法眼啊?你今天的談判方式也與往常不一樣!以往都是被動的跟着客戶的思維走,客戶問你來答,今天大不一樣啊!“
“什麼不一樣?”
“你今天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完全佔據主動地位,不但把客戶說的啞口無言,還時不時擺出一副女王的架勢來,震的這幫子客戶跟個二愣子似的,一邊傻笑一邊討好你!”頓了頓,劉朵朵撇嘴一笑,“客戶平時當爺當習慣了,猛地一下遇見御姐般的你,有點兒新鮮感,全都犯賤似的任由你牽着鼻子走,掏錢買車不說還心滿意足地一個勁兒傻笑!”
“有這麼誇張麼?”安然一邊寫着客戶心意卡一邊面無表情地問着。
“有啊,我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銷售顧問一個下午能夠現場拍下兩個客戶的,你看你多利索,還沒有下班就成交了兩輛車!後生可畏啊!你讓老銷售故問你情何以堪啊!小心遭人嫉妒纔是!”
“呵呵!”
安然的一聲冷笑,聽得劉朵朵頭皮發麻。
經歷過親情變故,愛情的背叛,友情的欺騙……這一系列走下來,後面即便再有任何的狗血劇情,估計也無傷大雅了吧。
“姐啊!”劉朵朵不解地看着安然,小心翼翼安撫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因爲大姨媽來了,所以臉色難看,所以看誰都不爽,所以纔會使出今天這般絕殺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