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將目光投向了江佑城的電話。
江佑城條件反射般地彈了起來,握住手機的手卻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見他這樣,蘇喬眼裡頓時閃過一道疑惑的光芒——難道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江佑城真的沒參與何思韻被綁架的事情?
“快接啊,你還楞着幹什麼?”
見他遲遲不肯按下通話鍵,江老爺子不由得有些急了,
“你還不趕緊看看究竟是誰打來的電話?”
“是個陌生來電,和最後打給思韻的那個電話號碼一模一樣。”
江佑城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接通了電話。電話那端立刻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喂,是江總嗎?你妻子何思韻和你還沒出世的孩子正在我們手裡,識相的話就不要報警,乖乖地準備好贖金和我們交易,否則的話......以江總的見識,想必應該能夠想到後果會是怎麼樣的把?!”
“錢我可以給你們,但你必須保證你不能傷害到我老婆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江佑城厲聲說道,“否則的話,我讓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綁匪輕笑了一聲,“江總放心,我們只是求財而已。只要你肯乖乖給錢,一切都好辦。”
“說吧,你們到底想要多少錢?”
“五千萬。”綁匪不假思索的答道,“怎麼樣江總,五千萬買你老婆和孩子兩條命,不算貴吧?”
江佑城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
綁匪停頓了一下,“美金。”
“你瘋了嗎?”江佑城頓時氣急敗壞,“你怎麼不去搶銀行!這一時半會兒,我上哪裡去給你找五千萬美金?”
“搶銀行可沒這個划算。江家家大業大,在C城可以排到前三。江總不會說你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吧?”綁匪冷笑了一下,
“要是江總不願意的話,那我只好告訴江太太,說她老公不願意救她,讓她自己想想辦法。我想以江太太何家大小姐的身份,湊五千萬美金想必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江佑城面色猛然一變,“你在威脅我?”
何思韻手握何氏集團百分之八十的股權,想要湊五千萬美金當然不是難事!
可如果讓何思韻知道他因爲五千萬美金不肯救她,那他損失得將會比這個慘重得多!
“不敢!江總是生意人,孰輕孰重,想必不用我來教你。”
綁匪得意的笑了笑,“怎麼樣江總,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你的老婆和兒子,你到底要不要救?”
“我救!只要你別耍什麼花招,五千萬美金就五千萬美金!”
江佑城不假思索的答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聽聽我老婆的聲音?”
“江總果然是個聰明的生意人。”綁匪十分爽快的說道,“等着,我這就讓你聽聽江太太的聲音。”
片刻後,電話那端傳來何思韻淒厲的叫聲,“佑城,救我。我......”
話音未落,何思韻好像已經被人捂嘴了嘴。聽着電話那端傳來的“嗚嗚嗚”的聲音,江佑城面色一沉,厲聲說道,
“你們不準傷害她!”
“放心吧江總,江太太現在可是我們的搖錢樹。沒拿到錢之前,我是捨不得動她一根寒毛的!”
綁匪不疾不徐的說道,“不過江總,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敢報警,我保證,你的老婆孩子都會屍骨無存的!”
“告訴我交易的時間地點。”
“時間是十二小時之後,五千萬美金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我給你們十二小時時間,想必夠應該江總籌錢了吧?”
綁匪想了想,“至於地點麼......你再等我另外的通知吧!”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九點了,銀行已經關門了。明天早上九點之前,我到哪裡去給你湊這麼大一筆數目!”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以江家在本城的地位,我就不信你們想不到辦法。”
說罷,綁匪不由分說的掛斷了電話,“我最後說一次,千萬千萬不要報警......”
“大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一邊命幫傭將嚎啕大哭的江少寧帶下去,江臨嘉一邊不動聲色地注視着江佑城,
“今天咱們已經驚動了警察,在那邊備了案了,現在綁匪又不準報警.......”
江佑城不肯答話,直接將目光投向了江老爺子,“父親,你說呢?”
“你沒聽綁匪說報警要撕票嗎?”江老爺子沉吟了片刻纔開口說道,
“萬一綁匪知道咱們報警了,殺了你老婆怎麼辦?那可是一屍兩命的事情!”
蘇喬眼底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海裡突然鬼使神差的閃過一個念頭——
老頭子之所以不肯報警,到底是因爲怕綁匪撕票,還是想等何思韻死了之後將何氏集團佔爲己有?
畢竟,只要何思韻一死,江佑城和江少寧就成了名正言順的法定繼承人。
江少寧年幼,身爲監護人的江佑城自然而然擁有了何氏集團的掌控權!
她以爲江佑城會滿口答應,誰知江佑城卻開始猶豫了起來,
“可如果不報警,萬一綁匪拿到錢卻不肯放人的話,那咱們豈不是人財兩空?”
江佑城說這句話的時候,蘇喬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落在他的臉上,不肯放過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可是江佑城的神情卻十分正常,正常到蘇喬根本在他臉上找不出一絲半點兒的諸如心虛、慌亂之類的情緒!
“我覺得只要我們做得隱秘一點,不讓綁匪發現就行了。咱們的人力畢竟有限,如果有警方的配合,這件事相信應該能夠順利得多!”
說到這裡,江佑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江老爺子,“父親,你說呢?”
“既然你已經拿定了主意,那還問我做什麼?”
江老爺子並未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做過多的爭論,他冷哼了一聲,到底還是同意了他的方案,“那就照你的想法來辦吧。”
“謝謝父親。”江佑城拿起手機就走,“如果父親沒什麼其他吩咐的話,我先下去湊錢了!”
“大哥。”江臨嘉開口叫住了他,“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便是。”
蘇喬以爲江佑城會拒絕。
畢竟如果他真是幕後主使之一的話,那麼這件事他應該不想讓過多人蔘與。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他的死敵兼兄弟!
誰知江佑城竟然飛快地點了點頭,“來吧,這個時候我還真需要二弟幫我一把。”
江臨嘉毫不遲疑地跟上了他的腳步,路過蘇喬身邊時,他趁衆人不備,悄悄地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等衆人都散了,蘇喬才回到江臨嘉的房間,拿起手機給容垣打了一個電話。
“你說,江佑城到底有沒有嫌疑?”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容垣之後,蘇喬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表現得那麼坦蕩,讓我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難道,他真的是無辜的?”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江佑城是隻老狐狸了,如果他真想演戲,想要騙過你的眼睛也不難!”
容垣沉吟了片刻纔開口答道,“但有一點我敢肯定的是,不管江佑城有沒有參與其中,這件事跟你姐姐一定脫不了干係!”
按照最大得利者的原則來說,何思韻如果死了,江佑城和他的孩子纔是最大的受益人。
稚子無知,那麼剩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江佑城了。
可除此之外,蘇瑜的嫌疑也很大。她雖然不能直接繼承何思韻的財產,可以她和江佑城的關係,一旦何思韻死了,她就可能登上江太太的寶座。
到時候,她也能在何思韻的財產中分一杯羹!
“我也覺得她疑點重重。”蘇喬並未在容垣面前隱瞞蘇瑜的那些反常,“可照我父親的說法,她又有不在場的時間證明。”
“這種事,未必要她親力親爲!”容垣不以爲然的說道,
“甚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蘇瑜真是幕後兇手的話。今天下午喬佩蘭和你父親吵那一架,說不定就是故意在爲蘇瑜製造她的不在場證明呢?!”
“那咱們先靜觀其變吧。”蘇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容垣,有時候我覺得人性真可怕!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有些人什麼都能夠做得出來......”
“人性雖然貪婪醜陋,但你也別想得那麼悲觀!這世上依然有像陸文淵這樣重情重義,爲了你連命都不要的男人!”
容垣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再說了,走到今天這一步,還不是何思韻她自己咎由自取!如果她肯早一點聽我們的話,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種下場?!”
蘇喬知道他說得沒錯,其實他們對何思韻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們冒着打草驚蛇的風險,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但她卻根可她偏聽偏信,執迷不悟!
蘇喬第一次知道,一個女人一旦偏執起來會有多可怕!
明明這一切就是可以避免的,但因爲她盲目的愛着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所以纔會自尋死路!
“你說,蘇瑜爲什麼突然對何思韻下手了?離上次她害何思韻差點流產過去纔沒有多久,她這麼貿然行事,就不怕江佑城或者別人懷疑嗎?”
蘇喬突然想起父親的話,“會不會是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一時惱羞成怒,纔會遷怒於何思韻的?”
“你那個好姐姐像這麼衝動的人嗎?”容垣並不同意她的觀點,
“與其說她是臨時起意,還不如說她蓄謀已久!也許失去孩子是個導火索,也許讓她突然發難還有其他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但我打賭,她絕對不是現在纔想要對何思韻下毒手的!”
“其實有一點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江臨嘉那天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按說何思韻應該很排斥江佑城的那些女人去找她纔對。”蘇喬皺眉說道,
“她的性格就像只鴕鳥,能夠自欺欺人的時候她絕對不會主動去面對這些糟心事。你說她爲什麼在醫院接到一個電話就不管不管,連液也不輸了,就直衝衝的衝了出去?”
“會不會是江臨嘉把何老爺子遭人毒手的事捅到了何思韻的面前,讓她對自己父親的死起了疑心。而蘇瑜又剛好拿這件事引她上鉤,她纔會一下子失去理智的?”
“不管是不是,那都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容垣,如果可能,我們能不能儘量阻止蘇瑜?”
蘇喬沉聲說道,“我總覺得那個火車聲音不是我的錯覺,要不你從這方面排查,也許能查到何思韻的下落也未可知?”
“如果你沒聽錯,那當時何思韻的位置可能不在城北火車站,而在城郊有車軌的地方。照着這個思路去尋找應該是沒錯的!”
容垣想了想,道,“不過這範圍太大,一時半會兒的,我未必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到如今這種情況,我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聽見屋外有腳步聲匆匆而來,蘇喬連忙說道,
“好了,就暫時先這樣吧,我得掛電話了。”
片刻後,江臨嘉推門而入。還沒等蘇喬來得及和他說話,她的手機又再度響了起來。
一看電話是醫院的醫生打來的,蘇喬的心跳沒來由的漏了一拍。
然而下一秒,醫生的話又讓她瞬間從地獄飛昇到了天堂,“周醫生,我沒聽錯吧?陸文淵他真的有醒過來的跡象?”
江臨嘉臉色猛然一變,脣角的笑容已經瞬間凝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