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如此鄭重其事,她頓時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嗯,你說。”
“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子,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個婚,你是鐵了心想要離的,對吧?”
“當然!”她答得斬釘截鐵,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她的回答頓時取悅了他,他微揚了脣角,綻出一抹淺淡至極的弧度,
“那,要我幫你嗎?”
她其實下意識地想要問他,會不會連累了他?可話到嘴邊,她又驀地想起他剛纔說的那番話。
他說讓她試着信任他,既然他這麼說了,她爲什麼不學着依靠他呢?!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樂意至極!”她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可是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是一場硬仗,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原本確實是的。”他搖搖頭,“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驚愕地擡頭看他,“這話怎麼說?”
“你受傷這件事,也許是個轉機。只要把握好了,由不得韓重霖不就範!”
他靜靜地看着她,神色坦蕩,“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把這件事全權交給我來負責可以嗎?”
“我現在......”她有些艱難的扯了扯脣角,“除了你,好像也沒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
他驀地一怔,看向她的目光便瞬間帶了幾分驚愕。
“怎麼,你還不知道嗎?”見他不像作假,她忍不住苦澀的笑了笑,
“因爲韓重霖,我被我父親逐出家門了。”
“怎麼會這樣?”他確實有些吃驚!就如喬佩蘭對蘇瑜的偏袒一般,蘇瑞東對蘇喬的疼愛也是人盡皆知的。
他看得出,他的前岳父,是真心誠意疼愛着他的這個小女兒的。
就算喬佩蘭在韓重霖的威逼下放棄了蘇喬,可蘇瑞東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這樣的人!
“你也不相信是吧?”她垂下濃密的黑睫,掩住了眸底的風雲起伏,
“其實到現在爲止,我都不太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事實擺在我們面前,由不得我不相信。”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我也是才知道的,喬佩蘭她......不是我的親媽!”
他驀地一怔,波光瀲灩的黑眸裡頓時有洶涌澎湃的情緒暗流涌動。
“你......”他似乎有些走神,半響才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猜到的。怎麼樣,我很聰明吧?”她強顏歡笑,
“而且,他們也親口承認了。所以陸文淵,我現在是貨真價實的孤家寡人了。你對我這麼好,就不怕我賴在你身邊不走了嗎?”
她半真半假的試探他,一顆心已經“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可是他卻不知爲何突然沉默了下來,半響都沒有吭聲。
她心裡一陣沒來由的失望!
她都暗示到這種份上了,他爲什麼還一句瓷實話都沒有呢?
難道說,他剛纔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都不過是他的隨口之言而已嗎?
她有些討厭這樣沒有安全感的自己,可是屋子裡異樣的安靜卻將她心裡的不安不斷放大,讓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對不起蘇喬,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麼多事情。”
蘇喬還在晃神,陸文淵的聲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
“我剛纔......不應該那樣苛責你的!”
他責怪她對他沒有信心,可是他卻不知道,在那之前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如果連從小將她呵護在掌心裡的親生父親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遺棄她,難怪她會對人性那麼沒有信心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她當時是怎樣絕望的一種心情。
他這才意識到,當時她不是在恐嚇韓重霖,而是真的不想活了!
“蘇喬......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臨那樣的絕望了!”
突然間他就有些害怕,如果那一刀再深一點,如果韓重霖救治不及時......他這輩子也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都過去了。”她剛剛還忐忑不安的心,因爲他溫暖的懷抱突然間就鎮定了下來。
她覺得他說得對,她太沒有安全過,太在乎某些形式上的東西了!
他雖然從未承諾過她什麼,可是他卻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的可靠。
比之於韓重霖隨時隨地可以在你耳畔甜言蜜語,也可以隨時隨地將那些山盟海誓當成一個屁放掉。
這樣的陸文淵難道不是更討喜,更讓人心安嗎?她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再說了,這件事你又沒有做錯什麼。對了,你剛纔說我離婚的事情有了轉機,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能會用一點小手段!”他將計劃坦坦蕩蕩的告訴她,
“並不那麼見得磊落,但也不會傷天害理。只是,逼他就範而已。”
“嗯,我信你!”她相信他的人品,他能坦蕩地將他的算計宣諸於口,足見他並不是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另外,我還需要你暫時配合我一下。”他附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
“所以,恐怕要暫時爲難你一下。醫院這邊我會安排,但在韓重霖答應離婚之前,你恐怕只能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面了。”
“這不叫爲難!”她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思,
“陸文淵,你能這樣爲我着想,我真的很高興。可是這樣做真的瞞得過去嗎?
韓重霖耳目衆多,一旦讓他知道我們是在弄虛作假,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的體貼入微讓她心生感動,從小到大,除了蘇瑞東,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將她保護得如此妥帖!
他不想她對警察說謊,也不想她被韓重霖質問,更不想讓她直面那些可以預見的風暴。
於是他索性將她放在了重症監護室,遠離那些狂風驟雨!
“你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擺脫這段痛苦的婚姻。”
他擲地有聲的答道,“蘇喬,這兩年,辛苦你了!”
倘若不是當初他做錯了事,她不會有這兩年地獄般的煎熬。
可與此同時他又有些慶幸,如果當初那一切沒有發生,他也不會有機會認識她,靠近她......
......
其實一開始,韓重霖並沒有將這次的審訊當成一回事。
一來他自覺並沒有對蘇喬動手,所以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二來從前比這更大的事情他都經歷過,還不是一樣隨隨便便就擺平了。
所以起初,韓重霖真的以爲這次的審訊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事實上,一開始那些警察確實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哪怕錄口供的時候,姿態也是放得低低的。一口一個“韓總”,對他畢恭畢敬。
所以當警察局長告訴他,要將他暫時刑拘時,韓重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局,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韓重霖點燃一支菸,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吐出繚繞的煙霧,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張局長,
“事情我已經跟你們說得清清楚楚了,人不是我捅的,天堂的那些陪酒小姐也給我作了證。你這是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的?”
“韓總,不是我們想爲難你,可是這件事到目前爲止,只有你是唯一的嫌疑人。而天堂那邊給出的口供也十分中立,甚至說並不太利於你。
除了那幾個陪酒小姐可以證明在蘇喬受傷之前,她曾經和你發生過沖突,甚至對你動手之外,其他的證人和口供,都是偏向蘇小姐的。”
張局長有些爲難的笑了笑,
“最關鍵的是,受害人蘇喬至今在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不醒。沒有她的供詞,單憑你一個人的一面之詞,我們是沒有辦法幫你洗脫嫌疑的!”
“你說什麼?”韓重霖面色猛然一變,驚得手中的菸頭瞬間掉在了他的西裝褲上,可他卻渾然不覺,
“醫生不說她沒有大礙了嗎,爲什麼她至今還沒醒過來?”
“醫院那邊說蘇小姐曾經短暫的甦醒過一陣子,又昏迷了過去,還下了病危通知書。可是因爲沒有家屬給她簽字,所以耽誤了搶救的時間。
雖然後來蘇老爺子還是簽了字,但蘇小姐卻一直沒能醒過來,至今還在重症監護室待着。”
韓重霖頓時暴跳如雷,“他們怎麼敢這樣?他們難道不知道喬喬傷得有多嚴重嗎,怎麼敢耽擱她的搶救時間!”
“我聽下面的人說......”張局長睨了他一眼,這才垂眸說道,
“之所以沒能及時簽字,是因爲蘇小姐的母親喬佩蘭女士說,他們已經答應你將蘇小姐逐出家門......”
韓重霖頓時愣在了那裡,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他做夢也沒想到,耽擱蘇喬搶救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自己!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韓重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擡起頭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在蘇喬醒過來之前,我都不能離開這裡了?”
“除非你有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可是韓總你又不肯配合我們的審訊,也不願意告訴我們蘇小姐究竟爲什麼自己捅自己一刀。所以這件事,就有點難辦了!”
張局長不卑不亢的笑道,
“韓總你應該知道,關於這件事,現在外面的風聲很緊,無數雙眼睛都盯着咱們。
如果就這樣無憑無據的放了你,光人民羣衆的唾沫星子就非得淹死咱們!所以韓總,恐怕現在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