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莊發生爆炸, 勞羽暴病而死,這些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江湖。離勞茵壽宴不過半個月,勞羽的喪事也辦完了。江湖中人都不禁懷疑慕容山莊是不是觸了什麼眉頭, 如此流年不利。
當然也有看出其中的蹊蹺, 尚雲府在勞茵壽宴和勞羽喪事都沒有出現, 甚至連葉琰都在曲府長住不再借住於慕容山莊。好事者紛紛猜測慕容山莊和尚雲府發生矛盾, 就連名義上的聯姻都要決裂了。
這日, 曲府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白華依舊是錦衣玉帶風度翩翩的模樣,一把灑金摺扇是搖的一派風流倜儻。
葉琰與他並不熟悉,但是在武林大會後也算了解對方不是壞人, 就是賤了點,愛沒事兒挑事兒。
因此葉琰看到他也不拐彎抹角, 直問:“有何貴幹?”白華嬉皮笑臉的盯着他看, 又看看周圍沒有看見慕容瑾, 更加放肆地盯着葉琰不放。我有個消息賣給你,要不要?”
葉琰瞥他一眼, “你能有什麼消息賣給我?”
“冰玉蛞蝓。”
葉琰頓時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白華笑容更大,“看來真有這麼個東西啊,我也不瞞你,有人在嶺南找到了這麼個東西。”
葉琰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華, 但很快就皺眉搖頭道:“不可能, 此物只在深秋出沒, 現在不過七月, 怎麼可能……”
白華一怔, 他是第一次聽說這麼個稀罕玩意兒,搜了許多醫書和草目志也沒找到什麼具體的信息。前些日子尚雲府和慕容山莊都在偷偷找這東西, 他纔在收到消息後趕來告訴葉琰。
難道有假?
“這東西就是□□湖老神醫都極少聽聞,難道還有人特意放出假消息來騙人?”
葉琰搖頭,整個江湖真正需要這個寶物的人也就他一人,如果是假消息那對方的目標肯定是自己。但是他也不能說這個消息絕對是假的,可能是真的有,也可能是有人在請君入甕。
“這消息我買,你再說仔細些,在哪裡,是什麼人。無論真假我都要去看看。”
這回就換成是白華十分驚訝了,“你要這東西何用?”
葉琰挑眉看他,“你要是想知道答案,那便拿不到錢了。”
白華笑了,“葉小公子,你果然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虧得慕容瑾還對你如此癡迷。不過你張嘴幾個字就想買我這條這麼寶貴的消息,是不是太欺負我了?”
葉琰點頭,“你還想交換些什麼,直說。”
白華道:“勞羽之死。”
葉琰張嘴就要說,白華連忙打斷,“哎,你可別光說一個兇手,我要知道來龍去脈,買賣總要公平的。”
葉琰思索片刻,給白華倒了杯茶推到面前,“好,我便告訴你。勞羽是我殺的,來龍去脈倒也簡單,他散播謠言讓江湖人視我爲眼中釘,屢次設計殺我,我自然就要殺了他。”
白華目瞪口呆地看着葉琰,他第一次見到這麼鎮定自若地承認自己殺人的,還能如此簡單地說出來龍去脈,“你可真是性情中人,但是勞羽一個慕容山莊的養子無緣無故爲什麼要殺你,你好像沒說吧?”
葉琰輕笑,“爲什麼?我怎麼知道呢,也許是想真的變
成慕容山莊的主子吧。”
白華沉默了,他也不是沒聽說勞羽跟慕容瑾的事情,只是沒想到勞羽把江湖上弄得人心惶惶真的是爲了情殤,是說他癡情呢,還是說他愚蠢?他端起茶水喝了,又想着這消息能不能賣。
葉琰微微一笑,“白公子,今日你我的對話若走漏半點風聲你可就性命不保了。”
白華一怔,馬上低頭看茶杯裡的茶水,“你下了藥!”
葉琰點頭,“一個無害的蠱蟲而已,只要你信守承諾,它一輩子都不會出現。”
白華氣憤地將茶杯拍在桌上,“你小子真是太無恥了!你還沒說你要冰玉蛞蝓有何用處呢!”
“救命。”葉琰沒有多說,低頭去喝他自己的參茶。
白華這回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其實他還挺喜歡葉琰這性子的,直接、狠毒又有些小可愛。葉琰重新回到人們視線時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瘦骨嶙峋,臉色蒼白,全身上下死氣越來越重。如果不是秀峰一戰,估計他還是那樣一個白嫩鮮活的小少年。
“如果消息是假的呢,還有救嗎?”
葉琰搖搖頭,不知是說不知道還是沒救了。
白華沒在曲府磨蹭多久就被慕容瑾扔出去了,慕容瑾現在曲府和慕容山莊兩頭跑,沒法時時刻刻都在曲府看着葉琰。
葉琰看他來,道:“既然忙就不必來了,我沒事。”
慕容瑾卻不聽,執起他的手查看他的情況,“早上喝藥了嗎?”
葉琰無奈地看着他,慕容瑾見他不答話直接抱他起來,“起來多久了,不累嗎,白華這人一向話多,下次別讓他進門了。”
葉琰擡頭看他,道:“白華說有人找到冰玉蛞蝓了。”
慕容瑾一怔,“我明日便去找。”
葉琰搖頭,“我也去。”
慕容瑾驚道:“你怎麼去!”
葉琰推開他,掙扎着下地,慕容瑾不敢真的用力抱他,小心地讓他站起來,只聽他說:“我怎麼不能去?這是我的事,我不去難道什麼都要依靠你嗎?”
慕容瑾握住他的雙肩,“爲什麼不能依靠我?你現在就是走出城門都要臥牀幾日,你怎麼長途跋涉,怎麼堅持到最後?”
葉琰揮開他的手,怒道:“我就是不想依靠你!我就是要自己去找!你攔我試試!看看誰後悔!”
慕容瑾連忙哄他,“你別動怒,我們好好商量好嗎,我不該說你的,是我錯了。冷靜下來,別生氣。”慕容瑾握住他有些發抖的雙手,緩緩揉捏,又輕輕將他攬進懷裡,確定他不抗拒才抱起他回了房間。
當晚接到消息的葉尚宇也來了曲府,聽到葉琰打算自己去找冰玉蛞蝓當下就反對了。
“你要反骨也別在這種事情上反骨行嗎!你想想嶺南是什麼地方!在洛陽千里之外!你現在這身子骨受得住嗎?且不說長途跋涉,就是嶺南之地氣候與洛陽相差極大,你還在病中,萬一又加重,你說怎麼辦?”
葉尚宇所說的一切葉琰自己心中一清二楚,可他還是想要自己去找,這是他救命之物,什麼人都不如自己可靠。他沒有安全感,他知道自己是有些瘋了,但是無所謂,他想要心安。“我不相信別人。”他倔強地看着葉尚宇。
他說得平靜,但是慕容瑾卻被這一句話傷得遍體鱗傷,葉尚宇也是生氣了。“什麼叫別人,我是別人嗎!慕容瑾是別人嗎!你不信誰都好,你難道不信我們二人!”
葉尚宇說着指向慕容瑾,但是一看慕容瑾臉上的神情就懵了,他終於意識到這兩人之間的矛盾遠遠比他想想的還要嚴重,當初不顧一切都要與慕容瑾成親的葉琰已經不在了。
葉尚宇猛地拍桌,“你們倆是不是要拆夥?是不是要鬧得我們天翻地覆纔算完!葉琰!我警告你,你不是三歲小孩了,別在我這裡耍賴任性,現在你們都得聽我的。你別以爲你那些破爛蠱毒能傷到我!”
葉琰咬牙,他能威脅慕容瑾,但卻沒法威脅葉尚宇。因爲現在他就是讓慕容瑾去死,慕容瑾估計也會毫不猶豫地聽從。但是他現在沒有武功了,對付像葉尚宇這樣的高手幾乎是無從下手。
葉尚宇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只好折中,“我把你師父找來,我們這些老骨頭一起給你找,總可以了吧。”
葉琰轉眼看向慕容瑾,不再言語起身回房。
慕容瑾仍舊坐在廳裡,握着拳頭一言不發。
葉尚宇搖頭,“你們真要分開?”
慕容瑾搖頭,“我不想分開,他不信我也好,不在乎我也罷,我不會走的。”
葉尚宇無奈心道這樣下去你又能堅持多久?
丹甘來得很快,幾乎是三四天後就到了洛陽。一問之下原來是他早就得到消息,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丹甘對這消息的態度與葉琰一致,這冰玉蛞蝓來得突然且蹊蹺,但也不能真的放任,必須到嶺南走一趟。
“你現在不能再經歷長途奔波了,你再有一萬個不放心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這次我和慕容去找,你就留在洛陽等着。”
葉尚宇點頭,“再加我一個,這小子現在難伺候得很。”
慕容瑾搖頭,“叔叔你留在洛陽,我和師父去就行。琰兒,答應我,好好養病。”
葉琰皺眉看他,最後只能點頭。
丹甘看着兩人,只覺奇怪,伸手想要問什麼情況卻被葉尚宇帶走,“行了,小兩口有話說,我們這些老東西趕緊走。”
慕容瑾蹲下’身握住葉琰的雙手,“琰兒,你……”
葉琰捂住他的嘴,將他拉起來,“我知道,你不用多說。”
慕容瑾握住他的手吻了他的手心,“好,我會盡快回來。”
葉琰靜靜看着他,卻沒再說一個字。慕容瑾看着他眼裡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心中平靜,只要這個人還願意看着他,就夠了。